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嘴姑娘唤了两声,明崖还是没醒。无法,她用力推了两把才将明崖唤醒。
明崖醒了之后犹如梦里,一时还分不清环境现实。他看了看嘴姑娘,再看看甬道顶上垂挂下来的那些树根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回到地洞里了。
明崖撑着身体站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好像真的好了。腿伤愈合连疼痛感都没了,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拿着拐杖一拐一拐的走着。
嘴姑娘在后面跟着,想了想还是问道:“不知公子先前可曾发现一些怪事?”
明崖装傻,反问道:“什么怪事?”
“没什么。”嘴姑娘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太累了?
“这条甬道也不知道有多长,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去的路?”
明崖一听倒是心中有数,继续拄着拐向前走:“没多远,你看火折子的烟一直在向前飘,可见这里是有风动的。”
嘴姑娘一看果真如此,不由赞叹:“公子说的一点没错,想必经常在山里有了些经验了。”
明崖想到以往每次父亲从林场回来和自己说的那些山里的生活经验,心中发苦,没再回她。
二人一起在甬道内走着,没多久,只觉香味愈发浓厚。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一个更大的地下空间。
嘴姑娘站在原地,惊讶看着眼前一片低矮的柏树林。比起已开始掉落的老树藤这里空间更大,也更宽广,也更香。好闻的天然木质香萦绕在鼻尖,一大片的树种几乎占满整片空间,十分壮观。
明崖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跟前一棵崖柏树种,闭上眼感受到胸膛里跳得越发欢快的心脏。迷迷蒙蒙之间,他好像从刚才那幕幻境之中领悟到了崖柏本种的意愿。
它想要启智、成神,想要将这深埋在大山里千万的子子孙孙带到阳光下。所以,它选择了他。
明崖将一直放在胸口的那段崖柏本体分支取出来凑近细闻,把那沁人心脾的香气深深吸进肺里。他睁开眼看向四周一大片的树种,眼神也愈发坚定。
明崖转过身看着嘴姑娘喊道:“它叫崖柏!”
嘴姑娘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明崖蹲下身小心的抚摸面前的那棵树种,闭上了眼睛:“幼时上山玩耍曾经见过一棵,只是后来不曾再见到了。今日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这么多。”
“这树种闻之有异香气,若是能够采买出去,必定引得人追捧。”嘴姑娘掐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子跟前凑近闻着。
明崖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一瞬间幽黑。他冷冷开口说道:“他们不会被卖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这里。”
嘴姑娘一愣,看向明崖。她想问为什么,这样好的树种若带到外面开发必定能成为关阳乡除了木材新的商点。砍树终究有限,以后也能靠种树给当地带来许多好处。
嘴姑娘又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点点头问他:“现在,我们走哪里能出去?”
“跟我来。”明崖转过身,拄着拐挪着朝前走,嘴姑娘跟在后面。
身后,等他们又近了另一道甬道,鹤一才敢问话:“刚才,神君是被附体了吧。”
桃炙摇摇头:“他们已经成为一体。”说完见鹤一还是不解,提醒道:“那杯茶。”
鹤一顿时恍然大悟:“那是原液!”桃炙点点头。
“所以,机缘就是天道的选择吗?”鹤一有些迷茫,应供仙子说的那一线机缘到底是何意思,为何到了如今越发难以理解了。
桃炙抬手摸了摸鹤一的发顶安慰道:“阿鹤莫急,既然天书卷轴上说了那么多,想必神君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我们慢慢等便是。”
鹤一有些怅然:“也只能如此了。凡人一眼望百年,却一日胜似一日的难过。做人,也不知是不是渡劫。”
二人无话,追着明崖他们去了。
再说明崖二人这里,过了那片长满树种的地洞又踏入一条新的甬道,谁知回转之间,竟然来到了之前遇到嘴姑娘的那个低矮山洞。
不曾想,这一片竟然是相通的。
洞外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洞里呆了一夜。明崖假装向后挪着受伤的腿,然后将嘴姑娘也慢慢扶了出来。
这一次他们没再按照先前的顺序找明崖父亲尸首,而是反着绕崖壁寻找。许是夜里累极,一路上,二人都未曾说过什么话。只闷头朝前走着,时不时靠着树歇息一会儿再出发。
这一次很快就在一棵树旁边找到了明崖父亲的遗体。只是也不知是被野兽啄食还是什么原因,面目身形皆是血污,只能隐约看出是个人形。
尸体实在难以搬运,明崖心中悲苦,而且还要装腿伤,最终还是将父亲一直戴在手腕上母亲编织的一串祈福红绳取了下来带回去。
将父亲遗体就地掩埋在一棵老柏树下面,明崖跪在那里身形微颤,荒郊野外竟是连一杯贡酒都无法给父亲供上。山风薄凉,吹红了他的眼眶。
嘴姑娘远远站在后面,看着前面那身形消瘦的少年人不由想到自身。自己有父亲,不也和没父亲一样吗。高家,又何尝不是另一座坟冢。
傍晚时分,天色迷蒙灰暗,明崖领着嘴姑娘一路循着来时的山路走到了那座小桥前。
他朝着自家小院远远看了一眼,忧心母亲,匆匆指着去镇上的路对着嘴姑娘说:“沿着这条小路朝前走就上大路进街上了。姑娘能一语道破我身份,想必是知道林场的。往后还请姑娘看在带路份上切莫和人说崖底的见闻!”
他作了个辑转身就要走,却听嘴姑娘在身后反问:“你以为那里,又能瞒的住多久?”
明崖转身看她:“只要姑娘不说,我相信那处必不会被发现。”
嘴姑娘扯了下胸口一直挂着的金铜哨子笑了下,问他:“你知道柏家吗?”明崖目露疑惑,刚想说知道就听她继续说道:
“那片山大概后日就要被柏家炸山寻矿。”
明雅凝住身形,眸子里窜过一片幽绿。嘴姑娘以为自己看错了刚要靠近几步,就见明崖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隐在一旁的鹤一看着神君走远的身形担忧的问桃炙:“神君这是被崖柏影响了吗?”
桃炙点头:“那棵崖柏经万年执念太深,神君是凡人。”
鹤一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好在神君现在还不会用灵力,无人引体,也不知是好事坏事。”
夜风凉凉,明崖拄着拐一路直奔小院。到了后面甚至不想装了,直接丢了拐杖小跑起来。
“娘!”明崖一把推开院门,这才发现不是娘已经睡下了没亮灯,而是家中根本无人。
明崖着急,这么晚了,自己近两日没回来,阿娘必是担心自己出门寻找了。可阿娘不会说话,自家院子周围也没有相近的邻舍,阿娘这么晚能去哪里?
明崖心中焦急,一路跑过小桥进了乡里街上,直奔衙门。
身后鹤一跟在后面一起跑,也着急地问桃炙:“神君的母亲这么晚了到底去了哪里?”
桃炙单手掐诀正想算一卦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算不出命理,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解,第一次对自己的修为起了疑。
鹤一疑惑的看着他,他看到了刚才桃炙在算命理。只是简单的位置不会涉及命数,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才对。
“怎么了?”鹤一问。
桃炙将手背到后面:“没什么。大概因为在过去,算卦无用。”
鹤一没做他想,点了点头,继续朝着明崖追去。身后桃炙看着自己的手目色深沉。
明崖一路直奔到衙门前,用力拍打大门。说也奇怪,以往就算腿伤之前他的体力也并不好,可是不知为什么,自从地洞之后竟然连着力气也变大了许多。
值守的衙役被大半夜的敲门声惊醒,披着外衫边走边骂,直到开了门看见一脸血污的明崖才顿住。
那衙役后退一步,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别刀:“大胆刁民,大半夜跑来衙门做什么?”
明崖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在山崖底出来的狼狈,主动后退一步歉意的说:“劳烦衙役大哥通融一下。家中母亲年岁大不得语,我有事外出回来竟然发现家中无人。恐是母亲见不得儿子着人出去寻找了。小子想问问大人,今日可有老妇人前来衙门寻人?”
那衙役一听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脑袋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妇人倒没见过。倒是晌午时分有人传是林场那边好像又有人坠崖了。”
明崖双目圆睁惊骇在原地,心中悲痛欲绝。
“阿娘————!”他大喊一声,快速的向林场的方向跑去。
尽管心中一直隐隐有个猜测,阿娘会去林场找他,但没想到竟然连阿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明崖后悔万分。早知如此,前日他就直接和阿娘说要偷偷去山崖底下寻找父亲遗体,这样也好过阿娘一个老妇人独自在家出意外。
是他错了。
啊啊啊啊,想开新坑了。名字暂时没想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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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