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手被握得紧紧的,骨头似乎都要碎掉,但是喊都不喊一声,只有额间的汗能让人知道一二。
这人能握碎自己手骨,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轩折璧手除了疼和麻,完好无损,他知道,这人还在控制力道,这人没有失去全部的意识。
这人到底疼不疼?这可是糖醉的毒,这人为什么还是不变一下神色呢?
直到九隐结束给人包扎后,轩折璧也没有得到答案,看着人眼皮睁开,不带一丝浑浊,尽是清明,许是生理性泪水浸透了,竟是比平时还明亮了三分。
轩折璧蓦地弯起了嘴角,好强的生命,真是令人嫉妒啊!又好想看这人生命能强到哪种程度。
看着盆里的血水,七弦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这是什么毒?”
九隐摇头,他现在还没把这个世界的毒全部了解:“还不清楚,但是此毒很阴险,在毁人身体的同时也会让人精神迷醉,让人内力躁动,只想调动功力发泄出来,但若是运功便会加快死亡。”
“此毒唤‘糖醉’。”轩折璧出声。
三人齐齐看向人,君非动了动嘴唇,嗓子却是疼的不能言,想喝水,抬手才意识到自己握着人手,惊愕,自己刚才有失去意识吗?
看着人手上的青紫和印子,君非连忙松开,眼露歉意,轩折璧态度自然:“无碍。”
七弦立刻把茶杯递给人:“爹爹。”
君非接过,轩折璧继续刚才的话:“‘糖醉’,见血有甜味,十二时辰内不解必死,解毒后会醉上三天,意识迷乱。妙毒门最为有名的毒药之一。”
七弦冷声:“妙毒门的人?”
轩折璧摇头:“妙毒门多数是卖东西与人,不杀人。”他们只是刀,不是握刀的人。
七弦皱起眉头:“你知道今日的敌人是谁?”
轩折璧颔首,声音有说不清的冰凉:“刀、剑、镖、鞭、掌,谁不知黑王教。”说着不客气问了一句:“怎么?你要杀回去?”
七弦握紧了拳头,没有搭理不安好心的轩折璧,看向君非:“爹爹。”他想杀回去!
君非微微摇头,空间道:“现在不适合。”
七弦只得忍下,丧气的走到小塌躺下,气不过又锤了枕头两下。
轩折璧眼底沉思,落七如此听落云生的话,甚至在这个情况,难不成两人真是父子?不,就算是父子也不会这么控制得当。
“大人,你先睡一觉比较好,此毒需要心平气和,若是能睡过去是好的,我会尽快去寻解药。”
这个落九也是,对落云生有种难以分割的拥护,但是又比侍从一类的没有规矩许多,落七行事更是如亲人,有意思!
“好。”君非起身,轩折璧扶住了人,君非一下子就注意到人青紫的手,握住人手腕对九隐指了指,九隐点头:“大人放心。”
轩折璧笑出了声:“你倒是客气。”要是对这人使苦肉计,这人会不会看不出来?
七弦守在了房内,九隐去做解药,轩折璧回到自己屋内。
务风看着人手上的印子,有些担心:“公子,你这手?”
轩折璧把玩着落九给的药膏,不在意道:“嗑了。”
务风无语:他不是傻子。
放下药膏,轩折璧拿起了一旁的药瓶,这是‘糖醉’的解药,摩挲着瓶身,良久:“务风,这两个等价吗?”
务风面无表情,又开始了,公子只要对什么感兴趣就要探究到底,每次都装模做地问自己一句,自己心里都想好了还问自己干什么。
“等价。”
轩折璧放下药瓶,语气斥责:“糊涂,一两与一百两能等价?”
“不等价。”
“蠢笨,他可比一百两有意思多了。”说着拿起药膏打开了,闻了闻,却是没用。
务风微笑:“属下不知。”他就知道!
轩折璧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把东西都收起来,轩折璧挥挥手:“去烧水,洗漱。”
务风迫不及待地踏出了房间。
第二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天气,轩折璧想着去见见人怎么样了,可是敲了敲门,人不在,轩折璧心情瞬间变了。
“去问。”
务风速度很快:“公子,落公子在散心。”
轩折璧下楼:“散心?他毒解了?”
“不知。”
轩折璧哼了一声:“下次换边霜。”
务风低头:“是。”人生瞬间美好。
轩折璧找到人的时候,君非正准备回去,轩折璧看着人一身黑衣,衬得脸色越发苍白,比昨天还严重:“落九没有找到解药?”
七弦立刻呛声:“你来说风凉话的?”
轩折璧直接忽视七弦,神色担忧:“可有好点了?”
君非应声:“睡了一觉,好了不少。”抬脚继续往回走。
七弦在旁边扶着胳膊,几人走得极慢。
轩折璧抬手抱拳:“昨日也是我之过,不该邀在那里,只想着清静,倒不想给贼人可乘之机。”
神色满是真挚。
君非摇头:“不是你的错,不必如此。”看着人手上的青色,君非问道:“药膏没有作用?”
轩折璧安稳道:“有用,只是我个人容易留痕,不易早好。”
务风想起屋内完好无损的药膏,保持沉默。
七弦翻了个白眼,他早就看出这人是个演技派。
“许是我失了理智,抱歉,轩公子有不适与小九说即可,不用顾忌什么。”君非的话客气礼貌又贴心。
轩折璧之前的猜想得到验证,原来这人真的看不出苦肉计啊。想着,轩折璧弯了嘴角:“我省得,多谢落公子。”
“客气。”君非咳了一声,七弦赶紧拉着人加快了脚步:“爹爹,我们快回去。”
君非无奈也加快了脚步。
轩折璧跟上去。
君非解了披风,七弦伸手拦住了人:“我爹要休息了,出去。”客套都没客套。
轩折璧嘴角弧度不变,眼底没了笑意,看向君非:“落公子,劳烦说一句话。”
君非走了过来:“小七。”七弦对轩折璧呲了一下牙,站到了君非身边。
“何事?”
轩折璧拿出了药瓶:“我让人去寻了寻,解药。”
君非迟疑了一秒,看着人友好的神色,接过:“多谢。”
七弦心里狐疑,这人别不是要下毒吧。君非一受伤,七弦已经开启除却君非和九隐外不相信任何人的机制。
不过见君非动作,还是没出言不逊。
轩折璧看着人只是接过,没有立刻服下,想到昨天落九拿出药丸,这人毫不犹豫咽下,眼底带上了不明的意味。
回到隔壁,轩折璧仔细地为自己的手抹了药膏:“亏了。”
务风保持沉默。
“哑巴了?”轩折璧开始折腾人。
务风心里恨不得立刻与边霜换换任务:“是亏了。”
“啧,亏哪了?”看着手上细腻的药膏,清凉的气息散开,轩折璧心情又变了。
“一百两与一两不等价。”务风选择用这人的话来赌这人。
可是轩折璧就是善变的人:“市侩。”
务风:“……”他有罪,他就不该搭腔。
不管务风心里如何想,轩折璧打定主意这几天要把亏的补回来,他要天天去观察另一个人,糖醉的毒可不是能轻易好彻底的。
然后轩折璧半夜就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了,睁眼,眼底满是杀气和阴翳:“务风!”
务风进来先开了口:“公子,落公子去了。”
轩折璧下意识反问道:“去哪了?”
务风喉头一哽:“天上,公子,落公子中毒身亡了。”
轩折璧揉额的动作顿住了,抬眼:“你说什么?”
“落公子中毒身亡了。”
轩折璧手不自觉落了下来,落云生?怎么可能?披上外杉,轩折璧往外走,落云生死了?怎么可能?不可能!
轩折璧脚步陡然加快,看到门外扯起的白帆,轩折璧不再看一眼,转身进了隔壁,步惊堂、七弦、九隐等都在,气氛一片死寂。
见轩折璧进来,步惊堂对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而后继续安静。
轩折璧走进,看到人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还是觉得不对:“他没吃解药?”
九隐语气有些压抑:“吃了,但时候太晚了。”
轩折璧想要再近身看一下,趴在床头的七弦一下子警戒起来的:“不许你碰爹爹,都是你害爹爹这样的!”眼眶红肿的不行。
轩折璧冷笑一声:“你没有救回他开始责怪别人?”
七弦唰一下拔出了一旁的剑:“你再说一遍!”
“哎哎哎别别别!”年惜赶紧拦住人,温闲也道:“轩公子,不如你坐下来,晚上站累了不好。”
轩折璧哼了一声,撂下不用两字,转身就走。
七弦面色伤痛,实则在空间对九隐吐糟:“他简直是个混球!有解药还拖延!要不是他,爹爹就不会受伤!”
九隐嗯了一声,其他事情两人可能会有分歧,但是在君非一事上,两人倒是一致的不分青红皂白。
轩折璧没有回屋,下了楼梯,纳百楼比平常人多了不少,但是气氛更加死寂。
一路走到那日的竹林,轩折璧慢慢停了下来,也冷静了下来:“不!这是一个计!”说着转身大步返程。
务风跟着人身后,看着人开始暴躁,冒杀气,强行冷静,自言自语,又笑出来,心里无比想念自己领任务独自出去行动的时候。
风微微,但能吹起一片纸,轩折璧停下了脚步,捏住了眼前的纸片,上有两三个字,是一味药材。
低头四看,还有两三片,捡起,还是药材,这应该是一个药方。
原来落云生那时碎掉的是这个。
不是轩折璧自作多情,但是需要吃药的现在就只有自己。
收好纸片,轩折璧心里安了,落云生肯定没死!
不到一天,纳百楼的前楼主身死的消息传遍了,众人神色各异,多数道了一句可惜。
然后就有人说是落云生不甘楼主之位被夺回去报仇结果被杀,好一个歹毒莫测的步惊堂!
步惊堂:“……”
也有人说是落云生惹了武林盟,武林盟派出高手解决了麻烦,应该是大公子的主意!
轩折璧:“呵!”
还有一个比较八卦的消息,落云生惹了情债,都有两个孩子还不给人名分,不迎娶人过门,所以对方因爱生恨,买了杀手追杀。
这件事警告大家,不要做一个负心人。
君非:“……”脑洞真大。
不管原因如何,纳百楼的白帆已经挂了起来,昭然天下,一时间数不清的问候帖子飞向纳百楼,但是没有人上门。
暗室的门打开,君飞抬眼,是步惊堂,步惊堂放下饭盒:“你倒是清闲!”
君非合上书:“你很忙?”
揉揉太阳穴,脑子还有些醉的余韵。
步惊堂坐了下来:“你说呢!你的葬礼我可是要风光大办的!”
君非拿出饭菜:“小七和小九没帮忙?”
说到这,步惊堂咬牙:“他们当然帮忙了!给我省了请孝子的钱,披麻戴孝哭得感天动地!”
君非:“……倒也不必。”君非知道小七一旦开始演戏就收不住了。
步惊堂哼了一声:“你给他说去。”
“好。”接着君非道:“明日开始?”拍卖会的事。
步惊堂也正色起来了:“是。”
两人确定了一下细节。
半夜,君非听到机关的轻响,坐起了身,屏息敛气静静戒备。
“落云生?”对方先出了声。
君非放下短匕:“轩公子?”下床点起灯,光照亮了熟悉了脸庞。
轩折璧一点也没有半夜打扰别人的自觉:“是我。”
“你怎么过来了?”君非在板凳上坐了下来,他不觉得步惊堂会与这人说计划和暗室位置。
“见步楼主下来过,想来你应该在这里。”毫不心虚的说出尾随。
君非:“……有事?”三更半夜的鬼鬼祟祟,真不怕被当成敌人给处理了。
环视周围的环境,不算简陋,步惊堂弯起嘴角:“来看看落公子,毕竟要是真死了我还得奉上一份礼钱。”
君非笑了出来:“你猜到了?”
烛光有些晃,照亮人大半的神情,看着人眼底的光,轩折璧心道这人笑起来倒比那美人榜的更好看:“你并无有意隐瞒。”
虽然不可能,但是这人做的事表现出信任自己,这个事实无端端地让轩折璧心情愉悦起来了。
君非的确没有刻意隐瞒:“都说轩公子心思缜密,我怎能瞒得住?”
轩折璧揪住了这个话题:“谁说的?”这人特意打听自己了?
君非含糊道:“武林人都这么说,轩公子没有听到过?”
这人在含糊其辞,轩折璧没有再展现出强势,顺着对方的话:“许久不出门,倒是少闻。”
“原是如此。”君非思考如何把人打发出去,他困了。
“你的伤如何?初闻你毒发身亡,我都以为是我的解药出问题了。”这句调侃弥漫出自责的意味。
轩折璧的解药的确有用,不然小九要费很大的功夫。
“已是无碍,多谢轩公子赠药。”君非看着人比之前气色也好了一点,回关了一下:“你的病如何?”
“如常,你也知我身体,已是这般样子,我也只能好好将养,要说如无病那般,实物可能……”
在这三更半夜,两个病人惺惺相惜。
四更天,君非送走了轩折璧,然后倒头就睡,太困了,要不是对方是轩折璧,他早就撵人了。
林子里的场地已经准备好,比试台就一个特点:很结实!
客人也到的差不多了,虽白帆未撤,但是已是无人有伤心之色,只是在与步惊堂见面时稍问问一下。
要说那把名刀,步惊堂脸色也不好看,只道不忍明珠蒙尘。
七弦跟在步惊堂身后,孝服未去,眼底满是哀痛但是又别有一种坚强独立的风骨,加上七弦仍是以女身示人,一个下午,众人都知落云生确实有一个女儿。
之前的种种谣言在人心中瞬间落实了。
而且这个女儿为了不使父亲辛苦寻来的宝刀落入不义之人的手里,决定亲自守最后一场擂台。
也就是说最后的胜者要和人家姑娘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