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哈哈哈，报应？”山漆笑弯了腰，“小胖鸟，你可知，你那桃树精在何处？”
听到桃炙的消息，鹤一顿时扒着铁栏杆，紧张的问他：“你们把桃桃抓去哪里了？”
山漆神秘一笑，“草木精怪多是以吸收日月精华修炼而成，你那朋友更有着上千年的纯净灵气。也是稀奇，这么高的修为，竟然没掺杂一丝污秽。”
“人类本无修炼道法，凡人欲念极重。若想修行长生法则，只能如草木精怪取自然法则。而更快的办法嘛……”
鹤一心中一紧，有些不敢听山漆接下来说的话。
“告诉你也无妨，你那朋友现在大概已经被我们宫主吸收干净了，也算物尽其用。”山漆哈哈一笑，头顶的嫩芽招摇挥舞。
“你说谎！”鹤一猛砸栏杆，怒喊道：“桃桃他几千年修为，怎么可能轻易被炼化。”
两行泪水从眼眶涌出，鹤一摸摸胸口，只觉得伤口好像又疼了。
“桃桃，呜呜呜……神君大人，你在哪里啊……”鹤一抱着身体蜷缩的躺在地上，胖脸蛋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山漆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笼子里的鹤一：
“放心好了，我们宫主一向很温柔的，你的朋友不会有一点点痛苦哦~”
石室里安静无声，只有鹤一偶尔埋首传出的抽泣声。
山漆歪头看了一会儿，木头手敲了下水槽，沟槽里的水很快又变成水幕覆盖住整个铁笼子。
山漆挥了挥木头手，重新恢复成人形的小胖手。站起身走到门口，推开石室门离开。
离开封闭的石室，外面是一条暗黑长廊，石墙璧上燃着青色的火烛。
山漆蹦蹦跳跳，光嫩的脚丫子左滑右跳蹦出很远，头顶的两片嫩芽也前后摇晃着。等到过了一道拱形的石门，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正逢冬日，本该落雪的季节，确是春意盎然一片翠色。
连绵的山峦重影叠嶂，远远近近的水雾将山林点缀。阡陌交通，田舍交汇，偶有农人挥舞着工具卖力做活。
一条白石小路弯弯绕绕从拱门一直延长到村口，一道草编的低矮栅栏虚虚搭着扣。
栅栏旁边放着一块醒目的白玉石，上书三字：尚神宫。
世人四处寻仙问道，总幻想那仙府洞天该是祥云九天之上，霞光彩照之地才是。谁会料到，堂堂尚神宫竟是在这样一处极为平常的野趣村庄。
山漆跑下山，到了村口猛地一跃就跳过了栅栏。见没碰到一点栅栏边，头顶两嫩芽顿时高兴的前晃后摇。
两旁水田里的农人热情的和山漆打着招呼，山漆龇着大牙一路笑着回应。
过了水田，山漆直奔村子中间最大的一间草房。
到了草房门口，山漆停下脚步，幻出一幅水镜。仔细的整理衣襟，将头顶的两片嫩芽拨弄的更加油光水亮。
“嘎嘎，小人参作什么怪？”
草房门口飞来一只白色的八哥鸟，抬爪子一挥，将水镜消了个干净。
山漆顿时羞红了脸，有些不自在的抓了抓白嫩的脸庞。
“阿爹笑我。”
白八哥落地幻化成拄着拐杖的麻衣老者，赫然就是石室中出现的那位神秘老人。
寒皋拄着拐杖，拍了拍山漆的脑袋，压的那两片嫩芽弯下了腰。
“进去吧。”
山漆赶紧上前屈指扣门，一道细风袭来，木门由内而开。
屋内摆设极为简便。绕过屏风，里室靠窗的塌上，黑衣男子身披大氅，虚拢着衾被半倚着。
塌边坐着白衣男子，正是原该被“吸干灵气”的桃炙。
桃炙双手捏决，气沉丹田，收回莹绿色的灵气。睁开双眼，沉沉的看着黑衣男子。
柏遥年露出的半边脸上扬唇轻轻一笑，“怎么了，看着很是不容乐观啊。”
山漆眼眶里迅速含了一泡泪，扑上前抓着被角张嘴就要哭。寒皋转了转扳指，抬起拐杖咚咚两下敲了敲地面。
“宫主，让桃仙人说吧。”
柏遥年点点头，极为尊敬老者的样子。虚虚抬手，对着桃炙做了个请的意思。
桃炙看着老者，皱着眉抿唇。顿了片刻才看着柏遥年开口，沉声说道：“污秽入元神，已无转机。”
“阿爹！”山漆惊呼着冲上前扶着虚晃身体的寒皋。
柏遥年低垂着眼眸静默不语。
室内安静无声，透过敞开的窗能看见远处正在劳作的农人。也不知是想了什么法子，在本该是寒冬时节，尚神宫竟在这处山谷逆转节气，让谷内一年四季如春。
即便如此，看着畏寒的尚神宫主还是盖着厚厚的衾被。
过了片刻，柏遥年抬手摘下遮面的半张面具，露出半边满是黑色恶咒的脸。
扭曲张狂的咒文在病态苍白的脸庞上四处拓土括疆，已经有爬上另半张脸的意图。
隐隐能看出血管的瘦弱手指抚上面庞，柏遥年吐出一口浊气，悠悠说道：“与其浪费时机灵气寻我解咒之法，不若想办法填补山脉为佳。”
桃炙皱了皱眉，“你们尚神宫到底做了什么？山脉？是太行山？”
“咔嚓——”柏遥年捏碎了那半张面具，碎片化成星星点点的碎片飘向窗外。然后从衣袖中摸出一幅能遮住全脸的完整面具，重新戴上。
做完这些好像已经花光了所有力气，柏遥年抬手拢着大氅，缩进衾被里背朝众人，只伸出根手指向外摇了摇。
山漆擦了把脸上的泪痕，爬上塌四处捏紧了被角，轻手轻脚的去关上了窗。
寒皋拄着拐杖走上前，对着桃炙拱了拱手，沙哑着嗓子说道：“还请仙人随小老儿来。”
桃炙站起身跟随老者到屋外，寒皋关好门。转身一路朝着那条山漆来时的白石小路，一路走回到拱门前。
暗黑长廊里只有青色火烛的光照亮脚下的路。桃炙感受到鹤一的气息，沉声质问：“你们到底把阿鹤抓到了哪里？”
寒皋一挥手，一处石墙前便出现一扇石门。
“仙人莫急，那只仙鹤胸口受了些伤，山里的泉水可以疗伤。现下，大概正在疗伤，仙人可先来看山脉。”
说着，寒皋挥开石门，眼前顿时出现一片开阔地。
这是一片极为宽敞的地下空间，一眼望去，高高矮矮的石林矗立在眼前，就好像是高矮不同的树木一般。
山壁上方，有些树木的根须垂下。桃炙属草木妖，一进这方天地，便觉盎然生机。
四肢百骸都不由自主的舒展开毛孔，拼命呼进空气内每一处天地精纯灵气。
“想必仙人定觉这里极为舒适吧。”前面寒皋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开口说道，“一方山脉滋养一方草木。在灵脉的上方，总是树木生长最为茂盛之处。”
“即便是在融融冬日，也能触发勃勃生机。”
桃炙不由自主的掐起了修行诀：“所以你们尚神宫选在这里建地？”
寒皋哈哈一笑，“仙人果然聪慧。不错，这处上方正是宫内山谷所在。宫主常年养病，只有在本部，才有这样暖意融融之感。”
寒皋带领着桃炙在石林间四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星星点点的荧光，浓郁的灵气已经快要化为实质的凝华晶体，一些有了灵智的灵怪小妖无意识地漂移着。
桃炙深呼一口气，灵台顿时有些眩晕之感，就如人类醉氧之态一般。
“仙人还请小心，不要再运行灵气。这里已经离灵脉很近了，若是一般精怪靠近这里已经晕倒。还请仙人保持灵台清明，另外烦请照看着小老儿一些。小老儿虽修行数千年，修为却还不如仙人枝末旁微，怕是要劳烦仙人了。”
桃炙抬手给两人捏了个静心诀，额间的花瓣在浓郁灵气的滋养下越发娇嫩鲜艳。
不知又走了多久，眼前不再有嶙峋的石林和跳跃的灵怪。
温度越来越高，前方领路的寒皋拄着拐杖停在一处悬崖边：“仙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