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董家那两位姐妹,风评殊异,想来迟迟无人应承,也非无因。”
广白身影微动,没入内室,片刻后已是一身轻便行装。
“二小姐,行事当有分寸。家主此次延请那几位护持左右,已属不易,切莫胡闹,多思量几分……”一白发老者端是一副训斥的模样,面上却是无可奈何。
“哼,莫非长老要本小姐自折身份?平白叫人看轻了去!”董依翠嘟着嘴,娇蛮之色尽显。
“长老之意,是望我等审时度势。近来董家树大招风,族内早已乱作一团。这颇多纷扰,商会之机,不容有失。”董丹红瞪了妹妹一眼,语意微沉。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
马长老警惕地看向来人,一怔,继而神色稍缓。
“原来是碧落小兄弟。后面几位,便是小兄弟的队友了吧。”
来人正是碧落等人。众人互打过招呼,便不再言语,跟着马长老一同去准备相关事宜。
厅中一时静默。
董家姐妹的目光,却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广白其人,确不负“温润”之名。眉目清朗,气度从容,便只这般站着,已令人心生悦然。更遑论其身手,怕是不在姑姑之下。
董依翠的心思,则飘向了另一处。那位同行者——弥生,气质清冷如月下孤松,疏离之意似不染尘埃。
舟楫轻摇,四人随马长老登船。
“溢州离我们不算远,脚程快的话三日余也便就赶到了,只是……”马长老未尽之言,在波光水影间沉浮。
三月前,听风楼走漏出消息,北华州商董家偶然得到望舒山赤轮宗的宝藏图,自此,董家再难有昔日的安宁。
“沿着定陵河一路向北而上,一天后我们会到达一座水上城来补充物资用。”
“今日各位早些休息吧。”马长老语罢,望向渐沉的暮色。
“明天,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二日拂晓。
晨光熹微时,弥生朦胧间瞥见门外隐隐约约似立着个身影。
“谁!”
锦被下的手倏地收紧,指尖触及枕下冰凉的刃。
“公子,我是董家二小姐董依翠,昨日多有失态,今特为公子准备了银耳雪莲羹以解晨起口中苦涩。”瓷盏轻碰声间,董依翠娇羞的声音传来。
弥生顿了顿心神,指节微松:“并未,弥生受之有愧。”
“可是,公子…”董依翠还想说些什么。
“不必多言,二小姐请回罢。”幔帐里传来衣料摩挲声,俨然是逐客之意。
董依翠望着紧闭的房门,丹蔻深深掐进掌心——这京城谁不知她姑母是椒房独宠?偏生这...
她姨妈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朝廷,弥生,给本小姐等着。
一天晃晃悠悠的过去了。
暮色沉至定陵河时,乳白色的雾正从水面漫上来,像幅被水洇开的绢纱,将舟影笼成半透明的茧。
舱帘掀开时,弥生的唤声跌进烛火里:“广白……”
背向她的身影动了动:“怎么了,弥生?”
剑鸣惊破烛花。
“弥生”手腕翻转,提剑刺向广白心口。
寒刃未至眉梢,已被两指稳稳钳住。广白用力向上挑,将剑抽出她手,一抛一握,剑刃便已轻吻过“弥生”咽喉。
“功课真不充分。她从不这般唤我。”
雾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浑身血渍的侍卫撞开舱门,却在扑近时将剑尖转向他。
广白旋身挥剑,剑身划出一道银色残影,转瞬那人颈间绽开半朵猩红的花。
他步出舱门时,雾色已被血染得通红。恍惚间正如同猩红玫瑰的花雾,迷人而又危险。
“大白,都解决了。”
弥生手腕轻旋,刃尖微颤。
刀尖上的血液被甩落在地。
“好菜。”弥生撇撇嘴。
反观另一边死伤惨重的董家侍卫:……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丫……生生你给董家留些体面罢。”碧落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眼角笑出泪花。
“是我们技不如人,碧落小友不必周全。”马长老倒是痛痛快快的认下了。
“他日有缘,定要向小公子讨教一二。”马长老转向弥生,目光灼灼。
“随时恭候。”弥生唇角微扬,对这老者的爽利生出几分欣赏。
“还请诸位移步舱内,半个时辰后即将抵达碧虚城。”
四人来到广白的屋子前。
“大白,”弥生目光如炬地射向广白,“如今他们专挑这夜深人静之时来行刺,难道就为了那张所谓的藏宝图?”阴影之下,弥生神色难辨。
弥生缓缓从阴影中踱出,眼神锐利。“来者武功平平,甚至不及我半分。我不想在此地与那群老狐狸交手。”
“你信么?”弥生的声音带着冷意,“那群精似鬼的老狐狸,会不知道我们接下了这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