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道歉了,被刀划破的位置还是会留下丑陋的疤痕。”
“你看,我校一女生放学回家过程中遭遇变态,惨遭、、、、、、”
“我靠,谁啊!这么劲爆,诶,这不转校生吗?这个侧脸,呕,谁这么重口找她啊!”
“这个脸给烫了吗?丑人多作怪,自己走夜路吧?!”
“砰!”
暮朝朝把手机拍在桌上,顿时,教室里一片鸦雀无声。
她的视线放在那张写满污言秽语的桌子上,那个抽屉,是那女孩曾经的栖息之地,桌下没有椅子,他们不肯施舍一席之地,听风就是雨。
冬虱没有来。
“你干的?!”
暮朝朝把手机拍在砂仁的面前。
“不要冤枉好人啊?她自己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同学,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也不好吧。”
砂仁视而不见,五指撑开,鲜艳的指甲油亮晶晶的。
“我不明白她根本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冤枉陷害她!”
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暮朝朝,一滴饱满的指甲油坠在地上,恍若一点狗血,凝固着紧绷。
她把翘着的二郎腿重重地踏在地上。
“我再说一遍,这个跟我没关系,少管闲事少拉稀,多管闲事多放屁知道吗?烂人!”
她的鼻孔翕张,削尖的下巴泛着硅胶般剔透的光。
“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来了、、、、、、”原本吃瓜看热闹的同学们纷纷归位。
高跟鞋突兀的跫音回荡在教室。
办公室内。
“老师,事情根本就不像视频里说的那样,这些事情都是子虚乌有的,被有心之人-捏造出来的,您知道转校生为什么转校、、、、、、”
“我已经跟她父母联系了,具体情况还得做进一步了解。这个同学本身就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让她回家休养也不是一个坏事、、、、、、这些事情轮不到你们操心,好好上课。”
女老师抿着杯中刚泡好的咖啡,态度不悦。
砂仁得意忘形,摆弄着漂亮的指甲。
“可是、、、、、、”
“我说那位同学,你不要这么激动,那是人家的事,再说了,学校发出的消息就不会错啊,你旁边的女同学可是校长的亲侄女,你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一个地中海的男老师衣冠整齐,西装革履,好心劝谏(打断)了暮朝朝的话。
砂仁两眉一挑,挑衅地看了一眼朝朝。
暮朝朝攥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手背上的青筋像静脉曲张。
“其实道德人品和学历,职业都没关系吧,不至于人类幸福,违背法律规则,就算头顶桂冠帽,身着博士衣,都改变不了你们这一副冠冕堂皇的态度,能够置校园暴力,网络暴力,流言蜚语于不顾,你们的学生正在遭受着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你们却无动于衷,落井下石,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师德吗?”
“你在说什么!”
“暮朝朝!”
那名地中海男老师顿时气急败坏,红了半个头,拍案而起。
“你看看,这学生像话吗!”
一旁的砂仁也一脸震惊,眼里出现几分裂痕,又佯装镇定。
“你们不管,我管,像老师们一样妥协的话,就只能被淋湿了吧、、、、、、”
暮朝朝有些大义凌然,她也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但更不想沦落到无下限。
她甩门而去,留下四顾茫然和破口大骂的众人。
肮脏的水泥花飞溅在裤脚上,如注的瓢泼大雨劈头盖脸。
“滴嘟、、、、、、、滴嘟、、、、、、”
啸叫的警车与她擦肩而过。
“冬虱!冬虱!!冬虱!!!”
她不要撑伞,伞柄在她手心被掐得咔咔作响。
警车的鸣笛敲响了死亡的丧钟,白色的封条带像飘飞的冥币,目光所即竟然是警察。
“这是案发现场,你不能进去,同学!同学!!\"
几名警员竭力拦住暮朝朝,暮朝朝最终也没能越过防线,只是对着那间房间撕心裂肺地咆哮:“冬虱!是我呀!我来给你送伞了!!”
回答她的是满天的雨声和脑海中突兀的哔声。
原来,世界也可以如此泥泞。
暮朝朝第一次遇见了陈不阿,她为她撑开一片天,警车灯的反光让她有些看不清这个女警的表情。
“我想,这个应该是你的。”她的手中环抱着一条洗的非常干净的体育裤子。
“朝朝,真的非常感谢你愿意陪伴丑陋的我,这个世界总是这样,虽然黑暗,但总有一点美好的东西愿意令人留下来。裤子洗干净了,希望你放学记得来拿,不要在乎无关紧要的东西了,把头从抽屉里拿出来是自由的,把伞举高后的视野是广阔的,我从来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重来一次,我仍旧选择这样做,但我相信,那个我会比现在的我更加快乐。”
这是冬虱在自杀前发送给暮朝朝的最后一段话,也是给世界的临终遗言。
“那个孩子是拿狗链子把自己吊在灯上的,很奇怪,她死的时候 不像其他吊死的人那样口吐长舌,粪尿失禁。房间里打扫得井井有条,一干二净,就好像不想给任何人造成麻烦一样、、、、、、”
陈不阿凝视着哭天抢地的父母两口子,有些失神。
学校删干净了相关视频,矢口否认,概不负责。直到冬虱的父母亲悲痛欲绝地把棺材抬到了校门口。
大腹便便的校长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他漂亮的侄女。
“只是好玩而已,凶什么凶,谁知道她跑去自杀啊!”
那几个男生因为欺凌同学收教管所管理,砂仁被通报批评,严肃教育了一番。相关老师被撤职开除,遭受外界声讨。
亡羊补牢。
暮朝朝在那张原本不堪入目的桌子上看见了堆积如山的白菊花。
砂仁变本加厉地整容,和暮朝朝撞在一起的时候,掉下几张检单。
“激光漂红,阴X切除,腓肠肌阻断术,抽脂、、、、、、这些不是你能支付的起的吧?”
“还给我!关你什么事!”砂仁抢过检单,躲闪着她的眼神。
朝朝见她拖着小腿蹒跚前行,又驻足下来。
“她的死跟我没关系,我这么漂亮,大家都会原谅我的,会原谅我的、、、、、、”
久久注视她渐行渐远的落寞背影和高昂的头颅,朝朝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后来,砂仁再也没有来学校了,她在必修体育课上跑步摔跤了,这一摔便是天人永隔。同学们道听途说:“那个校花砂仁啊,听说是抽脂过度,全身衰竭死了,死的可惨了、、、、、、”
说来也巧,砂仁死的那天正好是冬虱死的第二年的同一天。每次暮朝朝去看望冬虱的时候都会下雨,无论起初是晴天白云还是阴霾阵阵。
“冬虱,我又来给你送伞了、、、、、、这一次,把伞举得高点,再举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