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噩梦与现实交织，神代纱夜醒来时，头痛欲裂。
昨晚的记忆太过清晰，让她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还在那个被窒息感包裹的卫生间里。
她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来，视线里闯入一个身影。
餐桌旁，玛丽穿着那身鲜红的洋裙，两条穿着白色丝袜的小腿在半空中悠闲地晃动。她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电视，只是好奇地、一遍又一遍地旋开盐瓶的盖子，又盖上。
鬼居然能在白天出现。
这真是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发现。
“早上好，姐姐。你睡得好吗？”看见神代纱夜醒了，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神代纱夜没有回答。她拿起压在枕头下的蜡烛当作护身符，径直走进厨房，动作机械地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牛奶。
“姐姐，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玛丽不知何时已经跟进了厨房，动作悄无声息，跟个背后灵似的。
不对，她本来就是“背后灵”。
啧，神代纱夜不爽地咂舌。
“上学。”
她必须去上学，维持正常的生活，这是她赖以为生的秩序。
这意味着，她必须接受这个自称“所有物”的鬼，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神代纱夜将蛋液搅开摊在锅里，声音没有起伏。
“学校？”玛丽的语调扬了起来，透着一股天真的兴奋，“玛丽喜欢学校。”
去学校的路上，神代纱夜感觉自己像个移动的灾源。
她骑着自行车，玛丽哼着不成调的诡异歌谣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边。路过的行人都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只是团空气。
她尝试将玛丽甩掉，但对方依旧不紧不慢缀在她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纱夜酱！早上好！”
虎杖悠仁的声音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暂时驱散了她身边的阴冷。他背着书包，小跑着追了上来，粉色的头发在晨风中跳动。
“早安，悠仁君。”神代纱夜勉强牵动嘴角，自行车放慢了速度。
“你的脸色好差，没睡好吗？”虎杖悠仁凑近了些，一脸关切。
“昨天找新工作找到很晚。”她随便找了个理由。
“别太辛苦了啊。”
“姐姐，玛丽喜欢他。”玛丽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垂涎，补充道，“他……看起来很可口。”
神代纱夜的身体瞬间绷紧。
“姐姐，玛丽可以吃掉他吗？”
神代纱夜猛地踩下自行车的刹车，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了？”虎杖悠仁被她吓了一跳。
“没什么，前面有只猫。”她深吸一口气，下了自行车，推着车走，“悠仁君，你先走吧，我还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她不敢再和虎杖悠仁待在一起，她怕自己身边的这个“所有物”，真的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虎杖悠仁走后，神代纱夜质问玛丽。
“你不是说你的食物是‘人类的恐惧’。”
玛丽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可是，玛丽也说了自己可以吃游荡的‘野食’，刚才那个小点心的味道和人类不太一样，更接近我口中的‘野食’哦。”
涉及到悠仁，纱夜不敢大意。
“野食是什么？”
似乎是在苦恼怎么跟她这个人类解释，玛丽的小脸皱成了包子，她思考了半天，憋出一句。
“你们人类好像叫它们诅咒，还是咒灵咒物什么的……啊啊啊，玛丽搞不懂啦，明明都是野生食物叫那么复杂干嘛。”
神代纱夜还想继续问，但解释到这种程度几乎就是玛丽的极限了。再问下去，这只鬼怕不是要暴起。
诅咒、咒灵、咒物……一听就很不吉利。
应该是跟鬼一类的东西吧，悠仁怎么会和那种东西扯上关系？
走进教室，喧闹的晨间氛围让神代纱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刚在座位上坐下，玛丽就凭空出现在旁边的空位上，两条小腿晃啊晃，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同学。
直到座位的主人回来，她才不情不愿地离开，钻进她的课桌下。
上课铃响了，老师走上讲台。
神代纱夜翻开课本，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去注意脚边蹲着看她的鬼。
“姐姐，我饿了。”玛丽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神代纱夜握紧了手里的笔，没有理她。
“姐姐，这里好无聊。我想吃东西，人类的课程一点也不有趣。”
“姐姐……姐姐……”
那声音像蚊子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从一开始的委屈撒娇，逐渐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哀求，搅得她心烦意乱，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玛丽的念叨突然停了。
神代纱夜疑惑地低下头，发现玛丽正死死地盯着教室的某个方向，那张瓷娃娃般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贪婪到近乎扭曲的表情。
她的鼻子在空气中轻轻嗅动，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一种狂热。
“好香……好香的味道……”
“姐姐，我闻到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点心！”
玛丽的声音变得急切而疯狂。
“我要吃那个！姐姐，你让我去吃那个！我好饿，我要吃！”
她哭喊起来，声音直接在神代纱夜的脑海里炸开，像无数根钢针在刺。
神代纱夜的额头渗出冷汗，她快要被这魔音贯耳的折磨逼疯了。老师的讲课声变得模糊遥远，同学的脸也开始扭曲。
她受不了了。
“闭嘴。”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要吃！”
玛丽倔强地拉扯神代纱夜的衣角，力气大得惊人。
神代纱夜的异样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讲台上的老师往她这边看了好几眼。
“那就去吃！”神代纱夜几乎是吼了出来，“吃完就给我安分点，别再来烦我！”
当然，这声音也只存在于她的意识里，没有说出口，可玛丽却仿佛得了指示般，话音刚落，玛丽瞬间消失了。
周围的阴冷气息和脑中的哭喊声一同退去，世界重归清净。神代纱夜脱力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
她刚刚……让一个鬼去觅食了。
在学校里。
“神代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老师停下手中的粉笔，走了过来。
其他同学的目光随着老师的移动汇聚了过来。
神代纱夜的脸刷得一下红了。
“已经没事。”
“是吗？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硬挺着。”
神代纱夜成绩优异，听话懂事，是所有老师心中的模范生，再加上她举目无依的情况，各科老师都会多关照她一些。
“只是做完没睡好有点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
神代纱夜忽视额角的疼痛，打起精神上课。
一整天，玛丽都没有再出现。
放学后，神代纱夜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玛丽，你在吗？”
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神代纱夜担心的不是玛丽的安危，而是这所学校师生的生命安全。
然而她绕着学校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哪里有可疑的传闻。
学校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开始社团活动，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不像是有出过命案。
她松了口气，赶去灵异研究社的活动教室。
“哦，纱夜酱，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哦。”
二宫前辈正奋笔疾书完成今日的课后作业，神代纱夜拉开椅子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
“丢了东西，在校园里找了半天。”
二宫前辈正在解一道数学题，回复的有点慢。
“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丢了说不定更好。”神代纱夜摊开作业本，按了几下自动铅笔也跟着奋笔疾书起来。
灵异研究社只是挂了社团壳子的自习室。
写完了现代史的作业，神代纱夜将本子合上，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打开恐怖游戏的app，找到玩家面板界面。
状态那一栏的轻微灼伤、濒死体验后遗症的说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二字。
恐怖游戏对她昨晚状态的描述是“轻微灼伤”以及“濒死后的精神不稳定”，这说明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人事部的4848也说了卫生间的那只是最无害的类型，说法佐证了恐怖游戏的鉴定结果。
但玛丽却说她脖子上有卫生间那只鬼造成的指痕伤害，会持续腐蚀她的身体。
4848和玛丽，两者间有一个在说谎。
神代纱夜认为说谎的是玛丽。
她的身体很健康，玛丽为了让自己信任她，故意来了这么一手。
鬼会对人说谎，也就意味着鬼的食谱中未必没有人类着一项。
糟了，悠仁！
她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心里惴惴不安。她不知道玛丽吃了什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闯出什么大祸。
车头往家门的方向一拐，神代纱夜差点跟遛弯的虎杖爷爷撞了个正着。
神代纱夜猛地捏紧刹车，自行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险险停在虎杖倭助面前几厘米处。
她心脏狂跳。
“虎杖爷爷？！”
虎杖倭助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双手背在身后，严厉的目光落在纱夜苍白的脸蛋上。
“纱夜！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冒冒失失的！骑自行车也不看路，跟悠仁那小子学坏了？”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斥责口吻，活脱脱把纱夜当成了自家冒失的孙子。
“他跑起来像头野猪似的，你这小身板也敢这么横冲直撞？撞树上掉沟里怎么办！”
他的语气是责备的，但内容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纱夜喘着气，稳住车把，连忙道歉。
“对、对不起虎杖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刚才有点走神。”
悠仁的脑袋从二楼的窗户探了出，大声为自己申诉：“爷爷，说我是野猪也太过分！”
虎杖倭助的眉毛挑得更高了，隔着个院子跟自家孙子吵了起来。
见悠仁活蹦乱跳的，神代纱夜稍微平静下来，但新的疑惑涌上心头。
玛丽没去找他麻烦，那她跑去哪里了？
[摸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野生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