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带走李宏时，天空正飘着细雨。林意絮站在盛景大厦对面的咖啡馆里，看着那辆黑色警车呼啸而去，杯里的拿铁已经凉透。
小陈坐在对面，兴奋地刷着新闻：“意絮姐，你看！警方已经确认张涛是被李宏谋杀的，还查到李宏挪用宏业建材的资金贿赂张涛，城西项目的补偿款也能重新核算了！”
林意絮点点头，心里却没什么轻松的感觉。李宏虽然被抓，但他嘴里的“匿名注资”像颗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
更让她不安的是沈亦沉。自那天在书房不欢而散后，他再也没联系过她，仿佛她提供的录音笔、揭露的真相，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对了，意絮姐，”小陈突然想起什么，“医院刚才打电话来，说你母亲的医药费有人垫付了，好像是……一个姓沈的先生。”
林意絮的手猛地一颤，咖啡溅在虎口处，烫得她瞬间缩回手。
姓沈的先生。
除了沈亦沉，还能有谁？
她抓起包就往外跑，小陈在身后喊她，她也没回头。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可她心里却像烧着一团火。
沈亦沉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同情？是愧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嘲讽？
她冲进盛景大厦，前台拦她时，她直接报了沈亦沉的名字。电梯一路上升，数字跳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轿厢里格外刺耳，她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总裁办公室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林意絮站在门口，看到沈亦沉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文件，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亦沉。”她推开门，声音带着雨水的湿冷。
沈亦沉抬起头，看到她时没什么意外，只是放下笔，往后靠在椅背上：“有事？”
“医院的钱，是你付的？”林意絮走到办公桌前，雨水从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嗯。”他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李宏的事多亏了你，算是谢礼。”
“我不需要你的谢礼。”林意絮的声音拔高了些，“你把钱拿走，我自己会想办法。”
她不需要他的施舍，更不想欠他的。七年前的债还没还清，她不想再添一笔。
沈亦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笑：“林意絮，你就这么怕欠我的？”
“是。”林意絮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早就两清了。”
“两清？”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七年前你不告而别，七年后你拿着线索来找我，现在又说两清？”他的手指抬起，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转而扯了扯她湿透的衣领，“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划清界限？”
林意絮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住，疼得她呼吸一滞。她想后退，却被他圈在怀里和办公桌之间，退无可退。
“不然呢？”她逼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发颤，“难道你还想跟我旧情复燃？沈亦沉，别天真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平衡。沈亦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你说得对。”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是我天真了。”
林意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争辩，不想再伪装，只想转身就走，再也不回头。
她拿起包，转身往门口走。
“林意絮。”沈亦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匿名注资的事，我会查清楚的。”
林意絮的脚步顿住，后背挺得笔直：“随便你。”
她推开门，快步走进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沈亦沉依旧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她一阵眩晕，她靠在轿厢壁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不仅扎在沈亦沉心上，也扎在她自己心上。可她不能不这么说。
有些伤口，一旦撕开，就再也愈合不了了。
回到家，林意絮把自己泡在热水里，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可心里的那点冷，怎么也暖不回来。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沈若琪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旧相机，正是当年沈亦沉用兼职工资买的那款，相机旁边放着张纸条，上面是沈亦沉的字迹：“修好了。”
“我哥昨天把相机拿去修了，说是找到当年的维修师傅了。”沈若琪的消息跟着进来，“他还说，等天气好了，要去拍城西老街的照片，说是……要留作纪念。”
林意絮看着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的相机，眼眶又热了。
沈亦沉，你到底想干什么？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林意絮知道，不管她和沈亦沉之间有多少纠葛，城西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老街坊们可以拿到应得的补偿款，母亲的医药费也暂时有了着落，但是她和沈亦沉之间的裂痕，却在这场雨里，变得更深了。
她不知道这条路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