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失误盯着墙上那个嵌着鸽血红宝石的人类头骨，牙齿上的细小纹路清晰可见，再联想到小萘刚才那句“一拳就能打爆你的头”，后颈的冷汗突然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位被叫做“爷爷”的男人，为什么能那么云淡风轻地让他进塔，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他会闹事。
合着在人家眼里，自己根本算不上“威胁”，顶多是只路过的蚂蚱，小女孩伸伸手指头就能捏死，甚至不用劳烦那条巨蛇或者“爷爷”出手。
“搞了半天，我在这儿连当‘宝贝’的资格都勉强啊。”守塔失误在心里苦笑。
小萘刚才说“打不过就让蛇哥哥打，蛇哥哥打不过就让爷爷打”，现在看来哪是什么“层层递进”，分明是“降维打击”的备用方案——对付他这种级别的，根本用不到后面两招，小萘自己挥挥拳头就够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再想想刚才被石门拍飞时的力道——那扇门至少有几百斤重，小女孩随手一扇就跟开玩具门似的，这臂力要是真砸在他身上，估计骨头都得碎成渣，到时候能不能被镶上宝石挂在墙上都难说。
“所有的恐惧都来自火力不足啊……”守塔失误默默感慨。这话说得太对了。
人家小萘是火力过剩——奶声奶气的外表下藏着毁天灭地的战斗力，手里的“宝贝”是镶满晶石的头骨，身后有巨蛇当保镖，楼上有颜值逆天的“爷爷”当后盾。
而他呢？火力贫瘠到负数，一身麻布衣服连挡个树枝都费劲，刚进游戏连把新手木剑都没有，现在唯一的“武器”可能就是喉咙里那点喊救命的力气。
看着小萘蹦蹦跳跳地在头骨墙前转圈，像展示洋娃娃似的给直播间观众介绍哪个头骨的牙口最适合嵌蓝宝石，守塔失误突然觉得这游戏的“生存难度”可能标错了——这哪是“困难模式”，分明是“地狱开局”。
“那个……小萘啊，”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友善，“这些宝贝确实挺……特别的，我们还是去看看你说的‘更好玩的’吧？”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今晚得做噩梦。小萘歪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没察觉他声音里的发颤，脆生生地应了声“好呀”，转身时裙摆扫过一个狼头骨，上面的绿宝石叮当作响。
“跟我来！爷爷新做的‘星星瓶’才好看呢！”守塔失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目光忍不住瞟向她那只攥着裙角的小手——手指又细又短，指甲修剪得圆圆的，透着健康的粉色，看起来和普通小女孩没两样。
可就是这只手，刚才差点把他拍成肉饼。他突然想起刚进游戏时看到的世界公告：“务必珍惜生命”。
当时还觉得是句废话，现在才明白，这哪是提醒，分明是警告——在这个世界里，能轻易捏死你的，可能不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而是个看起来能被风吹走的小不点。
直播间的弹幕早就看穿了这一点，刷得幸灾乐祸：
“哈哈哈哈主播实惨！在NPC眼里连只鸡都不如！”
“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吧？小萘简直是战斗力天花板！”
“火力不足恐惧症犯了……建议主播现在就给小萘磕一个，争取当个宠物活下去！”
“突然理解为什么巨蛇不吃他了——可能觉得塞牙缝都嫌费劲？”
守塔失误看着弹幕，心里只剩苦笑。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在这个“第二世界”里，颜值和战斗力是完全脱节的——长得越可爱，下手可能越狠；看着越年轻，说不定越惹不起。
而他这个手无寸铁的“裸装新手”，眼下最该做的不是探索，不是刷任务，而是祈祷自己别哪天不小心惹毛了这位小祖宗，真被镶上宝石挂进那面墙里。
“走吧走吧，去看星星瓶。”守塔失误赶紧跟上小萘的脚步，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被当成“不乖的生肉”处理掉。
火力差距摆在这儿，他现在唯一的“生存技能”，大概就是装乖卖傻了。跟着小萘走上旋转楼梯，三楼的光线比一楼更柔和些。
墙壁上没有嵌发光的晶石，而是挂着几幅用羽毛笔绘制的星图，墨色的线条在烛光下泛着银辉。房间中央的木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瓶子。
那是个比小萘的脑袋还大的玻璃瓶，瓶身晶莹剔透，看不到一丝杂质。瓶内没有装液体，而是漂浮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被囚禁的星星——有的是温暖的金色，有的是清冷的蓝色，还有的是梦幻的紫色，它们在瓶内缓缓旋转，碰撞时会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叮咚”声，像把整片星空都装进了瓶子里。
“这就是星星瓶！”小萘跑到桌前，踮起脚尖趴在桌角，下巴搁在手臂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瓶子，刚才介绍头骨时的兴奋劲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瓶内的星光：“爷爷才做好的，这是第一个呢。”说着，她偷偷抬眼看了看瓶口的软木塞，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我回去的时候必须要一个！”
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用力，还挥了挥胖乎乎的小手，肉乎乎的手腕在空中划出个可爱的弧线，眼神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小倔强。
回去？守塔失误的心猛地一动。回哪里去？这塔不是她的家吗？难道她和“爷爷”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他正想追问，就看到直播间的弹幕刷起了新的内容：
“等等！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主播好像……还没接到新手任务？”
“对啊！一般游戏到这时候，NPC早就该给任务了吧？”
“难道这塔只是个中转站？任务在别的地方？”
“别是BUG了吧？花这么大功夫进来，结果没任务？”
守塔失误这才反应过来——从被巨蛇叼着传送，到被小萘拍飞，再到进塔看头骨、看星星瓶，他确实一直处于“被动参观”的状态，别说主线任务了，连个让他找水找食物的支线任务都没接到。
操作面板里的“任务列表”依旧是空荡荡的，只有一行“待触发”的灰色小字。
这不合常理。任何游戏，尤其是这种全息游戏，都会在玩家进入新手区域后尽快给出引导任务，不然玩家很容易陷入迷茫。
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石塔外的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原本灰蒙蒙的云层变成了深邃的靛蓝色，几颗早亮的星星已经探出了头。森林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风声，夹杂着某种动物的嚎叫，听起来比白天更危险了。
“小萘，”守塔失误蹲下身，尽量和她平视，“你知道……外面的森林里有什么吗？或者说，有没有需要帮忙做的事？”
他试着用更委婉的方式询问任务，生怕再次触发警告。小萘终于从星星瓶上挪开视线，歪头想了想：“森林里有迷雾，有会吃人的花，还有只会说瞎话的乌鸦。帮忙的事？”
她突然眼睛一亮，“蛇哥哥说它的鳞片有点痒，你去帮它挠挠？”守塔失误：“……”挠那条那么粗的巨蛇？他怕自己的手刚伸过去，就被当成“痒痒挠”一起吞了。
直播间的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哈蛇哥哥需要挠痒痒！这任务我给满分！”
“主播快去！完成任务说不定能获得‘蛇的友谊’ buff！”
“我觉得这不是任务，是小萘在逗他玩……”
“快看操作面板！‘任务列表’好像亮了一下！”
守塔失误赶紧调出面板，果然看到“任务列表”四个字不再是灰色的，而是变成了淡淡的金色，只是点进去后依旧没有具体内容，只有一行闪烁的提示：“未到达触发点。”未到达？他正琢磨着这三个字的意思，就听到楼下传来“爷爷”的声音：“小萘，带客人下来吃饭吧。”
“吃饭啦！”小萘立刻欢呼起来，把星星瓶的事抛到了脑后，拽着守塔失误的手就往楼下跑，“爷爷做的蘑菇汤最好喝了！就是有时候会有点苦……”
守塔失误被她拽着，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未到达”和“触发点”这两个词。他看着小萘晃动的金色卷发，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突然有种预感——这顿晚饭，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而那个迟迟不出现的新手任务，或许就藏在某个不经意的对话里。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暗红色手环，手环表面的纹路不知何时亮起了微弱的红光，和星星瓶里的光点遥相呼应。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守塔失误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危险”竟然藏在一碗蘑菇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