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当穆君泽倒下的时候,子湛就容不得再思考那么多了。眼前的哪里是妖兽,明明是一个神兽,诛神会遭天谴,作为一个修真者来说诛神本就是大不敬,可是现下的境况是容不得给他们选择的余地的。杀或者被杀,没有它法。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看你....我看你那么熟悉!!”女妖状似崩溃的想要用自己空出的右手敲打自己脑袋,一边大闹着,一边哭得梨花带雨让人看了心中滋生不忍。

“腾蛇呢!腾蛇在哪里!!”面前所谓的妖兽,名唤作白矖。是上古时期的神兽,子湛也只是在一卷古宗上见过对白矖的描述,而现在的白矖只是一个失去了理智在发狂的神兽。

“你唤作白矖”子湛说话无力,胸口都开始翻涌了起来,他强撑着理智忍受着身上的剧痛,子湛知道,面前的这个神兽是他无法战胜的。

“白矖?我唤做白矖吗?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白矖几乎在一瞬间就停止了哭泣,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面上看来朦朦胧胧的,好像是在将子湛的话慢慢的消化到腹中,来确认她是不是叫做白矖。

“ 而我,只是一个个小小的修士罢了”子湛这一话令白矖产生了疑问,连蛇尾都放松了力量。

“白矖,我叫做白矖。。。那对了!你既然知道我唤作白矖,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夫君在哪里,腾蛇在哪里?他已经不在好久了...我好想念他....我想见他!你说你说,腾蛇在哪里?”白矖此刻像是缓过神来了,从最初的疑问懵懂像是突然开窍的孩童,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宛若少女般的纯洁好看,这么一笑牵动着她双眼中的愉悦,这一笑像是赋予了她新生,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我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子湛这番话后,白矖的笑容又凝止了,泪水不过片刻便夺眶而出。

“不对....你说谎.....你明明是知道我的 ....那么,那么你也认识腾蛇!为什么不让我与腾蛇相见!!为什么!”白矖的脸变得很快,方才的貌美如花在霎间又变回了那失狂的模样。她收紧了蛇尾的力量,令子湛不由得倒吸凉气,身上的骨头感觉都快要碎尽了,疼得他几乎快要晕厥。

“回答我!”子湛将眼神放置在了自己肩头的这把神器上,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这柄剑是他在1200年前在这个地方捡到的。不得不说他的这一生除了寂寞之外是如何的幸运。这柄剑威力甚大,从未曾在子湛手上大发异彩,平日里都还能发出半成的力,今日莫不是来到了瀛洲,宝剑都不似从前锋利了。神器是有意识的,特别是像这柄剑,也不知是何方神仙身上的,却也接受了当时修为低下的他,许是他来时,瀛洲还是一片苍苍白雪,这把神器或许孤独了吧。

“哎...你这枚神器当真是心高气傲,如今我亦要命丧黄泉了,看你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帮我解决这个危难还不成吗?”子湛对着剑说话的举动简直惹火了白矖,蛇尾的力量加重得令他脸庞尽是痛苦一片。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白矖痛喊道

“嗡——”这剑鸣似乎穿透了苍生大地,不过片刻神器便像是拥有了自己得的识一样自子湛的肩头退出。子湛吃痛的唤了一声,随即便看着那柄剑燃起了世间上最美丽的红色。子湛并没有喘息的时间,虽说是这柄剑虽然回应了他的呼应,却也夺走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灵力,吞噬了他一整个大境界....白矖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松开了蛇尾。没有了桎梏得身体被重重摔在了地上,子湛的眼神就往那柄剑望了过去,火焰愈来愈烈。像是在等到机会一般一个出其不意就往白矖的方向飞快的刺了过去。

“啊!!!!”白矖痛苦的呐喊着,子湛转知道自己能获救了,挣扎着朝穆君泽的方向看了过去,元婴祭剑对白矖来说一点伤都未曾受到,这样的神兽对付自己可能要出五成力,若要对付穆君泽根本就是像对付蝼蚁一般!....这离去的四百年间,瀛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到底为何发生!!自口中呕出了一口鲜艳的血迹,子湛握紧了手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必须要保持清醒。

“嗡——”火光潋滟中,子湛听出来了,这是这柄剑正发出悲鸣,如此大的阵仗,怕是要惊动天下了吧。这是子湛没有见过的火焰,精纯又美丽似乎有着燃尽天下的仗势,红莲业火涅槃重生,子湛不由得被震惊。遥望着火海中的凤凰,难怪啊,能绽放如此张狂又美丽的火焰。而那凤凰遥遥看过去,似乎在火光中弯下了它高贵美丽的脖颈,像在道谢一般,令子湛有了半刻的不解,却也只能怔怔的望着这世间再也无法目睹的最美的火光。

“腾蛇....呜呜,腾蛇。腾蛇他已经死了”白矖被狂火包裹着,因疼痛而扭曲,这一丝的哭声像是拉扯断了她脑内所有的弦。子湛虽然同情她,但也知这都是命中的定数,上天所安排便无法改变。

还多谢剑主人附在剑身上的最后一丝灵识了,子湛手中变出的符纸,只盼着穆君泽还能有最后的一丝清明,等啊等...等得他都累了,累得歇息了几秒,醒来时那人望过来了,这一眼似是已等待了千万年那般的冗长。子湛莞尔一笑,火光大作照耀着他温和的眉眼,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熟悉了。

“君泽,你过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只需要你还有最后一丝的清明,我都会把你救回来。

“我想起来了!你是他!你是他!!”女妖大彻大悟的叫喊道

“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当一切归于黑暗,周遭安静了下来,紧紧握住的手是双方唯一最后的依靠了。

——

子湛是先醒过来的人,当抬起沉重的眼皮,皓月当空,照耀在他的身上,周遭雪白,刚下过了一场鹅毛大雪,堆在他的脸上。痛觉后知后觉的向他袭来,身上的白衣早就被染成了暗红的颜色,身体疲惫不堪。在与白矖对峙后,那枚剑夺走了他整整一个境界的修为化形,使用传送符又将他最后的灵力吸之殆尽了。右手想要动一动,这才知道手中还握着穆君泽的手,雪太凉了,让两人都丧失了知觉。从穆君泽手里抽出手时倒是费了一阵力气。

子湛从袖间掏出了一颗丹药让自己服下,又草草的向自己无法再动的左手撒了些药粉,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之后他不假思索得又从袖间掏出了另一枚丹药。哪怕是被木匣装着的,却也透过木匣就散发出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这样的丹药他都没福气享用。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对方是穆君泽所以子湛就不在意了,将丹药拿出,通身紫色的丹体淡淡的仙气一旁缭绕,子湛毫不迟疑的就将丹药让穆君泽吃下了。

身上的衣服无法穿了,子湛有些劳累的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歇息了近一个时辰,待得丹药起了效灵力才被他用强迫性的丹药硬生生的回复了两三成。子湛有些脱力的站起了神,脚下却不住的踉跄,施了个障眼法将穆君泽藏住,他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远方亮着灯火的屋坐偷衣服去了。

穆君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刚苏醒的他明明是睁开了双眼的,却依然一片黑暗,让他对自己活着的事实不由得产生了怀疑。子湛最后的对他说的话,在漫天都映满了火光冲天里,他的眼中容不得其他了,只有那个人的笑靥。

他的命剑已经断了,他应该死了才对,可是身体里居然还有着灵气,虽然微弱得令人不易察觉。

“你醒了”子湛惊喜道,正巧向店家讨了一盆热水,正要为穆君泽擦拭,没想到他已经苏醒过来了。

“是晚辈连累前辈了”穆君泽疲倦道,冷淡得眸子里真是让人难以看出他有任何的歉意,连眼睛都没有看过来,一片死气让子湛心里不由得留了分心。

“我们来到了大世界,你我看来年纪相仿,便以名字相称吧。前辈前辈的把我叫得老气横秋的,人家听了觉得奇怪着呢”子湛说着话就开始揉弄着水中的软帕,穆君泽听他此言,也只能点头称好了。现在只是觉得奇怪,明明感觉昨日自己还带着师弟们去往瀛洲岛,没想到今日就落得了修为全失的地步,连眼睛都弄瞎了,想必也是当日那蛇女吐的毒开始发作蔓延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位前辈,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偏偏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于水火之间,有了肌肤之亲,却抱着这样的礼数。直到如今,双方也才只是知道对方名讳的关系,简直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晚辈......我居然没死”想着子湛对他说的话,不知为何硬是逼得穆君泽改了称呼。

“你不会死的,而且你现在修为也没有全失。该说你是被上天庇佑好呢还是时运太好呢”子湛暗暗笑道

“为何”穆君泽看着拿着软帕过来的人吐出了疑问,他应该必死无疑的才对。

“以命祭剑这样的方式以后考虑后再使用吧,你虽然是元婴中期的修士了,但是是伤害不到那个神兽的”穆君泽听着子湛的话忍不住青筋直暴,虽然他的实力在子湛这样大能的面前很不够看,可是放在修真界,与他相仿年龄的,无人能与之相匹。转念一想,神兽.....瀛洲怎会出现神兽。

“虽然一般的神兽,你我二人都不会落得如此惨的下场,可是那偏偏又不是一般的神兽”子湛说罢就将软帕抚在了穆君泽的脸庞上,那人的冷香窜来,令穆君泽好一阵的安心。

“此话怎讲?”穆君泽疑惑道,擦拭完了穆君泽的脸庞,子湛也就将软帕扔在了水里,坐在了客桌前

“那是白矖”白矖,这个词语在穆君泽脑中定格了半晌,那不是只存在在传说中的神物吗?!怎么会出现在瀛洲那样的地方?

“你也知道,神话中说的是地黄女娲捏土造人,可是不甘寂寞,也造了一对与自己相同的蛇形宠物,白矖是女娲按照自己的模样造的,为雌,腾蛇为公。女娲补天时因为石头不够,白矖充当了一颗石子,腾蛇也就跟着白矖一起成了石子。那日的神兽不停叫唤着腾蛇,想必是有如此一回事的吧.....哎,你说,我们两个也算是幸运,能够目睹女娲的真容,当真是万物之母生得如此亲切和蔼”亲切和蔼这一点穆君泽时不敢苟同的,不过那神兽的确是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神话中的东西出现在眼前的确是令人惊讶,只是这神话说的是白矖成了五彩石被拿做补了天,如今出现在瀛洲山又是为何。那日晚....我昏迷了过去,也不知前...也不知你是如何摆平的此事,我这番才醒来,你身上的伤可有留心?”改过口的穆君泽总认为老不顺口,不过说到这里他倒是很在意子湛身上的伤,子湛能让两人逃离生死,想必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何况在他还未丧失意识时,子湛身上就已经布满伤痕了,何况那白矖刺穿他手掌的那一霎那,指间都是带着浓毒的。现在双眼失明,他不想继续再给这个人添任何的麻烦,无法亲自确认这个人身上的伤口才是令他最无力的。而今他也心生内疚,最初还在怀疑着前辈对自己是否有意图,然而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穆君泽亦无法再去怀疑了,反而是对子湛的在意深了许多分。

子湛仔细打量了穆君泽那张冷若冰霜的俊脸,看似与平日并无差错

“白矖和腾蛇不过就是神话中的事物罢了,对于女娲是否补过天或者女娲存在与否都还是个未定数,只是瀛洲上的那个白矖不像作假,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想必你的师弟他们......”子湛话落,眼神也只是一直望着穆君泽,可是这个人的眼神....

“你的眼睛....”被一语道出的穆君泽也不想扭扭捏捏,反而是坦坦荡荡的点了点头,他看不见子湛眼底的无奈,看不见那一双情绪复杂的双眼。

“晚辈....我并无大碍,现在身体倒是利索。你.....你的身体如何了?那日你也中了一样的毒,既然是上古的神兽白矖的话,她的毒怕是...”穆君泽欲言又止道

“你无须担心我,那日情况紧急,我亦无法脱开身,错过了为你逼毒的时辰...”这么想来,子湛心中便开始愧疚了起来

“前!你有何愧疚之有?若是没有你,我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三番四次的拖累你已经令我倍感无力了,现下你这个模样令我只会愈加的烦躁”无论怎么说他都是天资聪颖的大弟子,享尽了无数赞赏之词,人自然是有他傲气的地方。此番经历每每都是提醒着他他在修真界中是多么的渺小羸弱,这令他简直无法忍受。

“你何须如此动气”这一句话将穆君泽的自尊打击得一丝不剩,没错,他如此的无能,得高人相保才留下了性命,还有何气可撒?

“是我唐突了,还望你多有担待”穆君泽无奈道

“故事,还要听吗?”子湛不甚在意的说道,自顾自的坐在椅上说了起来

“三合界战事过后,死的死伤的伤,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大多数是被雷劈死的,都说因为他们的贪念引来了上天的责罚,除了为争夺莲花相杀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在瀛州岛上,被一道道惊雷劈得灰飞烟灭了。谁知道,白莲竟会让一个三合界中被唾骂的孩子摘了去。”子湛嘴角含笑,眼神却早已飘向了不明的远方。

“为了让凡人对修真者抱着尊敬的态度,修真界那时的每隔一百年就会选一个所谓的“圣子”前去大世界,所谓的圣子大多数都是在修真界中被人瞧不起的孩子。比如说那一派的掌门私通,私通下来的孩子会被送去,比如说少时就被欺负被打压的孩子也会被送去,总而言之是修真界觉得肮脏的东西会被送去,背上一个光洁的称号圣子,送给帝王家日日夜夜为他们念佛吃斋。盛放的白莲是被他摘走的,为了拯救自己的君主。”说到这里,子湛也就停了,烛火在笼中跳跃一时间带来了沉默。

“你呢?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的故事”穆君泽问道

“我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然后说故事的人罢了。我这人记忆不好,却一直记得,那朵白莲因为厮杀沾上鲜血的样子,依然高洁。捧着这么一朵血都浸透的莲花,那个孩子,痴痴的边走边哭着,明明是那么弱小的身影,明明就在害怕的发颤着,却还是一步步的走得坚定不移。”子湛说道这里笑容里似乎还捎着感慨一般。

“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难受,可就是难以抑制的疼”穆君泽虽然看不见子湛脸上的表情,但是听着他的话,忍不住将心里的千里寒冰为他融化。看透了尘世,看遍了万事,作为一个只会说故事的人,说别人故事的人,得有多么的孤独。

光是听着子湛的言语他就会想着子湛活着的这么多年该是有多么的寂寥。

“玉渊,你看看,为什么凡人总有那么多的理由,造成无数的生灵涂炭”

“不止是凡人,神也是一样的”

“我没有办法理解,只需要好好的生存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就没有太平的苍生”

“别哭了,我给你去偷蟠桃吃好吗?”

“这便是哭吗?明明在我看来不过是眼睛只是由于发烫不舒服而已,明明我没有体验到那些人的声嘶力竭无法控制,明明我一点也不疼,但这就是流泪吗?”

“无妨,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呵呵,玉渊,你这个骗子,现在的蟠桃才开花,你是要让我吃花?”

“那我便等结了果摘第一个蟠桃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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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择玉渊
连载中柏树不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