时间回到林默开启直播的早晨，警局，审讯室。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警局大楼，走廊里传来清洁工拖地的窸窣声，而审讯室里的空气却依旧凝滞得像块冰。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七点零三分，正是林默在另一座城市打开直播设备的时刻，只是这间屋子里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林知意坐在铁椅上，宽大的警服领口被她悄悄拽了拽，指尖在膝盖上蹭掉一层薄汗。
对面的沈加序正低头翻看着卷宗，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几道阴影，眉头始终拧成一个川字 —— 显然，他还在为解剖室里的 “复活” 事件和眼前女人的身份困惑。
“我叫林知意。” 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笃定。
沈加序猛地抬头，钢笔尖在卷宗上划出一道歪扭的墨痕。他抬眼看向林知意，目光锐利如刀：“温糖，我们已经核实过你的学籍信息 ——”
“我不是温糖。” 林知意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我是云栖大学计算机与大数据学院的大二学生，学号 4022060511，辅导员是杨游。上周三下午，我还在宿舍帮他整理过毕业生的档案。”
她报出的信息具体到每个数字，眼神坦荡地迎上沈加序的目光，丝毫没有说谎的闪躲。
沈加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他从卷宗里抽出温糖的学籍照 ——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和眼前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可气质却截然不同。
“你说的这些，与我们调查到的温糖的身份信息完全不符。”
“因为你们调查到的，是这具身体的身份。” 林知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冷白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这是温糖的身体，但里面住着的是林知意的意识。”
她抬起头，笑容里多了几分自嘲：“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就像科幻小说里的情节。但你们去查‘林知意’这个名字，大概率也找不到活人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我的身体…… 应该已经被‘第二世界’处理干净了。”
“第二世界？” 沈加序抓住了这个陌生的词，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 一款入侵我们世界的幕后力量。” 林知意的声音轻了下去，“我在游戏里死亡的同时，现实中的身体也没了。他们大概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清理掉系统缓存里的垃圾文件一样。”
审讯室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电子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
沈加序盯着她，试图从那张与温糖一模一样的脸上找出说谎的破绽，可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晨光渐渐爬满桌面，照亮了林知意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腕 ——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颗歪歪扭扭的星星，那是林知意小时候爬树摔下来留下的，此刻却清晰地出现在温糖的身体上。
沈加序的瞳孔微微一缩，指尖的敲击声骤然停了。门外的程安景接到示意后，立刻用对讲机安排下去：“立刻核查云栖大学计算机与大数据学院，学号 4022060511，林知意。”
走廊里瞬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技术科的警员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校园档案系统、人口信息库、失踪报案记录被快速调取。
不到十分钟，一份打印好的档案就被送进了审讯室，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沈加序接过档案，目光快速扫过 —— 林知意，女，20 岁，云栖大学计算机与大数据学院大二学生，学号与她所说分毫不差，辅导员一栏确实写着 “杨游”。而在档案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失踪报案回执单。
“不出意外。” 林知意看着他翻动纸张的动作，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已经被学校报了失踪。”
沈加序的视线落在报案时间上 —— 正是这个星期一。回执单上的记录写得很清楚：本周一上午八点，计算机系大二（3）班辅导员杨游报案称，学生林知意未按时到校上课，联系其室友后得知，林知意自上周日晚离开宿舍后便失去联系，电话关机，社交软件无人回复。室友反映，林知意周末一直在宿舍打游戏，并未提及要外出。其父母居住在邻市，称女儿未回家，也未联系过他们。
“本该去上周一早八的《计算机网络原理》，我没去。” 林知意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门课的老师最严，点名三次不到就挂科，辅导员发现我没到，肯定会立刻联系室友。”
档案里还附了一**知意的学生证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梳着高马尾，眉眼弯弯，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与此刻这张冷白的脸判若两人，却又在某些细微的神态里透着隐秘的相似。
沈加序放下档案，指尖在 “失踪” 两个字上轻轻点了点：“警方没有展开调查？”
“查了吧，但估计找不到任何线索吧。” 林知意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就像我刚才说的，第二世界不会留下痕迹。我的宿舍位置应该异常干净，没有挣扎，没有血迹，甚至连我常喝的可乐瓶都可能被收走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们现在去查林知意，能找到的只有这份失踪档案，和一个在游戏里消失的 ID‘星屑’。”
审讯室里陷入沉默，只有档案纸张偶尔被风吹动的轻响。沈加序看着眼前这个顶着蓝安面孔的 “林知意”，突然觉得手里的档案变得无比沉重 —— 这不仅仅是一份失踪记录，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被卷入诡异事件的证明。
“你真的不认识温糖吗？” 林知意的目光紧紧锁住沈加序，像是要从他平静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这个问题她必须得到确切答案。
沈加序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语气依旧平稳：“不认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那份莫名的悸动还没散去，但记忆里确实没有 “温糖” 这号人，更别说是什么情侣。
“可是我的系统说你和蓝安曾经是情侣。” 林知意说着，忽然觉得头顶一轻，一道微光闪过，一个巴掌大的小精灵凭空冒了出来。
小家伙穿着淡蓝色的迷你工装，背后扑扇着两对透明的小翅膀，手里还抱着个微型数据板，看见沈加序就兴奋地挥着小胳膊：“你好，你好！我是 009 系统哦！”
沈加序猛地坐直身体，瞳孔骤然收缩 —— 他活了二十七年，办案见过无数离奇场面，却从没见过会说话的小精灵凭空出现。
那对翅膀扇动时带起细碎的光尘，落在桌面上像撒了把星星，绝不是任何已知的全息投影技术能做到的。
观察室里更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程安景刚端起的茶杯 “哐当” 一声磕在桌沿，茶水溅湿了文件；负责记录的警员手里的笔 “啪嗒” 掉在地上，盯着监控屏幕的眼睛瞪得溜圆；连角落里抱着手臂的老法医都直起身，浑浊的眼睛里写满震惊。
“那、那是什么东西？” 程安回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到审讯室，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009 听见声音，翅膀一转，对着单向玻璃挥了挥小手：“你们好呀！我在给宿主做辅助呢！”
它晃了晃手里的数据板，上面闪过一行行飞速滚动的代码，“温糖和沈加序的恋爱记录在这里哦，有 587 天呢！”
沈加序的手指攥得发白，指节泛青。他盯着那个小精灵，又看向林知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知意看着他全然陌生的反应，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碎了。她抬手戳了戳 009 的翅膀：“别捣乱。”
小精灵委屈地瘪瘪嘴，却还是乖乖停在她肩头，只是数据板上的记录还在明晃晃地闪着。
观察室里的程安景对着对讲机下令：“立刻查沈加序和温糖的社会关系交集！调出近三年所有通讯记录、消费凭证！”
他盯着屏幕里那个会飞的小精灵，忽然觉得这起案子背后藏着的秘密，可能比 “离岸计划” 还要可怕。
审讯室里，沈加序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是怀疑眼前的景象，而是无法接受 —— 如果小精灵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到底被谁抹去了？又为什么偏偏是关于温糖的一切？
009 趴在林知意肩头，小声嘀咕：“宿主你看，他果然忘了，数据库里说记忆清除得很彻底呢……”
林知意没接话，只是望着沈加序紧绷的侧脸。阳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极了被刻意剪辑过的记忆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