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零五分，K站在体育馆后门的槐树下，黑色发绳被汗水浸得微微发潮。钥匙在掌心勒出红痕，她第三次看向手表时，终于听见石子路上传来脚步声——却来自相反方向。
"抱歉迟到了。"萍眆小跑着靠近，低马尾松散得快要散开，校服领口歪向一边。她手里攥着半瓶冰镇柠檬茶，瓶身的水珠滴在水泥地上，很快被高温蒸发。"刚被班主任叫去..."她喘着气拧开瓶盖，"说下周演讲比赛的事。"
K盯着她发红的耳尖，"仓库钥匙呢？"萍眆接过钥匙时，K注意到她指甲缝里沾着蓝色墨水——和自己昨天批改作文时染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呻吟，仓库里弥漫着橡胶垫和旧皮革的气味。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亮漂浮的尘埃。萍眆径直走向角落的储物柜，从最下层拖出一个纸箱。"校庆要用的老照片，"她吹开灰尘，"教导处让我们整理出来。"
泛黄的照片铺满整张垫子，八十年代的校服款式让K忍不住轻笑。翻到第三张时，萍眆突然"咦"了一声。照片里十几个女生站在老槐树下，后排最右侧的少女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睛。"真好啊。"
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仓库陷入昏暗。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我们该回去了。"
回教室的路上，萍眆沉默着。经过一楼大厅的仪容镜时，K从镜中看见她盯着自己的后颈。当K转身时，萍眆笑着指了指K的发绳："快散了。"
放学时突然下起暴雨。K在走廊等雨停，看见萍眆站在教学楼出口处犹豫。水幕中，她的背影微微发抖，低马尾已经被雨水打湿。"要伞吗？"K走过去问。"谢谢。"萍眆接过伞时，指尖在K手心停留了半秒。她的校服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淤青——形状像极了K小时候摔在楼梯扶手上留下的痕迹。雨声吞没了所有疑问，K看着她冲进雨里，黑伞上的星星图案很快模糊在雨幕中。
当晚K收到萍眆的短信："我感冒了，明天请假，记得帮我还图书馆的《时间简史》。"
窗外雷声轰鸣，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穿衣镜前，发现镜中的自己，嘴角正缓缓上扬成一个她从未做过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