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阵略显沙哑的咳嗽声从石塔深处传来，带着点慢悠悠的调子，像是老旧的风箱在拉动。
声音很近，仿佛就在门后几步远的地方，却迟迟不见人影。
守塔失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眼睛紧紧盯着石门内侧——能被那个力大无穷的小女孩叫“爷爷”，想必是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吧？
说不定是个白胡子飘飘、拄着拐杖的NPC，掌握着游戏里的关键线索。然而，当那个被称为“爷爷”的人慢悠悠地从阴影里走出来时，守塔失误直接愣住了，连直播间的弹幕都出现了一秒钟的停滞。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和小女孩裙子同款的暗红色花纹，长度刚及脚踝。
他的头发是深棕色的，柔软地搭在额前，连一丝白发都没有；五官更是俊朗得不像话，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小女孩一样是黑曜石般的颜色，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静的疏离。
最离谱的是，这人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岁，身材挺拔，步伐稳健，别说拄拐杖了，恐怕跑起步来比守塔失误还快。皮肤倒是白得有些过分，像是常年不见阳光，透着一种冷玉般的光泽。
这……这叫爷爷？守塔失误看看眼前的年轻男人，又看看旁边仰着小脸的小女孩，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合着这游戏里的“辈分”是按实力排的，不是按年龄？还是说，这男人驻颜有术，实际年龄已经几百岁了？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这是爷爷？我没看错吧？”
“这颜值……比主播还能打！游戏里的NPC都这么卷了吗？”
“所以小女孩的审美有问题？还是这游戏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我猜是活了很久的老怪物！表面年轻而已！”
“哈哈哈哈主播的表情好像吞了苍蝇！”
被叫做“爷爷”的男人只是淡淡瞥了守塔失误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像是在扫描什么信息，然后转向小女孩，声音低沉悦耳，带着点无奈：“小萘，不是跟你说过，别随便把陌生人放进来吗？”
“可是他说他迷路了呀。”叫小萘的小女孩拉了拉男人的衣角，奶音里带着委屈，“而且他身上的味道好奇怪，不像坏人。”
男人低头揉了揉小萘的卷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然后再次看向守塔失误，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守塔失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脑子里飞速运转——总不能说自己是从“现实世界”来的，想进塔看看有没有任务吧？
“我……我不知道，”守塔失误选择实话实话，“我醒过来就在树林里，附近有座塔，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被巨蛇咬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男人的表情，生怕被看出破绽。他正想找补两句，就见男人摆了摆手，转身朝着塔内走去：“进来吧，外面风大。不过事先说好，塔内的东西，看可以，别动。”
小萘立刻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守塔失误面前，仰着小脸做了个“请”的手势，铃铛叮铃作响：“跟我来！我带你看我的宝贝！”
守塔失误愣在原地，看着男人走进塔内的背影——那背影挺拔修长，怎么看都和“爷爷”两个字搭不上边。
他突然想起刚才巨蛇把他丢在地上时，尾巴似乎也朝这个方向点了点，还有小萘说的“蛇哥哥”……这塔，这小女孩，这“爷爷”，还有那条巨蛇，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猜测：
“我赌五毛！这男的是小萘的哥哥，故意让她叫爷爷！”
“说不定是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所以皮肤这么白！”
“我更关心塔里面有什么！快跟进去啊主播！”
守塔失误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敞开的塔门，又看了看拉着他衣角的小萘，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不管这“爷爷”是真是假，至少暂时安全了，而且……他确实好奇这塔里藏着什么。
走进塔内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和外面的阴冷截然不同。守塔失误抬头一看，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塔内并没有想象中的昏暗，墙壁上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一层摆放着各种奇怪的仪器，有正在旋转的星盘，有冒着泡泡的玻璃罐，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封面古老的书籍。
而那个被叫做“爷爷”的男人，正站在书架前，背对着他抽出一本书，阳光透过塔顶的天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好看得像幅画。
守塔失误突然觉得，刚才被门拍飞的疼，好像也值了。
被小萘拽着衣角往塔内深处走时，守塔失误还在琢磨刚才那个“爷爷”的真实身份——怎么看都像个二十多岁的帅哥，偏偏被叫做“爷爷”，这游戏的NPC设定也太放飞了。
他跟着小萘穿过摆满仪器的一层，踏上旋转的木楼梯。楼梯是用深色木材做的，踩上去会发出“吱呀”的轻响，扶手雕刻着和门环一样的藤蔓花纹，摸起来温润光滑。
“小萘，”守塔失误趁机问道，目光扫过楼梯转角处挂着的一幅画——画上是片看不清的迷雾，“你们就不怕我是坏人吗？就这么把我放进来了？”
小萘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仰着小脸看他，金色的卷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眨了眨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坏人？坏人很可怕吗？”
守塔失误被问住了，他想了想，点头：“对啊，坏人会抢东西，会打人……”
“那有什么好怕的。”小萘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奶音里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我打不过就让蛇哥哥打，蛇哥哥打不过就让爷爷打。爷爷可厉害了，上次有个长翅膀的坏人来抢东西，被爷爷一指就变成石头了！”她说着，还得意地挺了挺胸脯，仿佛在说“我们家超厉害的”。
守塔失误听得嘴角抽搐——蛇哥哥是那条粗得不要不要的巨蛇，爷爷是那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帅哥，现在又冒出个“长翅膀的坏人”……这塔到底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
没等他细想，小萘突然眼睛一亮，拽着他加快了脚步：“到啦到啦！快看我的宝贝！”
他们停在二楼的一扇木门前，小萘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然后转过身，对着守塔失误做了个“当当当”的手势，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当当当！这就是我的宝贝！好看吧！”
守塔失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先是被一片璀璨的光芒晃了眼——整面墙都被“亮晶晶”的东西覆盖着，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各色晶石在墙上镶嵌出复杂的图案，折射出的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五光十色，像闯入了装满宝石的山洞。
“哇，这也太……”他下意识地走近，想看看这些“宝贝”到底是什么，可越靠近，越觉得不对劲。
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宝石摆件——它们是头骨。
大大小小的头骨被整齐地排列在墙上，有成年人的头骨，眼眶里嵌着鸽血红的晶石，像凝固的血泪；有小孩子的头骨，顶骨上镶嵌着细碎的蓝宝石，像缀满了星星；甚至还有动物的头骨——狼的头骨嘴里叼着一块月牙形的白玉，鹿的头骨角上缠绕着绿色的萤石，在暗处发出幽幽的光。
每一个头骨都被打磨得光滑如玉，骨缝里镶嵌着细小的金属线，将各色晶石牢牢固定住，既透着阴森的诡异，又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守塔失误的呼吸猛地一滞，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虽然玩过不少恐怖游戏，见过不少虚拟的血腥场面，但这么多真实到能看清牙齿磨损痕迹的头骨，被如此精致地“装饰”在墙上，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好看吧？”小萘跑到墙边，踮起脚尖摸着一个嵌着黄水晶的狐狸头骨，奶音里满是骄傲，“这些都是蛇哥哥帮我找的，爷爷帮我镶的石头！这个狐狸头骨，是我去年的生日礼物呢！”
守塔失误看着她抚摸头骨的样子，像在抚摸一个普通的玩偶，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爷爷”说“塔内的东西，看可以，别动”了——谁敢动这些啊！直播间的弹幕也炸了：
“我靠！是头骨！真的是头骨！”
“这审美……也太硬核了吧！”
“虽然知道是游戏，但还是看得我毛骨悚然……”
“小萘的世界观有点东西啊！把头骨当宝贝！”
“结合之前的巨蛇和警告，这游戏果然是□□风！”守塔失误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指着一个嵌着紫水晶的人类头骨：“这……这些都是……”
“都是以前来抢塔的坏人呀。”小萘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蛇哥哥说，他们的骨头硬，适合镶大宝石。”
守塔失误：“……”
他突然觉得，刚才被门拍飞真是太幸运了。这小女孩哪是什么可爱的NPC，分明是个披着萌娃外皮的小恶魔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那个“爷爷”的声音：“小萘，别把你的‘收藏’吓着客人。”
小萘吐了吐舌头，拉着守塔失误的衣角往外走：“好喔，我带你去看更好玩的！”
守塔失误被她拽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面墙——各色晶石在头骨上闪烁，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他突然有点明白，这个“第二世界”，恐怕比他想象的要黑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