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非解释:“不是嫌弃。只是——”
“爹爹!”七弦哒哒嘀跑了过来,对君非晃了一下手中的刀:“看!二叔给的!”
刀鞘华美,七弦指节一碰,刀出鞘半截,一抹亮映于刀身,明显是把好刀。看来生气归生气,步惊堂还是有所行动。
“不错。”君非知道步惊堂是同意了。
七弦合上刀颇有技巧地转了几圈。
轩折璧眼神从刀身上划过,眼底有几分明悟,原来是这个主意。
“落九可有和你在一起?”轩折璧客气道。
“你找他有事?”七弦纳闷,这人不是把自己和小九当空气的吗?
轩折璧指了指屋内:“略备薄酒,聊表谢意,落公子亦在,不知你们二人可有时间?”
七弦的确没吃饭,不过这不重要,看向君非。
君非看着轩折璧足够友好的眼神,点头:“有时间就一起吧。”
七弦掂了一下刀,道:“爹爹你们先进去,我去喊小九。”说完就跑下了楼。
几人坐下来后氛围并不怪,因为有一道声音一直在,热情又有朝气,九隐只当耳旁风,没听进去一句,务风是想忽略可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哪能说忽略就忽略。
君非是习惯了七弦如此,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而且七弦并不失礼,言谈间都是咽下食物后。
轩折璧是第一次感受到磨耳朵的难受,这人好生聒噪!
“爹爹,你觉得如何?”
七弦是在问自己加入纳百楼的事。
君非无不可:“可以。”
再闻身边人出声,声音缓缓,温和沉静,轩折璧如听仙乐耳暂明。
“纳百楼想必很忙,落公子不担心?”为了不再受折磨,轩折璧抢过了话。
君非否口:“不用,小七他知晓危险。”
七弦刚想附和点头,就见轩折璧又抢先出声:“落公子说得也是,令子是知晓进与退的人……”
这顿饭,七弦只说得了个开头,接下来就是轩折璧的主场。
不止君非惊讶,这人不像是多话的性子,难不成是刚开始见面有些拘谨现在才放开?
务风面上不显,心里震惊:公子这是转性了?!受什么刺激了!
就连九隐都看了人一眼,不过他能受得了七弦的念叨,现在这种笑谈的话语自是不在话下。
七弦满是疑惑,空间喊了喊九隐:他脑子出问题了?
九隐看着七弦被转移了注意力,附和一句:应该是受刺激了。
七弦表示理解,然后开始转目标:“务风,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上次那个漂亮姐姐呢?”
是指上次庄园二打一的边霜,务风的同伴。
务风面无表情,要是不知道这人性别,没有之前那场动手,他也会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温柔一点,可惜——呵!
这人性子简直称得上恶劣二字。
而且这人说得好像跟边霜很熟悉一样,要是边霜在这,肯定会感到恶寒!
“不在。”放下筷子,务风道:“公子。”
轩折璧点头,务风得到应允立刻离开出了屋子。
七弦耸耸肩,对九隐道:“他脾气真怪,我都以为他是哑巴呢!”
九隐放下筷子,一把拉起人:“回去练功。”
七弦哎了一声,身子被拽向门口,慌忙地看向君非:“爹爹!”
君非颔首:“去吧。”拍卖会快开始了,准备准备也好。
等门合上,屋内瞬间安静了。
“所以落公子也会在拍卖会上出现?”轩折璧耳边安静了,心情也好了不少,连带者语气都温柔了一分。
这不是什么秘密:“无事帮帮忙也好。”
轩折璧笑了出来:“那落公子要帮什么忙?说不定我也能参与一下?”
君非有点诧异,这人不练刀,不需要争夺,也没有收藏的爱好,单单是感兴趣就要参与?这件事明显有弊无利。
“来这么早总得有点事做吧。”轩折璧笑道。
君非刚想拒绝,就见人站了起来,走向一旁的架子,解开了包袱,转身对君非道:“听说是刀的拍卖,所以我也拿来了几把不用的刀,落公子不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君非走上前,看着其中一把眼熟的刀,拿了起来,翻看了一下,虽鞘带泥土,有几分脏,但是模样很像,拉出刀身,如月落雪上,清亮无比,极好!
轩折璧捧场:“这是之前捡来的,落公子不再看看其他的?”
君非握住了手中的刀,抬眼,嘴角的笑大了一分:“这把就很好,轩公子愿意拿出来?”
轩折璧点头:“自是,落公子不满意?”
“满意,多谢。”
这人是嫌热闹不够大啊。
告别人,君非没有回房间,去寻了七弦和九隐。
两人还真没说谎,还真是在练功,君非把手中的刀递给了七弦,七弦立刻抛弃了今天晚上刚得到的新刀,仔细翻看了一遍这把刀,耍了一个招式,而后满意点头:“很不错!”
君非:“多练练手。”要是比试的时候第一场就被人给打下台,有点丢人。
“爹爹你放心!”
见人立刻开始练手,君非不再关注,看向九隐:“他的病可有法根治?”
九隐如实告知:“寻常之法无有,他已是无力回天。”
君非沉默片刻,不再问,罢了。
第二天,步惊堂见到七弦手里的刀惊得站了起来,一把按住了人,视线死死盯住刀:“你哪来的?”
七弦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人如此激动,这把刀与他们要找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不说九成像,简直是九成九像。
“爹爹给我的。”
步惊堂急切晃了晃人:“落云生在哪?”
七弦一个技巧把自己的胳膊从人手中解放出来,揉了揉:“在小亭子里。”
说起纳百楼的小亭子最先想到的是湖边的那个八角亭。
步惊堂立刻转身向湖边赶去,收起轻功,步惊堂脚落到了亭子处,激起一阵尘土。
人果然在这,步惊堂一把拽住人胳膊:“那把刀你从哪得来的?”
“坐下。”君非挣开了人手。
步惊堂脸上是耐不住的焦急,坐不下来:“快说!”
君非知道人在想什么:“不是真的。”
其实君非也明白那把刀很大可能就是步鸿的刀,但是现在不能让步惊堂知道,轩折璧明晃晃的拿出刀表明了自己就是有问题。
他要加一把火君非没意见,但是君非可不想让自己以火烧身,也不想让轩折璧出现意外。
“怎么可能!那和图中的一模一样!”步惊堂也见过不少好刀,没有那把刀能如此引人注意,不出鞘,不起眼,出鞘便是一眼可看出不俗来。
尤其是那把刀的图纸他摩挲了千百遍,大小尺寸、花纹图式他无比清楚,没有比他更清楚那把刀的人了。
“刀厚了一毫。”君非说出了那把刀的各个尺寸指标,唯独厚度不对。
步惊堂面色恍惚,不相信,最后却也在君非认真的眼神中坐到了凳子上,一分钟后,步惊堂收敛了神色,语气有点飘尾音:“你从哪找的?”
“偶然得到的,昨天才记得。”
步惊堂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你记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你的事忙完了?”君非反问。
步惊堂脸色又不好看了,起身甩袖就要走,然后顿了一秒:“最近不安分,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飞走了,和来时一样急。
君非摇摇头:好话硬是给说成赖话了。
不过步惊堂话还是挺准的,刚吃过午饭,君非就收到了一波不良好的问候。
看着对面袭来的刀剑,君非随口摘掉手边的花瓣就射了过去,翻身躲过飞镖,险些被划破衣裳,看来这次的造访者功夫极好。
七弦和九隐出去了,这里偏僻,是纳百楼后面的小竹林,比较适合散心。君非一时间被围攻了,五打一,倒是看得起自己。
双刀锋利,带起破空声,长剑冰凉,激起一片惊鸟,鞭子可长攻,飞镖可暗算,可真是十八般武艺齐上阵。
君非离不开,原主最好的不是轻功,是大开大合、高攻低仿的剑法,是足够的内力。君非手里没武器,弯腰避开利剑的同时脚后跟一踢接住了五颗石子,然后一人一颗。
趁人躲避,旋身摘住了风中的叶子,内力流转叶片如刀片射了过去,三人躲过,叶片入土三分。
剩下两人没躲过,胳膊负伤。
君非不欲恋战,有破绽就要趁机离开,但是身后却是响起了一道声音:“好热闹。”
君非在此地是因为和人有约,就是轩折璧。
轩折璧捡起地上半截的刀片,看着攻过来的人,不动不慌,然后在人要近身的瞬间猛地侧身到人身后,手中刀片也落到人心口,一击毙命。
但是这个动作结束后轩折璧呼吸就开始急促了,体力跟不上,而且他不擅长近战。
君非见其他人仍要往那边去,脚尖一勾带起了地上的飞镖,停都不停旋身踢了出去,然后一个低身滑行撒了一把土,夺了敌人的鞭子。
那人一惊,忙内力出掌,君非后空翻躲开的同时甩出鞭子落到了轩折璧的腰间,把人带向了自己,最后击开飞镖接住了人。
后退几米,落到地上,君非看着人苍白的脸色,忙问:“可有碍?”
轩折璧摇头:“无碍,你继续。”
说话间,敌人的飞镖再度飞来,君非松开人手一甩,长鞭对上了利器,险险躲过,由于刚才的情况,剩余的四人不敢冒然近攻了。
可惜君非又不擅长用软武器,数不尽的暗器袭来,君非余光见轩折璧捂住心口没有反应,鞭子一卷又把人带离了受伤范围内。
落地,血瞬间溅了出来,手臂不甚中招,有点发甜的气息,有毒。
轩折璧感到腰间的手有点紧,看着人胳膊,眼眸半低了下去,这人什么时候会多管闲事了?自己都护不住还护别人,愚蠢。
君非想都不想做了决定,袖里的纸张被内力碎成片,而后从手中如铁般成了武器飞向敌人,一时间这里犹如下了雪一样,但这雪要命。
趁着敌人乱了阵脚,君非带着人就跑,脚尖点地,几个呼吸就消失在这片地方。
刚回到纳百楼,步惊堂就带人出来了,与人对视一眼,君非指了个方向,步惊堂一挥手带人去追赶。
七弦连忙扶住君非,连带着轩折璧都扶了一把。九隐上前抬起君非得手臂,手指抹了一下血,放在鼻尖嗅了嗅,道:“有法。”说完就快步离开去准备药。
轩折璧站直了身子,拽住了君非另一边胳膊,满是歉意:“我拖累你了。”
君非感到胸腔有些闷,摆摆手:“无妨。”
七弦眼神一厉,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心地扶着人回到房间。
在桌边坐下,七弦拿剪刀把伤口周围的布料给剪了,用清水擦了擦伤口,看清寸深的口子眼里瞬间噙泪:“爹爹……”
君非眼前都有些花了,本想安抚一下人,结果没收住劲,一把把七弦的脑袋给按桌上了,砰的一声,七弦瞬间疼的眼泪出来了。
“爹爹!”七弦捂住额头,脸上满是委屈。
君非抬起另一手想揉揉发胀的头,抬到一半没能在抬起,看过去,袖子在轩折璧手上。
轩折璧与人对视,自然松开人衣服,而后给人递了杯茶:“毒发了?”
君非眼下有些心浮气躁,言简意赅的嗯了一声,接过凉茶喝了一口,尽力压下心中的燥意。
视线落在人凌乱的发丝上,轩折璧想起了刚才这人打斗的时候头发沾地了,这几天他都未见人束冠,只一发带系着,虽简单,但也很合适。
目光流转落到人脸上,看着人脸上不正常的红,轩折璧看向人伤口,的确很深,这人眉头都没皱,是习惯了疼?
也是,之前纳百楼的楼主以狠厉著称,哪能因一个小小的伤口变了脸色,那次见面这人不就是濒死了吗?那时候,他都不确定人还能在纳百楼追杀下活下来。
生命力真强啊!真好——这样自己也可以看得久些,不会之前那么无聊了。
许是血流多了,君非的脸色开始变白,不到一分钟就如同大病未愈即将命不久矣的那种,七弦急了:“我去叫小九!”
九隐这时也急急地走了进来,拿出手中的药丸:“先保住命。”
君非嗯了一声,服下药,一秒后脸色一变,猛地侧脸吐出一口血。轩折璧看向九隐,心里有了杀意。
九隐顾不上这些无关紧要的,快速出手点了君非的周身穴,把人受伤的胳膊放桌上,底下垫了一个垫子,神色严肃:“大人,麻醉的药在煮,但是来不及了,此毒扩散极快,我需要给剜出脏肉。”
君非点了一下头,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听不见九隐在说什么,但他相信小七和小九。
九隐拿出来刀片,七弦心疼的不敢看那些工具,把手中白布放到了君非嘴边:“爹爹你咬着!”
君非张口咬住布条,而后实在头晕的厉害,身子滑落到桌上,七弦连忙唤人:“爹爹!”
君非含糊的嗯了一声,七弦大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轩折璧看不到趴着人的表情了,眼底有点不虞,轻轻出声:“落云生。”
没有搭声。
七弦此刻看轩折璧格外不顺眼,语气很冲:“喊我爹爹干什么?没看见我爹难受吗?”
由于之前的世界,七弦对于君非有身边人已经接受良好,但是要是害君非受伤,那七弦可就不乐意了!
轩折璧一点心思都没分给旁人,有温柔地唤了一声:“落云生。”
君非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声音,然后慢慢地直起了身,不是轩折璧,而是九隐下刀了,疼让君非清醒了。
七弦瞬间注意落到了君非身上,扶住人的肩:“爹爹,很快就不疼了,小九手法很好的……”
此刻七弦的声音倒是让人分了一些注意力。
轩折璧低眸看着人手攒得紧紧的,衣服估计会变形,这人不是不疼,只是没有让人看到,想到这,轩折璧手落在人手背上,把布料解救了出来,代替了布料。
君非感到有什么不对,但是下一秒刀尖入肉,念头瞬间没了,缓过来后也没再想到有什么不对。
手被紧紧握住,轩折璧面色丝毫不变,另一胳膊撑住头观察人。
这人到底有多能忍?这是轩折璧忽视心中郁气脑子中想不透的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