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是被饿醒的。
洞穴里的萤石不知何时暗了些，光线下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浮动。
她坐起身时，腰间的狐裘滑落到腿上，带着点陌生的冷香——是凌素长袍上的味道，像雪后松林被晒过的气息。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沈言卿摸了摸肚皮，才想起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正经吃过东西。
刚想下床找找看有没有能填肚子的，洞外突然飘来一阵焦香。她循着味道摸到主洞穴的侧口，正撞见凌素背对着她蹲在火堆前。
女人换了身利落的灰布短打，露出线条流畅的脊背，银灰色长发松松挽成个髻，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翻动烤肉的动作轻轻晃。火光在她裸露的小臂上投下跳跃的阴影，能看见几片细密的银鳞若隐若现，像落了层碎雪。
“醒了？”凌素回头时，沈言卿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冰绿色的竖瞳在火光里融了点暖意，颈后那片淡粉的鳞片还没完全褪下去，像偷抹了胭脂。
“嗯……”沈言卿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好像闻到香味了。”
凌素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递过来。竹签上的兽肉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边缘烤得微焦，撒着不知名的红色香料，光看着就让人咽口水。
沈言卿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滚烫的肉汁在舌尖炸开，带着点野性的咸香。她烫得直呼气，眼睛却亮得像落了星子：“比我家乡的烤肉都好吃！你手艺也太好了吧！”
凌素看着她鼓成仓鼠似的腮帮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快得像错觉。她又拿起一串生肉架在火上，指尖的银鳞随着动作闪了闪：“蛇族的幼崽都要学烤肉，不然冬天会饿死。”
“你们还会挨饿？”沈言卿嚼着肉含糊不清地问，“我还以为兽人都能捕猎呢。”
“雪季的时候，猎物会躲进深山。”凌素翻转着肉串，火星子溅到她手背上，她却像没感觉，“族里的幼崽和长老们，得靠储存的肉干过冬。”
沈言卿哦了一声，突然觉得手里的烤肉没那么香了。她看着凌素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天那截藏在石榻边的蛇尾——原来冷冰冰的蛇族首领，也得为族人的温饱操心。
“对了，”她咽下嘴里的肉，想起个正经事，“你们蛇族有地图吗？我总得知道怎么出去吧？”
凌素翻肉串的动作顿了顿，炭火噼啪响了两声，她才低声说：“外面不安全。”
“啊？”
“最近有狼族在边界游荡，他们不喜欢人类。”凌素的声音沉了沉，冰绿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冷意，“你现在出去，会被当成猎物。”
沈言卿心里咯噔一下。她忘了这是弱肉强食的兽人世界，自己这细皮嫩肉的人类，可不就是块移动的“点心”？
看着她垮下来的脸，凌素把刚烤好的肉串递过去，语气放软了点：“等过阵子狼族退了，我送你出去。”
“真的？”沈言卿眼睛一亮，接过肉串的动作都快了些。指尖不小心碰到凌素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顿。
凌素的耳尖瞬间红了，猛地收回手往火堆里添了块木柴，动作有点僵硬。沈言卿却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指节处冒出几片银鳞，粉得像桃花瓣。
“谢、谢谢啊。”沈言卿也觉得有点热，低头猛啃烤肉，不敢再看她。
火堆噼里啪啦地烧着，洞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咀嚼的声音和偶尔添柴的响动。沈言卿偷偷抬眼时，正看见凌素盯着火堆出神，侧脸在火光里柔和了许多，颈后的粉鳞像藏不住的秘密。
吃完烤肉，凌素说要带她熟悉一下蛇族的领地。沈言卿本不想去，可听说领地深处有种会发光的“星草”，能用来画画，立刻来了精神。
蛇族的领地比想象中大得多。出了主洞穴，外面是片开阔的谷地，随处可见巨大的藤蔓缠绕着古树，树干上挂着拳头大的紫色果实，凌素说那是能解渴的“蜜果”。
偶尔有小蛇从脚边游过，看见凌素就会乖乖盘成圈，吐着信子像是在行礼。
“它们好像很怕你。”沈言卿戳了戳一条盘在石头上的小银蛇，小家伙吓得缩成个球。
“我是首领。”凌素说得理所当然，却在沈言卿转身时，悄悄用指尖碰了碰那小蛇的脑袋，像是在安抚。
沈言卿没看见这一幕，她正被不远处岩壁上的东西吸引——那上面长着丛丛蓝色的草，草叶尖泛着荧光，像撒了把星星，风一吹就闪闪烁烁的。
“这就是星草？”她跑过去蹲在草边，眼睛亮晶晶的，“也太好看了吧！”
凌素跟过来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草叶，冰绿色的竖瞳里漾起点笑意：“可以摘几株，能保存三天。”
“真的？”沈言卿立刻摘了一小把，用草叶捆成束，举起来对着光看，“回去插在石缝里，肯定比萤石还亮。”
凌素看着她举着星草转圈的样子，突然觉得领地的光好像都集中在她身上了。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脚下的藤蔓突然动了——那是条伪装成藤蔓的巨蟒，正对着沈言卿的脚踝张开嘴！
“小心！”凌素想也没想就拽住沈言卿往后退，两人踉跄着摔在草地上。
沈言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嘶嘶声。她抬头时，正好看见凌素挡在她身前，半条银白的蛇尾从衣摆滑出来，死死缠住那条巨蟒的七寸，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这、这是你们族的蛇吗？”沈言卿吓得声音都抖了。
“是被放逐的叛徒。”凌素的声音冷得像冰，她的手臂上浮现出大片银鳞，指甲也变得尖利，“它在记恨我把它赶出去。”
巨蟒挣扎着吐着信子，却被蛇尾缠得越来越紧，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得人牙酸。凌素盯着它的眼睛，冰绿色的竖瞳里没一丝温度，直到巨蟒不再动弹，才松开尾巴站起身。
她转身扶沈言卿时，沈言卿才发现她的小臂被蛇牙划了道口子，正渗着血珠，在银鳞间格外显眼。
“你受伤了！”沈言卿慌忙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伤口时，凌素猛地一颤。
“没事。”凌素想抽回手，却被沈言卿攥得更紧。
“怎么会没事！都流血了！”沈言卿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快穿手环有基础医疗功能，忙摸出银环按了两下，脑海中呼唤主系统，“主系统！给我点止血的药膏！”
【基础医疗包已发放，消耗1点积分。】
一管白色药膏凭空落在掌心。沈言卿拉着凌素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挤了点药膏涂在伤口上：“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她的动作很轻，指腹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擦过伤口时，凌素的身体僵了僵。
沈言卿没注意，她正专注地给伤口涂药，没看见凌素垂在身侧的蛇尾悄悄缠上了她的脚踝，尾尖还在微微发抖。
“好了。”沈言卿松开手，看着伤口不再流血，松了口气，“你们兽人恢复力强，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凌素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沾了药膏的指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她的蛇尾还缠着沈言卿的脚踝，冰凉的鳞片蹭着温热的皮肤，像在偷偷撒娇。
沈言卿这才发现被蛇尾缠住了，脸瞬间爆红：“你、你的尾巴……”
凌素猛地收回尾巴，像是被烫到似的，转身就往回走：“该、该回去了。”
看着她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背影，沈言卿摸了摸发烫的脚踝，突然觉得，这条会护着人、还会偷偷缠上来的蛇尾，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
回到主洞穴时，夕阳正透过洞口的藤蔓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凌素去处理那条巨蟒了，沈言卿坐在石榻上，把玩着那束星草，心里却总想着凌素手臂上的伤口。
她摸出快穿手环，戳了戳光屏：“主系统，蛇族的伤口是不是需要特殊草药啊？”
【检测到适配者好感度25，解锁“蛇族护理指南”：蛇族鳞片下的伤口愈合较慢，可用星草汁混合蜂蜜涂抹，加速恢复。】
沈言卿眼睛一亮，立刻翻出早上摘的星草，又想起凌素昨天藏在石缝里的蜂蜜罐——她早上闲逛时看见的，当时还以为是装毒液的。
她捣着星草时，凌素回来了。女人脱下沾了血的短打，露出线条优美的脊背，上面还沾着点草叶。看见沈言卿在石台上忙活，她愣了愣：“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药膏啊。”沈言卿举起捣好的草泥，献宝似的，“这个应该能让伤口好得快点。”
凌素的脚步顿住了。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能看见她冰绿色的竖瞳里闪过惊讶、慌乱，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她站在那里没动，直到沈言卿把混了蜂蜜的草泥递到她面前，才低声说：“我自己来就好。”
“嗯？”沈言卿挑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坐在石榻上，“乖乖坐好”
凌素乖乖等着她涂抹药膏，沈言卿挖了点草泥，刚要往她伤口上涂，就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她低头一看，差点笑出声。
一条银白的蛇尾正从凌素衣摆探出来，尾尖轻轻勾着她的裤脚，像只讨食的小兽。大概是察觉到她在看，尾巴猛地缩了缩，却没完全收回去，只是乖乖蜷在那里，鳞片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沈言卿憋着笑涂完药膏“好了。”
凌素眼神飘忽，脸颊泛着红。她看着石台上剩下的草泥，突然拿起块烤好的蜜果递过来：“这个……很甜。”
沈言卿接过来咬了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她抬头时，正好对上凌素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撞，又像触电似的移开。
洞穴里的萤石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挨得很近。
沈言卿啃着蜜果，偷偷看着凌素垂在身侧的手——那里的鳞片已经隐去了，只留下干净的皮肤，却好像还残留着刚才涂药膏时的温度。
她突然觉得，在这陌生的兽人世界，有个会烤肉、会护着她、尾巴还会偷偷勾她裤脚的蛇族首领陪着，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适配者好感度 8，当前33。提示：她在偷偷用尾巴量你的裤脚尺寸哦~】
沈言卿看着手环上的提示，一口蜜果差点喷出来。
这尾巴……还真是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