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稠稠地铺满整个教室。K支着下巴望向窗外，操场边的梧桐树在热浪中微微颤动。她的低马尾松散地垂在肩头，发尾因为上午体育课的汗水还带着些许潮湿。课桌上摊开的数学作业本被风扇吹得哗啦作响，铅笔盒里三支笔整齐地排列着——红色批改错题，黑色日常笔记，蓝色签字用。
身旁的椅子突然被拉开，萍眆带着一身阳光的气息落座。她的低马尾比早上松散了些，几缕碎发黏在泛红的后颈。"小卖部最后两瓶冰镇柠檬茶，"她小声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还在冒水珠的塑料瓶，"猜你会喜欢。"瓶身上凝结的水滴顺着她的手腕滑落，在课桌上洇开一个小圆点。
K接过饮料时，指尖触到萍眆的手背——凉得像块玉石。她突然想起上周在萍眆家看到的那个笔记本，记录着她所有生活习惯的那页纸上，确实写着"夏季偏好冰镇柠檬茶"。瓶盖拧开的"咔嗒"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脆，几个前排同学回头张望，萍眆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昨天的数学卷子，"萍眆突然凑近，洗发水的柠檬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扑面而来，"最后那道几何题，老师批改时少扣了你两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呼吸拂过K的耳廓。K转头时，发现萍眆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像蝴蝶濒死的翅膀。
后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荆连和几个男生正讨论着一个很好笑的视频，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萍眆立刻绷紧嘴角，眼神锐利地扫过去——那个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走了所有温度，冷峻得让人心惊。几个男生立刻噤声，其中一个甚至下意识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K咬着吸管，看见阳光穿透萍眆的耳廓，将那里照成粉红色的半透明。
下午第一节是地理课。老师让同桌互相抽查省级行政区简称，萍眆突然用课本挡住下半张脸："赌五毛钱，你肯定记混了赣和粤。"她的眼睛在书页上方闪闪发亮，带着狡黠的笑意。K不服气地挑眉，却在回答时果然把江西和广东的简称说反了。萍眆笑得整个人都在抖，低马尾的发梢扫过K的课本，在纸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愿赌服输。"她摊开掌心。K慢吞吞地从钱包里找出五毛硬币，放在她手上时故意用了点力。萍眆却突然收拢手指，轻轻勾住K的指尖。这个触碰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却让K的耳根突然烧了起来。课桌下的阴影里，她们的膝盖不知何时又贴在了一起，隔着校服布料传递体温。
放学铃响起时，萍眆正在笔记本上画简笔画。K收拾书包的间隙瞥见那页纸——两个扎低马尾的小人站在雨里，共撑一把星星图案的伞。画得潦草却传神，连K总喜欢把书包带调短的习惯都画出来了。
"明天见。"萍眆把笔记本合上时，封面"不小心"露出夹着的一枚银杏书签。K认出那是上周自己在图书馆借给她的。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个并排的低马尾影子投在教室后墙上，发尾因为光影交错而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公交站牌下，萍眆挥手道别的剪影被落日拉得很长。K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今天的萍眆和往常不太一样——她跑步时右脚落地的力度，今天和左脚完全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