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榻边的萤石泛着冷光，将沈言卿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手里攥着半束星草，叶片上的荧光正一点点暗下去——这是昨天从领地摘的，本想插在石缝里当灯，此刻却被她无意识地揉得皱巴巴。
洞口传来鳞片摩擦地面的轻响，沈言卿抬头时，正看见凌素走进来。女人换了身银灰色的长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埃，颈后那片粉鳞在萤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像是还没褪尽昨日的温度。
“醒了？”凌素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手里端着个陶碗，碗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飘着蜜果的甜香，“族里的幼崽送来的蜜果汁，你尝尝。”
沈言卿接过陶碗，指尖碰到碗沿的温度，心里莫名一暖。她昨天捣星草时弄洒了不少，凌素大概是看她没喝够。
刚要道谢，目光突然落在凌素的小臂上——那里缠着圈麻布，边缘隐约透出点暗红。
“伤口还疼？”她放下陶碗，语气不自觉地绷紧。
凌素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手臂，不在意地摇摇头：“已经结痂了。”
“我看看。”沈言卿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手腕，动作快得让两人都愣了愣。她小心地解开麻布，昨天那道伤口果然裂开了点，边缘泛着不健康的红，也不知道这家伙又是怎么给扯崩了。
“说了让你别乱动。”沈言卿皱起眉，心里有点发堵。这蛇明明自己疼得厉害，偏要装得没事人似的，跟昨天嘴硬说没事一个德性。
凌素的耳尖微微发烫，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
沈言卿的指尖带着点蜜果汁的甜香，擦过她的皮肤时，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她尾尖在袍摆下不自觉地蜷了蜷。
“坐着别动。”沈言卿转身往石台跑，昨天捣星草的石臼还在，里面剩着点没用完的草泥，旁边摆着那个被她翻出来的蜂蜜罐——罐口的银线被她扯松了，露出里面金黄的蜜。
凌素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银灰色的长发垂在肩头，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
沈言卿正踮着脚够石架上的陶罐，裙摆被石棱勾住也没察觉，露出截纤细的脚踝，在萤石光下白得晃眼。
“小心。”凌素伸手替她解开裙摆，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脚踝，两人同时缩了缩。
沈言卿的脸瞬间红了，昨天被蛇尾缠住的触感突然冒出来，烫得她耳根发热：“谢、谢谢。”
她转过身时，手里的陶罐差点摔了，凌素眼疾手快地接住，掌心贴在她手背上，冰凉的温度让她猛地回神。罐子里是清水，混着星草汁和蜂蜜，正是她昨晚捣了半宿的药膏。
“这个挺好用的。”沈言卿抢过陶罐，避开她的目光往她手臂上涂药膏，动作有点急，“蛇族的伤口娇气，得好好护着。”
蜂蜜的甜混着星草的涩，在空气中漫开。凌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低垂的眼睫——那上面沾了点草屑，像落了片碎叶。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起，指节处浮出几片银鳞，粉得像被蜜染过。
药膏涂到伤口边缘时，沈言卿的动作突然放轻。她想起昨天这条手臂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蛇尾缠住巨蟒时绷起的鳞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有点酸，又有点软。
“疼吗？”她抬头问，正好撞进凌素的眼睛里。冰绿色的竖瞳里映着她的影子，像盛着两汪融化的雪水，看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不疼。”凌素的声音很轻，尾尖在袍摆下悄悄勾住她的衣摆，勾得很松，像怕被发现似的，“你的手很软。”
沈言卿的脸“腾”地红了，手里的陶罐差点脱手：“耍、耍流氓啊你！”
她猛地收回手，转身就往石榻走，却没注意到凌素的尾尖还勾着她的衣摆，被她拽得笔直。
凌素像被烫到似的松开尾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类害羞炸毛的样子，比蜜果还甜。
洞穴里安静下来，只有萤石偶尔发出的轻响。沈言卿背对着她坐在石榻上，手里揪着星草叶，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凌素正蹲在石台前，用指尖沾了点剩下的药膏，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手臂上涂，动作笨得像只学飞的幼鸟。
“笨死了。”沈言卿心里嘀咕，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扔过去：“接着。”
凌素接住时，发现是块用油纸包着的蜜果干，还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她抬头时，沈言卿正别着脸看岩壁，耳根却红得显眼：“我听说，蛇族吃甜的恢复得快。”
凌素咬了口蜜果干，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时，尾尖不自觉地晃了晃。她突然想起昨天沈言卿举着星草转圈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把碎金，那时她就觉得，这人类好像比领地所有的光都亮。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凌素突然说。
沈言卿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警惕：“去哪？又是有巨蟒的地方？”
“不是。”凌素的尾尖轻轻拍了拍地面，像是在笑，“去浴鳞泉，那里的泉水能让星草保持七天不褪色。”
沈言卿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昨天还在可惜星草很快会暗下去，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她刚想答应，又想起什么，故意板起脸：“不去，万一又碰到叛徒怎么办？”
凌素看着她明明想去却嘴硬的样子，觉得像只小狐狸，炸着毛撒娇。她往前走了两步，银白蛇尾从袍摆滑出来，轻轻勾住她的手腕，冰凉的鳞片蹭着她的皮肤：“我护着你。”
沈言卿的心跳又乱了。她看着缠在手腕上的蛇尾，尾尖还在微微发抖，像在紧张她会不会拒绝。这蛇明明是族里说一不二的首领，偏偏在她面前总露出点笨拙的讨好，让她想炸毛都没脾气。
“哼，姑且信你一次。”她甩开蛇尾，却先一步往洞口走，“快点，晚了我不去了。”
凌素看着她的背影，尾尖得意地晃了晃，快步跟了上去。
浴鳞泉在领地深处的山谷里，比沈言卿想象中更漂亮。泉水是淡蓝色的，泛着细碎的光，像是把星星揉碎了撒在里面。泉边长满了星草，叶片上的荧光比别处更亮，风吹过时，整面山谷都闪闪烁烁的，像落了场星雨。
“哇……”沈言卿蹲在泉边，忍不住掬起一捧水，泉水凉丝丝的，带着点蜜果的甜，“这水真能让星草不褪色？”
“嗯。”凌素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发梢沾了点泉水，亮晶晶的，“浴鳞泉的灵脉能滋养草木，对蛇族的鳞片也有好处。”
沈言卿这才注意到，泉边的石头上盘着不少蛇族，都闭着眼泡澡，鳞片在泉水中泛着光泽。看见凌素，它们纷纷吐了吐信子，却没像昨天那样行礼，反而用好奇的目光往沈言卿身上瞟。
“它们在看什么？”沈言卿有点不自在，往凌素身边靠了靠。
“在看你。”凌素的尾尖缠上她的腰，轻轻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蛇族很少见到人类。”
沈言卿刚想说话，泉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条老蛇从泉里游出来，鳞片是深灰色的，眼角有块疤痕，看着很威严。
它盯着沈言卿，吐着信子嘶嘶道：“首领，族规说外族不得靠近浴鳞泉，何况是人类。”
凌素的尾鳞瞬间绷紧了：“长老，她是我的客人。”
“客人？”老蛇冷笑一声，“狼族在边界虎视眈眈，您却带个人类来灵脉之地，就不怕被狼族抓住把柄？”
沈言卿这才知道这是蛇族的长老，难怪气场这么强。她刚想开口说自己可以离开，手腕突然被凌素攥住——女人的手心很凉，却握得很紧。
“她不会带来麻烦。”凌素的声音冷了下来，冰绿色的竖瞳里没了刚才的暖意，“我的决定，不需要向你解释。”
老蛇的鳞片竖了起来，显然很生气。但它看了眼凌素紧绷的侧脸，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言卿一眼，游回泉里去了。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沈言卿看着那些偷偷往这边瞟的蛇族，突然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来这里，给凌素添了麻烦。
“我们回去吧。”她挣了挣腰上的蛇尾。
凌素却没动，反而弯腰摘了朵泉边的星草，别在她的发间：“别理他们。”
星草的荧光落在沈言卿的耳尖，烫得她缩了缩脖子。她看着凌素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天这条蛇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心里那点不自在突然消失了。
“喂，”她故意板着脸，“你这么护着我，就不怕族里说闲话？”
凌素的尾尖勾了勾她的手指，像在撒娇：“不怕。”
沈言卿的心跳又乱了。她别过脸，假装看泉里的星草，却没发现凌素的耳尖红得厉害，也没看见泉边的蛇族们交换着惊讶的眼神——谁都知道，他们这位冷冰冰的首领，从来没对谁这么纵容过。
回去的路上，沈言卿摘了大把的星草，用泉水泡着，果然亮得更久了。凌素走在她身边，尾尖时不时勾住她的裤脚，像怕她走丢似的。
路过昨天摘蜜果的古树时，沈言卿突然停下脚步：“我够不到最上面的果子，看着最甜。”
凌素没说话，只是抬手摘了个最大的蜜果，递给她。蜜果紫得发亮，显然熟得正好。
沈言卿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甜汁溅到嘴角。她刚想擦掉，凌素突然弯下腰，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嘴角——冰凉的触感带着点蜜果的甜，像羽毛轻轻扫过。
沈言卿瞬间僵住了，手里的蜜果“啪”地掉在地上。她看着凌素近在咫尺的脸，冰绿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影子，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你、你干什么！”她猛地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脸颊烫得能煎蛋。
凌素也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的尾尖在地上蹭了蹭，突然转身就走，步伐快得像在逃：“该、该回去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言卿摸了摸发烫的嘴角，心跳得像要炸开。她捡起地上的蜜果，虽然沾了点土，却甜得让她发晕。
回到主洞穴时，萤石已经亮得很了。凌素不知躲去了哪里，沈言卿坐在石榻上，看着那束泡在浴鳞泉里的星草，突然觉得这陌生的兽人世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摸出快穿手环，戳了戳光屏：“主系统，她刚才……是不是耍流氓？”
【检测到适配者好感度38，提示：她的尾巴说，刚才的蜜果没你甜哦~】
沈言卿看着手环上的提示，把脸埋进狐裘里，闷声闷气地骂了句“流氓蛇”，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