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小女孩还在笑着，那张稚嫩可爱的脸通过小小的猫眼镜头，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畸变。
确切地说，那是一张被扭曲得无比诡异的稚嫩脸庞。
大大的眼睛被拉扯成狭长上挑的形状，嘴角过分上扬的弧度，让那份天真无邪中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门缝外没有一丝自然光透入，楼道里本该有的声控灯也寂然无声，只有那张白得不像活人的小脸，在绝对的黑暗背景中，幽幽地“亮”着。
神代纱夜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玛丽。
这个名字，她半小时前才在卫生间里念过三遍。
还有那个声音……和电话里那个黏腻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女声一模一样。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还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
“姐姐，你不请我进去吗？”
女孩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上了些许委屈的腔调，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但那幽冷的气息，却隔着厚重的门板弥漫进来，屋内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
“4848先生说，你会是玛丽的新主人。主人把自己的东西关在门外，是不对的哦。”
电话那头的4848还在线上，大概是听到了门铃声和女孩的声音，他适时地开口，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神代小姐，请开门吧。她就是公司派来协助您的……‘专员’。”
专员？一个穿着红色洋裙，自称玛丽的小女孩？
神代纱夜的脑子飞速运转。
4848说，她身上留下了标记，就算退出游戏也会被“它们”追杀。
也就是说，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开门，可能会死。
不开门，将来也一定会被别的什么东西找上门，然后死得更惨。
这是一个死局。
不，还有一个选项。
日薪十万日元。
神代纱夜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灼痛感似乎都减轻了些。
钱。
为了钱，她连招魂游戏都敢玩。
现在，不过是直面自己的“工作内容”而已。
她松开紧握的门把手，转身快步走进厨房，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截只烧了不到十分钟的白色蜡烛。
这东西能伤到镜子里的黑影，或许对门外这个也有效。
这给了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底气。
重新回到玄关，她将蜡烛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拧开了门锁。
“咔哒。”
老旧的防盗门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向内打开。
惨白的声控灯光在她开门的瞬间骤然亮起，投射在门口那道小小的身影上。
她穿着一身过于精致、颜色红得仿佛能滴下血的复古宫廷式蓬蓬裙，蕾丝花边层层叠叠，白色丝袜和擦得锃亮、带有金属扣环的小皮鞋。
她抬起头，露出那张瓷娃娃般的小脸，皮肤在灯光下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嘴唇却透着诡异的嫣红。
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仿佛没有反光，漆黑深邃的瞳孔像能吸走光源的深渊洞窟。
她确实很可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如果忽略掉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的话。
“姐姐，你身上有蜡烛的味道。”
玛丽歪了歪头，视线越过神代纱夜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屋子。
“好旧的房子。不过没关系，玛丽不挑剔。”
她自顾自地脱下脚上的小皮鞋，整齐地摆在门口，然后穿着洁白的丝袜走了进来。
地板因为她的踩踏，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神代纱夜关上门，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把手里的蜡烛按在这小女孩的脸上。
玛丽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敌意，径直走到客厅中央，转了一圈，然后指向卫生间的方向。
“姐姐，你把那个蠢货弄伤了。”
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镜子里的那个东西，和你不是一体的？”神代纱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当然不是。”玛丽转过身，脸上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混杂着轻蔑与不屑的表情，“那个只是最低级的缚地灵，连自己的意识都没有，只会重复固定的杀人行为。我是‘血腥玛丽’这个概念本身聚合而成的‘现象’，是姐姐你通过面试获得的奖励。”
奖励？
神代纱夜想起了手机上那个B 的评级。
“就因为我反击了？”
“对呀。”玛丽的表情又变回了天真烂漫的笑容，“大部分人在那个时候只会尖叫着逃跑，或者被活活掐死。姐姐是第一个想到用烛火烫它的。公司认为，只有敢于反击的‘玩家’，才有资格拥有我。”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漂亮的红裙子。
“我既是武器，也是盾牌，更是姐姐你在这个新世界里的‘眼睛’。从今天起，我就是姐姐的‘所有物’了。”
神代纱夜握着蜡烛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
“你怎么证明？”
“证明？”玛丽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可以看看你的脖子。”
神代纱夜一愣，走到玄关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她苍白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圈淡淡的青紫色指痕，仿佛被什么人用力掐过。
这印记在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她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皮肤依旧平滑。
“这是‘灵体’留下的伤害，普通的药物治不好，放着不管的话，会慢慢腐蚀你的身体。”玛-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既然玛丽是姐姐的所有物，自然要帮主人解决麻烦。”
她说着，伸出小小的手，凌空对着神代纱夜的脖子虚虚一抹。
神代纱夜看到，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指痕，竟然肉眼可见地变淡，最后彻底消失了。
那股一直萦绕在咽喉处的冰冷窒息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她转过头，震惊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玛丽邀功似的挺了挺小胸脯：“看吧，玛丽很有用的。”
这时，一直被神代纱夜攥在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去，是一条银行的入账短信。
【您的尾号XXXX的账户于XX月XX日24:12入账10000日元。】
面试的奖励，到账了。
金钱带来的现实感，终于冲淡了这满屋的荒诞与诡异。
神代纱夜松开了紧握的蜡烛，将它放在了鞋柜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玛丽的小女孩，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怀疑，以及一丝被金钱砸晕后的荒谬感。
“所以，我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她问。
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至少要搞清楚航行的方向。
“暂时没有工作哦。”玛丽走到餐桌旁，很不见外地拉开椅子坐下，两条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姐姐还是‘等级0’的新人，在接到正式任务之前，有一周的‘新手保护期’。”
“保护期？”
“嗯。用来让姐姐熟悉自己的新身份，以及……我。”玛丽指了指自己，“在这一周里，公司每天会照常支付姐姐十万日元的基础薪水，但不会派发任何强制任务。当然，姐姐也可以主动通过APP接取一些低级任务，赚取额外的报酬和积分。”
一天十万日元，什么都不用干。
神代纱夜感觉自己的人生观正在被重塑。
这就是那份工作背后的“福利待遇丰厚”吗？
“我需要为你准备什么？房间？食物？”
她看着这个和普通小女孩无异的“所有物”，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玛丽不需要吃人类的食物。”玛丽舔了舔嘴唇，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玛丽的食物，是‘恐惧’。”
她跳下椅子，走到神代纱夜面前，仰起头。
“姐姐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就很美味。刚刚差一点死掉的恐惧，混杂着愤怒和求生欲，是最高级的点心。”
神代纱夜的身体再次僵硬。
“不过姐姐放心，”玛丽看出了她的警惕，又笑了起来，“玛丽是不会伤害主人的。我会去吃外面那些游荡的‘野食’。只要姐姐带着我，我就能找到它们。”
原来如此。
她不仅是武器，还是一个会自动寻敌的雷达。
神代纱夜彻底明白了。
这家名为“恐怖游戏”的公司，根本不是在招聘什么体验员。
它是在筛选和培养能处理这些超自然事件的“清道夫”。
而她，神代纱夜，因为缺钱，一脚踏进了这个用生命做赌注的猎场。
但报酬……确实丰厚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明白了。”
神代纱夜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设定。
她拉开另一张椅子坐下，一夜未眠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巨大冲击，让她感到阵阵眩晕。
“玛丽。”她轻声开口。
“嗯？姐姐有什么吩咐？”
“我明天早上七点要起床做早饭，然后去上学。”神代纱夜看着她，“你……也要去吗？”
让一个鬼跟着自己去学校，这画面实在太过离奇。
“当然啦！”玛丽理所当然地回答，“玛丽是姐姐的所有物，自然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姐姐。而且，学校那种地方，可是很容易聚集‘好吃的’哦。”
神代纱夜扶住额头。
看来，她平静的日常生活，从今天起，算是彻底结束了。
大家好，我又诈尸了[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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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姐姐，你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