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周，K已经很好地融入了新校园。同学们友善，老师温柔，连食堂阿姨打菜时都会多给她半勺——如果忽略萍眆那双永远黏在她身上的眼睛，一切堪称完美。
夕阳把走廊染成橘红色时，K突然僵在了储物柜前。冰凉的金属柜门映出她骤然放大的瞳孔——钥匙忘带了。
"妈妈明天才能回来......"
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柜门，节奏逐渐和身后某个人的脚步声重合。
"放学了怎么还不走？"
萍眆的声音像一滴墨汁坠入清水。当听说K没带钥匙，她突然向前跨了半步，这个动作让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完全重叠。
"要不去我家？"
没等回答，萍眆已经拽住她的手腕。K注意到对方指甲修剪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连小指关节处同样的淡疤都分毫不差。
晚上8:30的萍眆家泛着冷色调的光。两室一厅的布局像被精心设计过的舞台，锁着的客房和紧闭的主卧形成诡异的对称。当萍眆说要下楼买洗漱用品时，K的视线立刻锁定了客厅书桌——那里摆着本黑皮笔记本。
翻开第三页时，K的呼吸凝滞了。
「9月1日：植物标本（白掌）、相框（15×20cm）」
「9月3日：眼科医院（14:00预约）」
这些分明是她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更可怕的是最后用红笔标注的：「周六下午他会来」——这位是最近来的转校生，K正犹豫要不要见他。
钥匙转动声响起时，K才发现自己正用指甲抠着"眼科医院"那几个字，纸张边缘已经卷起细小的毛边。
"K同学？"
萍眆站在浴室门口，手里崭新的毛巾叠成完美的长方体。当蒸汽模糊了镜面，K突然发现沐浴露是自己惯用的铃兰香型，连瓶身倾斜的角度都和她家里如出一辙。
热水冲刷着后颈时，门外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太近了，近得像有人正把额头贴在磨砂玻璃上。
"客房不能住吗？"
"太久没通风了呢。" 萍眆的声音隔着水声传来，"而且......" 突然贴近门板的呼吸声让K关掉了花洒，"主卧的床垫和你家里用的是同个品牌呢，睡起来会更习惯吧？"
K的牙齿咬住了舌尖。她从未和任何人讨论过自己家的床垫品牌。
凌晨1:17，萍眆的呼吸早已变得均匀。K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它们蜿蜒的轨迹竟和她童年卧室的天花板一模一样。当她第13次翻身时，萍眆突然在黑暗中开口：
"你知道吗？" 带着睡意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后颈，"镜子里的世界，其实比现实早0.5秒。"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萍眆转向她的侧脸。K惊恐地发现，对方左眼下的泪痣正在月光中缓缓蠕动，像一滴正要坠落的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