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正朝着山旁走去,突然远处蹦出一只雪白的独角兽挡住了大家的去路,它昂然而立,周体雪白,洁白无瑕的毛光滑的好像搽过油,似犀似兕。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珊瑚角傲然而立,蓝幽幽的双目在夜明石照耀下,凶光闪烁。怪兽仰颈怒吼,白牙森然,神威凛凛,大有君临天下,惟我独尊之势。
“我去!真有怪兽啊!”韩煜吓了一跳,嘲风下意识把楚螭和韩煜挡在身后,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一双鹰眸淡淡的环视周围。嘴唇抿了抿,像极了即将发威的狮子。
禺京恶劣地勾了勾唇,舌头舔了下右牙床,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尔戈看着禺京的拳头慢慢合上,青筋爆起,四个指关节被紧紧撑开,发出极细微的吱嘎声。尔戈面无表情地回了神,看向独角兽。
“慢着,这怪兽怎么有点眼熟啊?”楚螭从嘲风身后探出头,仔细打量着独角兽,眼里满是不解,像是在哪见过,但死活想不起来,楚螭急得咬紧下嘴唇,脑海里如走马灯般回忆着自己瞥过的书籍资料和自己去过的地方。
可这独角兽却丝毫不给楚螭回忆的时间,自顾自地向楚螭一群人走近,朝着他们龇牙大吼,那叫声在谷中回荡,山谷中传来奇怪而恐怖的叫声,彷佛山猴被狮虎吞噬时发出的凄惨呐喊,后又发出嗡嗡不绝的恐怖声响。
“楚螭,它不会是想吃了我们吧。”嘲风张着手臂保护着楚螭和韩煜,一边朝后退。
“不会的,它应该是怕我们对它做出啥,所以才会这样防御状态,只要我们不出手,它是不会主动攻击我们的。大家别伤害它。”楚螭拉住嘲风的手臂,斩钉截铁地说,又扭头跟身边的人嘱咐道。
“哼,原来鲛人族的这么怂啊,到底是不想惹事呢,还是害怕打不过丢人啊。区区一只怪兽就给你们吓成这样。那我来上!”禺京站在人群中间,前面的楚螭三人朝后退,他却丝毫不动,态度轻蔑地嘲讽道,说罢,便松了松筋骨向独角兽走去。楚螭来不及阻止,禺京握在身旁的双手,猛地张开,随着他的的动作,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被乌云覆盖,本就歪歪扭扭的树被吹的更加放肆地摇晃,有些因不堪重负竟折断了腰,“嗞—嗞—”倏然,两道强光乍现,火树银花将灰蒙蒙的幕布撕裂,直冲冲地朝着禺京倾来,“啪—”的一声强光变成两股闪着电流的蓝火,在禺京的掌间穿梭。也许是气氛的烘托,也可能是闪电产生的巨大能量,让禺京周围冒着微弱但存在感极强的蓝光。
禺京扯了下嘴角,眼神里的煞气波涛汹涌,透着明目张胆的危险气息,他的眼睛泛红,映衬着眼角的朱砂痣格外醒目。刚刚还霸道无比的独角兽像是被这阵势吓到了一般,竟开始向后退,虽然它始终龇牙咧嘴。
“禺京!不要!”楚螭看见禺京扬起了手臂,想向前阻拦,但是被嘲风挡在身后,不得动弹,只能拼命喊着。可是似乎还是晚了一步,就在楚螭喊出口的瞬间,禺京的手臂朝左下方狠狠扇了过去,掌心的电火被狠狠甩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条带着电流的鞭子,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独角兽向后跑去,想要躲掉这鞭子,但是腿的速度怎么比得上鞭子的速度呢,独角兽撕心裂肺地嘶叫了一声,便被鞭子扇到空中,又从空中笔直摔落,重重地砸在这山谷间的石头上,应该是落在了石头尖端,独角兽沉沉地怒吼了一声,石头应声碎在独角兽身下。刚刚还凶猛无比的独角兽瞬间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高贵的皮毛也被血渍和灰尘玷污,肚子上,烧焦的毛连成一道,那是禺京的电火鞭留下的痕迹,毛发已经被烧尽,隐藏其下的皮也裂开了一道巨深的口子,随着独角兽的呼吸,可以看见血肉模糊的一团。独角兽艰难地躺着,不停地发出“呜呜”的低吼,明明是和第一次听到的声音一样,怎么这次显得格外扎心。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敢眨眼,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嘲风凝了凝神,回头捂住了韩煜的眼睛,嘲风看见韩煜微微颤抖的身体,煞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活力,嘲风用另一只手臂将韩煜揽在怀里,边用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楚螭眨了几下眼睛,才慢慢回过神,见禺京又扬起了鞭子,便冲上前:“禺京!住手!”
这时从楚螭身边飞过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握住了禺京扬起鞭子的手臂:“住手,它会死的。”尔戈像瞬移了一般,下一秒就站在禺京的面前,语气里一如往日掀不起波澜,可泛红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怒气。禺京吓了一跳,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尔戈,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朝尔戈的脸扇去,手上的电火还没消去,在电火接触到脸的那一刻,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尔戈的脸瞬间被暗红的手指印覆盖,似乎烧焦了脸上的绒毛,还冒着烟,即使是这样,尔戈松开了禺京的手,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是头随着禺京扇的方向偏去。
“你敢拦我!你是不是想死!”禺京的喉咙像是被电火劈中了一般,变得嘶哑又难听,墨色的瞳里怒气满满,扇了一巴掌似乎还不泄愤,他一把抓起尔戈的衣领。
“它会死的。”尔戈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没有任何慌张,面不改色地盯着禺京说着,只是被禺京掐得太紧,说话有些费劲。
“怪兽而已。不该死吗?”禺京丝毫没有要松开尔戈的意思,相反越捏越紧,越向自己捏来。
“它不是!它是神兽!是巫山神女的神兽!”楚螭在后面大声喊道,冲向前,用劲推开了禺京,禺京不自主地向后蹒跚了几步,楚螭护在尔戈前面,扭头想要看尔戈的脸,尔戈却毫不领情地躲开了。楚螭没有在意,又向独角兽跑去,想要抱起它,又生怕碰到它的伤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就在楚螭想要摸摸她肚子上的伤口时,“住手!”一个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山谷里回荡,楚螭站起身,想要寻找这个声音的出处。远处的山洞中走出一位白衣女子,楚螭向洞中看去,只一眼便不能收回视线,只听见脑中轰然一声,心跳加速,像刚在这山间跑了几圈一样,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洞箫握于手间。月色淡雅,竹影班驳,宛如梦幻。白衣女子向下扫视了一圈,当目光与楚螭交汇时,楚螭猛吸了一口气,感觉心都停止了跳动。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张脸容直如她的箫声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直到她看到楚螭身后的独角兽,眼里聚满了心疼。她飞向独角兽,在楚螭眼中,白衣女子向自己飞来,一时间竟开始有些紧张,双手无措地到处摸自己的衣服,随意掸了掸身上和手上的灰尘,眼睛不敢直视前方,不自然地抿了抿嘴唇,正想与白衣女子交流时,白衣女子径直走过了他,跪在独角兽身边,她的芊芊玉手在触摸到独角兽头的瞬间,独角兽化成一名与白衣女子年纪相仿的男子,身着与白衣女子同款花色的白衫,只是白衫下布满了灰尘和血渍,有些血渍已经干了,混合着灰尘,有些还是半干状态,外围的血泛着黑色,中间的血还是暗红色,男子嘴角不停得淌着血。
“矔疏!矔疏!别睡啊,我带你回去啊。”白衣女子搂着白衣男子,说话的语气里止不住的颤抖,她抱着男子的头,把自己的脸靠在男子的额头上,眼角滑过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地上,也滴进楚螭的心里。
楚螭还停留在刚刚与白衣女子擦肩而过的悸动中,转过身,就看见她搂着另一个男子,还一脸深情地抱着他,心中那颗刚发芽的小苗随着白衣女子的那滴泪又缩回了土了。但他仍不死心,呆呆地走上前,打破了她们的悲伤:“咳,那个...”
还不等楚螭说完,白衣女子便红着眼睛瞪过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他是谁吗,还想杀了他,你们就不怕被灭族吗!”
一旁站着的玄公走了过来:“刚刚多有得罪,都是误会。我见您拿着长笛,又唤他为矔疏,您是...巫山神女?”
女子看向玄公,一言不发,但众人都已经心领神会了,有着如此气质,并随身携带长笛的,只能是巫山神女,尧的妹妹了。
楚螭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接收了太多信息,这心情起起伏伏,要不是因为年轻,怕这心脏都得瘫痪:“什...什么!所以他就是独角神兽?”
楚螭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典型的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又怕白衣女子嫌他,忙找补道:“师父,你懂点医术,你快帮矔疏看看。”
玄公点点头,向巫山神女和矔疏微微鞠了个躬,便蹲下将手搭在矔疏的脖颈处,
几秒钟后,玄公皱了皱眉:“矔疏身上有好多旧伤,加之禺京小族长刚刚那一鞭,新伤牵连旧伤,而且....刚刚那鞭震碎了矔疏的内脏...”
玄公越说越没底气,抬头看看神女愠怒的神情,又瞥见禺京黑了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禺强族的...好大的胆子!要是矔疏有个好歹,你的命都不够抵的!”神女直直地瞪着禺京,眼里蓄满了泪水,但是声音里满是疏远和愤怒,和第一次听到的空灵判若两人。
一直躲在嘲风背后的韩煜愣愣地从后面冒出了头来:“我...我有办法救他。”怯生生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韩煜急忙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个珊瑚瓶,摊在手心里,说:“我爹说这是神农丹,能蓄积真气,重塑筋脉。”
玄公小心地从韩煜手中拿过瓶子,打开瓶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惊喜地说:“是了!没错!正是神农丹,相传神农花半生修为才练就十枚,起先为救死扶伤使用过几枚,不曾想,这里竟还有三枚。韩煜小族长,此药珍贵,可要妥善保管啊。”
韩煜点点头,从瓶里倒了一颗在巫山神女手中。神女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搀扶矔疏服下,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从咽喉滚落,转瞬间通达全身。矔疏觉得丹田蓦地升起一股热火,如草原大火般席卷全身,热力从丹田直贯胃部、肝胆、心脏、咽喉,最后直冲脑顶。他忍不住“啊”了一声,便化回兽身,晕了过去。神女急得叫住玄公:“他这是?”
玄公又将手搭在矔疏脖颈处,缓缓一笑说:“神女放心,这是因为真气在他体内四窜,矔疏一时间受不住,便晕了过去,兽身形态下是他更放松的状态。明日一早,矔疏便又充满活力了。”
听过玄公的话,神女才放下心来:“你们随我来吧。”
神女想抱起矔疏,可矔疏体型庞大,这时力大无穷的嘲风一把抱起矔疏,神女感谢地点了点头,众人便跟着神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