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起来,许年就感觉脑袋有点昏沉沉的,竟然晚了十分钟,火速地洗漱了一下就赶紧跑下楼。
盛观雪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抬头望着他,“好好走路,别摔了。”
“我来不及吃饭了,我迟到了!”许年拽着自己的小书包就要往外冲,又被盛观雪叫停了脚步。
“先吃早饭。”盛观雪敲了敲餐桌,示意他坐下。
没办法,许年只好坐下来吃早餐,三两下就喝完了牛奶,然后往面包片上抹花生酱,两片并在一起,一股脑地都塞进了嘴巴里,锤了锤心口勉强咽了下去。
“吃完啦,我能走了吗?”许年背上小书包跃跃欲试,只待盛观雪点头就冲了出去,小土狗挂件都要快出残影了。
盛观雪勾着唇角摇了摇头。
连管家都不禁道:“自从小先生来了,先生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他本该活泼好动的,但溪水村养出来的性子让他压抑了天性,若是养得好一些,也是一件好事。”
这样答非所问的话让管家知道自家先生对这个少年就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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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上开始,许年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浑身都痒兮兮的,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一样,手臂都挠出几道细细的红痕了,喉咙吞咽很痛,呼吸也急促,小口小口地喘息着,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中午吃饭。
许年刚拿出餐盒就被方晴撞了一下,“啪叽”一声,餐盒摔在了地上,美味的食物散落一地。
方晴昂着头,“你怎么不好好走路都溅我身上了!”
“不是,你眼睛长哪儿了,直挺挺地往人身上撞啊。”顾鹤芝“蹭”地站起身。
“切。”方晴自知理亏,悻悻离开。
“什么人啊。”顾鹤芝愤愤难平,然后把自己的饭分享出去,“吃我的。”
“没关系的,我和时绪一起去就好了。”许年催促着方时绪,“走吧走吧!”
方时绪的动作很好,就条蛇一样在人群中窜来窜去的,还好许年够灵活,没有跟丢了,打到了最后一份肉菜。
食堂的饭菜味道很不错,但许年有点胃口不佳,时不时地挠一挠自己的胳膊。
方时绪盯着许年的脸看,“你脸色很难看啊,生病了吗?”
“我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许年甩了甩脑袋,“可能是晚上没睡好吧。”
饭菜只吃了一小半,许年就吃不下了,刚端着餐盘起来,眼前猛地一黑,双腿不受控制地打摆子,还没有支撑着走两步,下一秒就直愣愣地栽在了地上,不锈钢餐盘落地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方时绪嘴里的鸡腿啃了一半,还卡在喉咙里没有来得及咽下去,一向对任何事情都什么大反应的睡神蹭得一下子站起身,满脸震惊,看看鸡腿又看看倒地不起的许年,立马站起身惊慌失措道:“菜……菜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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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有一艘小船飘飘荡荡着,许年躺在船上随波漂流,忽然海面狂风四起,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将小船掀翻,许年落入了海中,海水没过头顶,浓烈的窒息感袭来,令人呼吸不到一丝空气,喉咙的灼烧感像是要起火一般浓浓地燃烧着。
许年忽然惊醒,浑身上下都是汗水,小卷毛湿哒哒地黏在额间,宛如水涝的一般,他迷茫地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然后视线聚焦在了坐在床边削苹果的沈特助身上。
“沈……沈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啊?”许年被砂纸碾过一般的喉咙发出粗糙沙哑的声音,还伴随着轻微地疼痛。
“盛先生得知你晕倒了就立刻让我赶了过来。”沈特助把小刀放下,掩了掩被角,轻声道:“别起来,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难受倒还好,没那么恶心想吐了,只是身上起的红疹子还痒着,忍不住想要挠,又被沈特助制止了,“你是过敏性休克,情况很危急,还好就医地及时。”
“过敏?”许年眨巴了两下圆溜溜的杏眼。
“是花生过敏,盛先生说你早上吃了不少花生酱。”沈特助耐心地解释着。
许年诚惶诚恐着,他从来没有吃过花生,自然不知道会有过敏史,是他太过疏忽大意了,那样的窒息感让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我不知道自己过敏。”许年宛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漂亮的大眼睛睁得滚圆,细白的手紧紧地攥着被角,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沈特助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了拍受惊的小Omega,安慰道:“不怕,下次注意就好了,吃个苹果吧。”沈特助把苹果削成了三只小兔子,乖乖巧巧地趴在盘子上,十分憨态可掬。
“小兔子?”
“我家小宝最喜欢小兔子苹果了,习惯了。”沈特助流露出柔情似水的神情。
“好可爱。”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的耳朵,嘴巴里甜丝丝地,心里暖暖的,眼眶也热热的。
沈特助还有其他工作要忙,也是百忙之中抽出了空,接了一个电话就跟许年道别了,并叮嘱他要好好休息,盛先生晚点过来看他。
许年吃完了家里保姆送来的饭菜,盛观雪就推门进来了,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盘子里还有一只小兔子,已经氧化得有点微微泛黄了,可是许年还舍不得吃掉。
盛观雪微微蹙眉,只是看了一眼就端起盘子靠近垃圾桶。
“不……不要扔我的小兔子!”许年一双杏眼瞪得滚圆,瞳孔颤动了两下,大叫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盛观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抖了一下,小兔子就从盘子里滑进了垃圾桶,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怎么了?”
许年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奔垃圾桶而去,小兔子孤零零地待在黑色塑料袋里,耳朵都摔坏了,可怜巴巴的。
盛观雪拉了小Omega一把,他可真怕许年这副模样会把垃圾桶里的东西捡起来吃掉。
许年抿着嘴巴,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瞥了一眼残破的小兔子后又躺回了床上,眼角泛着晶莹的泪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盛观雪看着Omega毛茸茸的后脑勺,拉开椅子坐下,双手抱胸,深呼了一口气,已经憋了很久的气不吐不快了,语气带了一丝冰冷,“你不知道自己花生过敏吗?”
盛观雪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毫不在乎的aalpha,甚至于一个人死在他面前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此时此刻用着如谈判一样的口吻。
许年都差点儿忘了盛观雪原来的样子,两相对比,也察觉到了两边的落差,闷闷道:“我……我不知道。”微微抬眸看了盛观雪一眼,“可以说对不起吗?”
“你犯错了吗?”
“这不算错吧……”许年移开视线。
“那就不用说。”盛观雪交叠双腿,手搭在了膝头,手腕上江诗丹顿的手折射出深邃幽蓝的金属光泽,一副儒雅又不怒自威的气质。
许年垂着脑袋,手指攥着衣角,嗫嚅着开口,“可是……盛先生这样的语气,好像我是犯错了一样。”
盛观雪轻轻一怔,这是他惯用的姿态,从未有人说过不对,但许年不是他的下属,更不是竞争对手,只是溪水村里出来的一个小可怜,一个小Omega而已。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如雪一般纯洁干净的信息素袭来,在空气中弥散着,紧紧地包裹着许年,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连身上的小红点也没那么痒了。
得不到盛观雪回应的许年眼睛渐渐地疲累起来,眨眼的速度越来越缓慢,慢慢地陷入了梦乡。
方时绪的一声饭菜有毒让整个食堂的员工与学生陷入了恐慌,吓得校领导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只看见盛观雪抱着许年上车的背影,盛家被惊动了,校领导更是瑟瑟发抖一个头两个头,想要来医院探望一二,却被保镖挡在了病房外。
许年对此浑然不知,等醒来的时候盛观雪已经不在病房里了,身上红疹子的印记淡了一些,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alpha信息素的气味。
但初雪的气息渐渐变淡,太阳升了起来,带来了暖意,薄薄的雪层融化了,露出了贫瘠干涸的地面。
床头柜的盘子上趴着两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丑巴巴的,边缘有点泛黄,已经放着有一会儿了。
但同样甜丝丝的。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顾鹤芝和方时绪,还有班长发来的消息,询问他身体怎么样,许年一一回复。
没一会儿许年又睡着了,这次醒来后,天已经黑沉下来,他慵懒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才发觉自己的皮肤很烫,两团脸颊像是火烧一样,呼吸都有些微重了,喉咙口很渴。
于是爬起来喝了一杯凉水,可还是感觉很渴又解掉了胸前的两颗扣子,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
许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什么异常,只当是过敏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