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昌城开水

午后时分,春末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川江上,微波粼粼。由于长江流经的地区很广,各地区为了区分各江段,为它取了很多小名。在昌城境内,长江就被称为“川江”。江边垂柳依依,花香鸟语。昌城内最大的驿站就在这川江旁。从驿站东面窗口向外眺望,正好可以瞧见巨鳞木与梧桐树掩映中的黄色城墙。一条齐整的青石板大道从城门口拐弯延伸到驿站。两旁杨树挺拔,树叶碧翠。暖风拂面,满城飞絮。

昌城的城楼雄伟,城墙乃是黄钢岩石砌成,坚固美观,称绝天下。城内多杨树、巨鳞木与梧桐,故又称“三树城”。城外万顷良田,依山傍水,所居之地又是交通要冲,地处长江上游与中游的结合部、鄂西武陵山脉和秦巴山脉向江汉平原的过渡地带,“上控巴蜀,下引荆襄”。

此时驿站内门可罗雀,大家在门口站定了脚步,四处打量了一番,禺京一脸不屑地说:“怎么,没带银两?这个小破地方,也能住人?”

“禺强小少爷,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驿站了,你抬眼看看,周围哪家驿站跟这一样规模?”楚螭反驳道,也难怪禺京有这样的想法,这家驿站规模宏大,开在繁华街道的正中心,三层小楼的装饰格外精致,檀木雕刻的栏杆栩栩如生,廊边的装饰设计格外清晰,廊上挂着数盏灯笼,虽是白天,但也不难想象夜晚灯笼映照下的装饰该有多美。可就这样装修精致的驿站,如今却灰尘漫漫,灯笼被穿堂风吹过,无助地左右摇晃,风一大,灯笼就撞到窗户上,看来主人家也无心收拾,灯笼已经千疮百孔,匾额上蜘蛛网密布,在房檐、窗沿下放了很多的盆子,盆子里落满了落叶,像是在进行什么祭祀活动一般。众人早已疲惫不堪,顾不上多想,便进入了驿站。

走进驿站,驿站里只有几位店小二,一名小伙子抱着扫把坐在楼梯上,垂头丧气地像是刚被老板扣了钱;一名中年男子左手撑着头,右手百无聊赖地拨着算盘珠,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计算,还是在发呆,还有一位小姑娘用左手当枕头,弯曲着,头枕在上面,偏向右手那边,右手拿着块抹布,机械一般随意擦着桌子,时不时还叹口气。抱着扫把坐在楼梯上的小伙子左右摇晃,像是在打瞌睡,可能是扫把没撑住,啪的歪了一下,小伙子惊了一下,向门口瞟了一眼,一下子回了神:“呀呀呀!客官里面请!”

听到小伙子的惊呼,剩下的两人坐直了身子,朝门口看去,后匆忙站起来,小姑娘赶忙跑上前,指引众人坐下,又勤快地把桌椅板凳都擦了一遍,点好了茶水,众人在西南角靠窗处坐下。

“最近生意不好吗?怎么都没人啊?”韩煜叫住了小伙子。

小伙子一听韩煜要问此事,刚打起的精神一下子又萎靡了:“各位客官想必是从外地来的吧。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昌城七成是高山,其次是低山和丘陵,很少有平原。我们这的山势狂放,崖壁陡峭,山形粗糙,重岩叠嶂;藏于山中的河流,弯急落差大,充满野性,放荡不羁。之前,百姓靠着山间流水生活劳作,可是前些年不知道是怎么了,水流越来越小,到现在基本断流了,我们的生活也就仅靠老天下雨了。”小伙子的话夜解释了门外盆子的用处。

“听说是来了位神仙,为了逼老百姓交保护费,用山挡住了水。”小姑娘端上茶水点心,听到她们的谈话,很自觉地加入了其中。

楚螭和玄公交换了眼神,下一秒,玄公微笑地对小姑娘说道:“神仙?真的有神仙吗?你见到啦?”

小姑娘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尴尬,手朝着远处指了指,大方回应:“没啊。我听说的。隔壁村的大妈说她看到了。说就没见过长得那么好看的姑娘,那姑娘一袭白衣,还骑着这个长角的牛在天上飞呢,说的神乎其神的,大家都在传。”

等小姑娘走远后,韩煜凑上来:“楚螭,你说那姑娘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来了个妖?”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是那大妈看走了眼,还是被传的太离谱,要不我们去看看吧。”楚螭摇了摇头,虽然小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他还是不相信会有神仙下来作恶,退一万步讲,尧也应该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吧。可是不管咋说,昌城的干旱确实来的蹊跷,是要去看一下。

大家稍作调整后便向川江行进,楚螭边走边回忆:“昌城地处鄂西南部,山区向江汉平原过渡地带,地势自西向东逐级下降,地貌类型依次为山地、丘陵和平原,其中西部山地面积最广,其水流以长江干流为主脉,河流多、密度大、水量丰富,理应不会断流才是,但又因水流多与山脉相伴,如果被山隔断了,也是情理之中。”

“哇!楚螭,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韩煜对楚螭的崇拜都快从眼里蹦出来了。虽然对楚螭刚刚的那番话还是一知半解,但看楚螭一本正经说的有理有据的样子,韩煜只觉得说得有理。

很快便看到了山,远处,这堵石壁似摩天大厦仰面压来,高得像就要坍塌下来咄咄逼人。山巅上,密匝西的树林好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黑毯帽,黑绿丛中,岩壁里蹦蹿出一筷筷不知名的野花。

嘲风抬头望着远处的山,沉沉地说道:“这山可真高,但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川江水应该是从山间流动的,我们得站的再高些再远些。”玄公马上发现了问题。

一行人爬上了旁边的断崖,这下可以清楚看到全貌了。宽阔的山坝中,一座山傲然挺立,直指蓝天。山峰崎岖险峻,让人感受到一种挺拔、力求至上的质朴之美。它像一幅庄严的画,像一首深沉的诗,像一个新鲜的故事。它威风凛禀挺拔的姿态尽显霸气。它也是不守规短的。就在周围群山向天俯首之际忽然浮现,仿佛在挑战苍穹。

“不对,这山的位置不对。”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尔戈开口了,他眼帘微低,鼻梁高挺,颜色很淡的薄唇,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又蕴藏着锋利寒意。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此话怎讲?”玄公扭头问向尔戈,虽然玄公已经年近半百,但对任何人都是恭敬有礼,不会因为其身份地位这些头衔厚此薄彼。

尔戈似乎也感觉到了来自这位长辈的亲近,于是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声音略微柔和了一点,解释道:“树不一样。”

“树?嗯?这树不都一个样嘛?歪歪扭扭,还有好多泛黄的树叶。”韩煜听罢冲到断崖边,伸长了脖子向山脚望着,望了半天,也不觉得有啥区别。

“歪歪扭扭?对!树会朝着有水的一边生长!”楚螭刚开始还没意识到什么,直到韩煜说出树木歪歪扭扭,他才醍醐灌顶一般。他激动地看向尔戈,只见对方双手交叉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在说:终于看出来了。

“为什么水边的树木会朝着水面的方向生长呢?”韩煜挠了挠头,眉头紧锁,双手叉腰,头歪了歪,先看向嘲风,发现他和自己一样,眼里是清澈的愚蠢,又看向楚螭,发现他正盯着别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尔戈。尔戈似乎被这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盯害羞了,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开口说:“植物是有向水性的。但只有根部倾向明显。正常情况下,植物的根会受重力作用向下生长。”

“既然向水性是根的特点,那树干为什么会倒向水面?”这次嘲风抢先开了口,眼里很是骄傲,问完还看了看身边的韩煜,两人相视一笑,就像是积极向老师提问的同学,为了证明在仔细思考,认真听讲。

“是植物向光性的表现。植物的向光性是指植物随光的方向而弯曲。向光性不仅受单侧光照射的影响,还受到一种可运输物质的调控。这就是植物体内的生长素。如果用单侧光照射植物的尖端植物尖端感受单侧光刺激。生长素在植物体内还会发生横向运输。生长素从植物尖端向光测运输到背光测。正是这两种运输方式造成了生长素的不均匀分布,使背光侧的生长素比向光侧的生长素浓度高。于是背光测的细胞纵向伸长,背光侧生长快,向光侧的细胞生长慢。”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禺京坐不住了,语无波澜地说道,说完面露鄙睨地睇了尔戈一眼,似乎在警告他,别多嘴。尔戈见状又退出了人群。

“可见植物向光性产生的外部因素是单侧光的照射。内部因素是生长素的分布不均衡,因为靠水一侧往往更开阔,光线更充足,所以一些茂密丛林边缘的树也有向外侧倾斜生长的趋势。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靠水一侧的土壤长期受水流侵蚀,使得树木容易倒向该侧。”楚螭补充道,说完扭头想找尔戈的眼神,却发现他又退了回去,只好把眼神收了回来,但是在心里,他对尔戈的好奇又增添了几分。

“嗷!所以!这山脚的树有问题!这两边的树都朝着中间方向长,所以这两座山中间肯定有河!”嘲风拍了下腿,向前走了一步,幡然醒悟。

“也或者说,这两座山之间之前肯定是河!”韩煜朝嘲风走了一步,站在嘲风旁边,右手食指轻轻地来回前后点着,斩钉截铁地说。说完还和嘲风对视了一下,两人一脸严肃,互相投以鼓励的眼神。

楚螭看两人“难兄难弟”的互动,不禁笑出了声,说:“所以这山怕是被动过。”

“动过?”嘲风和韩煜异口同声,又同时扭头看着楚螭,场面一度滑稽起来,“是啊,如果是水干了,那两座山之间衔接处的石头应该是光滑圆润的,就算是干枯了几年,也不至于是现在这样有棱有角,所以只能是山被移动过。”

“照这么说,这山上还真的有妖女?”韩煜问道。

嘲风打断了大家的思考:“哎呀!管他呢!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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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螭纪
连载中豆芽不是芽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