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皮下绿林客,褴褛麻衣隐墨痕,金刀与错,白匣包手,总有黄泉土。百载穿梭平眼看,虽争青重,不定头筹。
曾笑簪发落,才知心义同。三千花落不惊春,一杯薄酒动侠情,古今多少事,江月共峥嵘。
————题记
无底崖边失去了往日的安静和疏旷,刀剑声混合着厮杀声晕染着天色都有几分昏暗。
在众多打斗中有两人明显武功要胜于其他人,两人的身边几乎是无人能进。
玄衣男子大约二十多岁,一双眼睛桃花瓣状,应是无边风月,却是无限杀意,整个人都披上了一层血衣。
对面的敌人也是,灰衣染血变红又变黑,这场拼命中时间好似停驻了好久。
一瞬,灰衣人动作一顿,破绽极大,黑衣人想都没想直接攻击,重剑把人砸下了山崖。
这个结果也使得黑衣人分外惊愕,他以为对方躲得过,毕竟他知道对方实力如何,为什么会这样?
忙从崖边往下面看,下面云雾遮掩,不给人一点看清情况的可能,毕竟无底崖实至名归。
身后的人见此情形也都慢慢停了下来,这个形势变化太快,他们都有点恍惚。
“楼主,现在怎么办?”一人捂住自己的伤口上前询问。
步惊堂手里的剑握得死紧,心里却没一点爽快感:“去崖底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依照那人的本事,他不信那人会这样死掉。
“是!”
“回去!”步惊堂压下心里的情绪,恢复了冷肃。
“是。”
而落崖的人确定没死,刚才也不是故意跳崖,而是实实在在的措不及防。
睁眼就看到有人攻击自己,君非下意识反击,但是身体没有及时反应,魔力也不复存在,所以那一击真没躲过。
伤上加伤,君非现在的意识已经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对于极快的下落,无法。
在落地前,君非终于因为试图努力自救而昏了过去。庆幸的是七弦和九隐趁着人昏迷前出了空间。
在出空间的一瞬间两人都感受到世界意识的压制,把两人的武力限制到这个世界的范围内。
不过,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君非。
七弦和九隐险之又险地接住人,把人平放到地上,看着满身血色的人,七弦心疼极了,刚才肯定很疼,小心翼翼出声:“爹爹?”
没有回应,七弦有点急了:“爹爹!爹爹!”
九隐按住七弦的肩膀:“昏过去了。”
七弦眉头不展,抬头看了一下四周,一面是陡峭直立的山壁,其余都是一人深的杂草丛,现在三人就在一块比较稀疏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最好是人赶紧醒。
七弦和九隐对视一眼,道:“我在这守着,你去找点药,然后尽快离开。”
“嗯,你小心。”
九隐离开后,七弦随手折了一些树枝作固定,并拽了一些藤蔓准备一会儿给人包扎,胳膊外翻,明显骨折了。
不远处隐隐有野兽咆哮声,七弦并不担心,他现在尚有自保之力,他担心的是即将要到来的敌人,现在不适合迎战。
九隐速度不慢,运气很好,发现了一些草药。
七弦拿过一半的草药:“怎么做?”
在药物方面,九隐更为精通一些。
“揉碎,敷在伤口上。”说着动作。
二人很快,然后又给人固定了伤口,九隐给人把了一下脉,命是保住了,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走!”七弦听见了人声。
“走!”九隐把痕迹大致清理了。
片刻钟后,一批黑衣人仔细搜索到这,发现了新鲜的折枝痕迹,立马开始寻找其他线索,并派人回去回话,人有可能没死。
七弦和九隐极为小心的带人出了杂草丛,也没再辨别到其他人的响声。看着右面远处的群山,再看左手边荒野,两人没有犹豫,向左拐了方向。
深山老林对现在的他们不适合。
奔了半个时辰,三人落脚处已经有了人眼,看着小溪对面的一片林子,隐约可以看到有建筑,七弦道:“我去探探情况。”说完飞身掠过了小溪,点水无痕。
九隐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把君非放在一旁的树荫下,幸好今天太阳并不热,不然情况更糟糕。
伸手给人把了一下脉,还好,药有作用,气息平稳了下来。
用树叶取了水,九隐给人沾了沾唇,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
一盏茶后,七弦回来了,在君非身边蹲下,先问道:“爹爹如何?”
“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醒。”攻击太快,大人都没来得及回空间就昏过去了。
七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了,愁眉苦脸:“我要是爹爹,我醒了就要算账了!”
上上个世界,上个世界,这个世界开头又是这样的开头,他都怀疑自己了。
九隐摇摇头:“不会。”接着道:“那边如何?”
七弦正色:“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度假庄园,里面有几十个人,都是些做活计的,有护卫,十人。从西南角进去有休息的小屋,暂时没有人。”
九隐点头,抱起人:“走。”
现在他们很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全力疗伤,一处安静独立的小庄园就很符合要求。
庄园里很安静,环境也很不错,石砖铺路,廊亭环绕,兰竹幽幽,甚是宜人,但是有点过于安静,连虫鸣都没有。
三人从西南角落入院内,悄无声息。
虽然这里是角落,依旧是清幽雅致,栽着小片的桂花丛,地面上的落花没有人扫,也算一景。
进入拱门,是几间连房,应该是仆人休息的地方。此刻这里没有一个人,门打开又关上,把人放在床上,九隐低声道:“我出去一趟,若有情况,以大人为主。”
“你放心。”七弦在大事上不会出错。
前院,主人间里,门后的冰块彻底化成了水,假寐着的人睁开了凤眸,眉间有着淡淡的病色,显然身子不太好,自言自语道:“我这地方竟然有客来。”
不紧不慢地从小塌上坐起身,男人扯过外裳披上,走出了房门。
门口的人立刻提神:“公子。”
男子脚步悠闲:“今个几号了?”
小厮忙回答:“九月初七。”心里纳闷: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平常不是会一直睡到晚上吗?
走进客厅坐下,一杯茶奉上,此时,一个仆人来报:“纳百楼来人求见。”
“嗯。”
仆人明白主子的意思,即刻去带人进来。
“轩公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来人三十多岁,身形高大,面容一看就是好人,十分热情地打招呼。
轩折璧不客套,面色百无聊赖:“非常好,如果小憩没有被打扰的话。”
纳百楼三大堂主之一年惜被否了面子,并不生气,依旧是笑意连连:“我的错,之后必定再次登门拜访赔礼道歉。”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年惜的技能之一。
轩折璧目前还有点兴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赶客也是失礼。”
年惜嘴角弧度不变:“今日追一人到此,不知轩公子这里可有人来?”
轩折璧爽快地给人答案:“没有。”
年惜神情真挚:“非是不相信轩公子,只是楼主有令,不得不查,还望公子与个方便!”
楼主有令?轩折璧嘴角微勾:“哪个楼主?”
年惜面色无比自然:“自是我们步楼主。”
“看来步楼主闭关还挺有效果的!”轩折璧感叹了一句。
年惜也不想得罪这位,可是他也很清楚为什么步惊堂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于那个人他也觉得需得绝对的谨慎。
“轩公子,劳烦,若是无有事,我等立刻离开。”
轩折璧轻哼了一声:“能让你们这般追寻,我倒也好奇了。务风,带他们去看看。”
门口的务风称是,伸手示意人跟自己来。年惜让身后的数人跟上,然后抬手热情道:“多谢轩公子,此后若至纳百楼,必定欢迎!”
轩折璧轻笑了一声,起身:“这天下还能有逃脱你们追铺的?”让人尽管去寻人。
纳百楼最为人知的一个特点就是百里追踪,百里之内,必定让人落手。
年惜谦虚道:“轩公子谬赞了。”
纳百楼的人如同天网般散开,房梁,柜子里,屋顶上,树丛里,只要能藏人,绝对会搜查。
务风伸手拦住了人想要进房间的动作:“公子卧房,外人不可进。”
看着人,纳百楼退回了脚步,没有强硬要求。
武林盟大公子私人领地不可擅自进入,这是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的忌讳之一。
一刻钟后,纳百楼的人回来了,为首的对年惜摇摇头。
年惜并不纠缠:“如此便罢,轩公子,打扰了,告辞。”
出来庄园,年惜问道:“有没有发现?”
身后人答道:“来过,又走了。卧房那里我们没能进去。”
年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三天死战尚能如此逃脱,实在是非常人。
看着人离开,轩折璧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语气轻飘:“可惜了。”
小厮听见了,但不知道主子在可惜什么,低头只当没听到,这位主子最不喜别人擅自搭话。
“务风。”轩折璧起身,往回走,务风跟上,小厮自动拉开了距离,落在了身后。
已是快酉时了,光线开始偏西,染上了昏暗的味道。
走在廊内,轩折璧神情有些懒散:“有人?”
务风第一次没有给人确定回答:“属下不能确定,但与平常有异。”务风是轩折璧身边武功最深厚的人。
“有异?”轩折璧念叨了一下:“何处?”
“卧房。”务风屏住了呼吸。
“解决掉。”轩折璧心底好奇湮灭,瞬间下了令。
“是。”果然。
推开房门,轩折璧顿了一下才踏入,走到桌边坐下。务风见人坐下,开始尽职尽责,飞镖如箭射向可疑之处。
刚才搜查时七弦和九隐决定冒个险,所以躲过了纳百楼的人,不过,现在这个险显现出来了。
飞镖被石子改变了轨迹,一半原路返回,一半飞向了柱子,七弦从房梁上落下,落在了轩折璧面前:“并无冒犯,还望见谅。”
轩折璧看着眼前陌生的蒙面人,不认识:“继续。”
务风瞬间亮出了细剑,攻了过来。
七弦眼神一凝,闪身避开利剑,同时,手中石子一下子碎了桌上的茶杯:“让我们走!”
务风心里警铃大作,好快的速度!他知道的轻功第六尚不能如此!打开杯子的碎片,务风挡在了轩折璧面前,低声道:“主子,小心。”
就算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力被全面压制,但是剩余的内力和招式足以让七弦应付眼下危机。
轩折璧看着一卓狼藉的碎片,眼神泛冷,功夫是不错,但他的杯子更不错:“杀。”
轻飘飘又随意。
务风紧了紧手里的剑:“是。”然后对七弦抱了一下拳:“见谅。”
七弦皱起了眉头,这两人都不正常。然后就见人喊了一声,接着一道利剑破空声在耳边响起,七弦好悬差点受伤。
原来是要二打一。
三人混战,一人在拖时间,两人有所顾忌屋内设施,这场打斗狠厉又憋屈。
眼前的混乱丝毫没有影响到桌边观看的轩折璧,忽略自己的人,这将死之人武功路数还真有点刁钻。
轩折璧扬了一下手指:“停。”再打下去人也死不了。
三人瞬间分开,七弦看向轩折璧,没有说话。
轩折璧声音开始友好了:“另外两位不出来歇歇?”
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就见不速之客多了一位,务风心中大震,这人竟是更为难测!
九隐与人对视,声音与正常有几分不同:“一盏茶,没有解药你心疾复发。”止血草加一点其他,对心弱之人是毒。
务风两人赶紧看向人,见人没有发病时的预兆,松了一口气。
轩折璧知道这人是真话,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是吗?”
看来自己杯子也不是白碎的。
“我们不想惹麻烦。”但必要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庄园易主也不是做不得。
轩折璧瞥了眼自己的床:“看来今天不宜见客啊。”
九隐抬脚走向床,拉开帘子抱出人,走向门口,七弦断后。
务风看向轩折璧:“主子。”
轩折璧摸了摸自己已经有点泛紫的唇:“不用。去和年惜说一声。”既然有人愿意动手,那他等结果就行。
“是。”
“可是解药——”
“给了。”轩折璧打了个哈欠,让人收拾周遭的凌乱。
务风不再问。
离开庄园,九隐和七弦脚步改了方向,估计那些人已经得到消息了,轩折璧不是个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