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刚落，金芝伸手去抽屉里摸课本，指尖先触到了张硬挺的纸片。不是作业纸那种糙白，是带着细格纹的信纸边角，被人仔细折成了小方块。
她捏着纸片抬头时，正撞见前排郁夜往这边瞥的目光。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立刻转回去，脊背绷得笔直，连握着笔的手指都在轻轻发紧。
纸条展开的瞬间，郁夜那笔清隽的字落进眼里：“不是不想公开，是怕有人伤害你。”末尾还洇着个小小的墨点，像没说尽的话卡在笔尖。
金芝捏着纸条的边角，指腹蹭过那个墨点，忽然想起前天在操场边的争执。她兴高采烈地说想告诉林溪，却被郁夜猛地拽住手腕，“再等等”三个字说得又急又沉，眼里的担忧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
“怕什么？”她当时挣开手，声音里带了火。
郁夜没答，只是看着不远处打闹的人群，嘴唇抿成条紧绷的线。那天的风很大，吹得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直到上课铃响，谁也没再说话。
这两天像隔了层磨砂玻璃。迎面走过时的低头，食堂打饭时错开的位置，连晚自习都刻意选了对角线的座位。金芝心里憋着股气，却在看到纸条上那句“怕有人伤害你”时，突然就泄了。
她想起郁夜总在放学时绕远路送她，想起对方替她挡住那些含混不清的玩笑话，想起露营夜里，郁夜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时，轻声说“别让人看出来”。原来那些小心翼翼，不是胆怯，是把她护在了翅膀底下。
晚自习的预备铃响时，金芝抱着习题册，径直穿过教室后排的走廊。郁夜正低头演算数学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直到一片阴影落在习题册上，才猛地抬头。
金芝已经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校服裙摆扫过地面，带起阵轻响。“这里没人吧？”她问，语气平常得像只是换了个座位。
郁夜的笔顿在半空，墨汁在纸上晕开个小圆点，和纸条上的那个如出一辙。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是看着金芝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透明糖纸递过来。
橘子味的糖球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含着吧，”金芝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掌心，“那我们先藏好，等合适的时候再说。”
郁夜捏着那颗糖，指尖的温度透过糖纸传过来，烫得她心里发颤。她抬头时，正看到金芝冲她眨了眨眼，眼里的光像揉碎的星星，再没了前两天的冰霜。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点刚松绑的微哑。
金芝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她转回去翻开习题册，发梢扫过肩膀，留下点洗发水的清香。郁夜把糖放进嘴里，橘子的甜意漫开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攥着笔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
窗外的月光漫进教室，落在两人并排的课桌上。金芝的笔偶尔碰到她的胳膊，像羽毛轻轻扫过，郁夜握着笔的手，忽然就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