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月，江凌酌时不时的就来找他麻烦，有时候是在学校的监控死角，有时候是在外面没人的小巷子，何希侥幸躲过去几次却又会在家门口被堵住，他身上被打的没有一块好地方，淤青也随着时间越来越深。
校服外套盖住了他的伤痕，就算有人疑惑他大夏天还穿着外套好奇的问一嘴，也会被他笑着揭过，连去放学后舞蹈室练舞都是穿着长袖。
只有每天回到家才能有片刻的安宁，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蹲在床边，无助的抱紧何灼的照片默默的流眼泪。
这天一如往常一样，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每落下一笔都会盯着窗外发呆很久。
月光和灯光交织在一起撒在玻璃窗上，他看向自己满是淤青的手臂，将所有委屈和恐惧咽下，可还是难以抑制的握紧了手里的笔。
笔油在草稿纸上晕开一片墨迹，他恍惚的看到江凌酌站在墨色中央，朝他露出一个脊背发寒的笑，他慌乱的合上笔记本，颤抖着缩起身体把脸埋进膝盖里，任由泪水将柔软的睡衣布料浸湿。
“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委屈和难过在他心底蔓延，屋内只剩下他压抑的抽泣声。
——金乌东升。
他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了，导致今天睡过头，迟到了一会。
今天晚上就是演出开始的时间，他舞练得差不多了，就是怕到时候身体出问题，毕竟照这个身体状况，他心里还真没底。
如果今天再被江凌酌抓到，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那段舞。
所以就想试着商量今天能不能放他走，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王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他以为是因为今早迟到的事，可当他见到江凌酌也在里面的时候心慌了一下。
“何希来了啊，在门口傻愣着干嘛？进来啊。”
江凌酌倚靠在办公桌上，一手撑着桌子，面上带着几分不悦，他稳住心神进去，在江凌酌旁边站定，王主任抽出上次的月考成绩单，放到他们两个面前。
何希稳稳排在年级第一，江凌酌的成绩虽然不算太差，也只是排在班级十几名，年级就更是在两百名往后。
原本注视着他的那道目光落在一侧的成绩单上，江凌酌拿起他的那张成绩单，看完后意味不明的扬了下眉，轻笑一声。
王主任的声音清晰的落在他的耳朵里：“何希，江凌酌发挥太不稳定，一天天不干正事，你学习这么好，带带他，给他补课的事交给你怎么样？”
“我……”
不等他说完，江凌酌抢先一步打断，站起身来往旁边挪动一点勾住他的肩膀，感受到何希陡然僵住的身体，他兴奋的微微颤栗。
“好啊，正好我缺一个家教，我看何希就正好。”
说着还故作善解人意的问何希：“你觉得怎么样啊？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说着还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掐在他的伤口上，清晰的看到了何希微微颤抖的唇瓣。
何希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内心在江凌酌再次看过来的时候连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的拍开江凌酌的手，后退了一步，像是对王主任说又像是对江凌酌说：“我不要，你找别人吧。”
然后有些慌乱的离开了办公室，江凌酌眯起眼睛瞧着他的背影，一副唯恐避他不及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不悦，原本笑吟吟的脸也阴沉下去。
“你爸说……江凌酌！”
江凌酌丝毫不顾王主任还在叫他，抬脚跟了上去，何希感觉到他在后面，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逃离回教室。
他加快脚步小跑几步，手下意识抚上隐隐作痛的胃部，痛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不自觉的就降下速度，丝毫没察觉江凌酌已经跟了上来。
江凌酌拦住他的去路，他顿在原地死死咬住下唇。
见江凌酌抬手，何希下意识偏了下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他甩了一下试图抽出来没能成功，有些恼火。
“放开我！”
江凌酌不顾他的剧烈反抗，拖着他往厕所旁边的杂物间走。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落锁，他被推到里面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江凌酌你到底想干什么！”
后者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上前几步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把他踢倒在地，紧接着又压上去用膝盖顶在他的背上，恶狠狠抓起他的头发。
“我倒是想问问你想干什么？怎么这么不听话？嗯？”
何希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只觉得眼前发黑，止不住的颤抖，使不上一点力气，甚至顾不得头皮传来的疼痛。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咬紧牙关忍过如海浪般阵阵袭来的疼痛。
江凌酌把他转过来正对着自己，又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一拳捶在他肚子上。
他自幼学拳击，一拳砸下来不是开玩笑的，即使有手下留情，何希还是放轻呼吸，眼眶瞬间湿润，却在眼泪要流下来前闭上眼睛。
江凌酌膝盖顶在他腹部，看着他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的脸，又看向他发红的眼睛，他觉得很神奇，为什么何希就是不肯求他，甚至不肯在他面前哭。
何希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听脚步声像是王主任，很显然，江凌酌也听到了。
“救……”他刚想喊出一个字，就被打了一巴掌，然后就听到江凌酌嘲讽的声音。
“好啊，你叫啊，我倒要看看谁会来帮你，别说现在是上课时间，就算外面真的有人，有谁敢管我的事？”
“就算王老头在外面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为什么找你给我补成绩？”
几句话就让何希刚心中燃起的希望再度熄灭，江凌酌家有权有势，在学校没有人敢触他的霉头。
主任在又能怎么样？恐怕就算是校长来了都不会管他。
“你别天真了，警察都管不了我，你还指望着别人能救你？”
江凌酌看着他微张着嘴轻轻喘息的模样，莫名觉得心里痒痒，他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于是抬手又给了何希一巴掌。
“你真以为王老头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狭小的杂物间里满是脏污，连带着两人身上都布满一层灰尘，何希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江凌酌的讥讽。
江凌酌不满他这副隐忍不发的凄楚模样，掐着他的脸，不悦道：“把眼睛睁开。”
他缓缓睁开眼睛，嘴唇颤抖，声音却没什么起伏：“江凌酌，上课了，让我回去吧。”
江凌酌掐在他脸的手一顿，嗤笑一声，难得没有为难他，撑了下地面站起来，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他的声音，轻的像是一片羽毛，带着一点略显压抑的气音。
“江凌酌，今晚可不可以放我走……”
江凌酌看着已经坐起来抱紧自己的何希，扬了下眉，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玩味的低笑。
“凭什么？你求求我啊。”
何希不想在他面前服软，更不想低声下气的求他，只好低下头垂眸不再说话。
看他这样，江凌酌怒从心起，恶狠狠道：“今晚你最好别跑。”
在江凌酌出去之后有一会，他才撑着身体站起来，捂着隐隐作痛的胃部颤颤巍巍的离开这个狭小的杂物间。
晚上放学，他本来想直接跑掉，却发现江凌酌早已站在外面等着，身后还跟着那群他熟悉的人。
他看到人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江凌酌不顾他的抗拒，上前两步去抓住他的手腕，他被烫的一颤，猛的瑟缩了一下。
“躲什么？”
江凌酌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握的更紧了些。
何希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被拉着走，等走到教学楼后面的绿化带死角时才被放开。
江凌酌抬手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抱臂倚靠在侧面的墙上，漫不经心道：“今天还是不打算服软吗？”
何希退到墙边，没有看他，只是深深的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毒打。
他很快被踢倒在地，如半个月以来的每一次一样，一群人对着他拳打脚踢，打的他没有还手的能力。
再一次被扔到江凌酌面前，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哪里在疼了，只是紧紧的抱住自己。
身后的人把他架起来让他跪在地上，江凌酌抓着他的头发，迫使他睁开眼睛，又打量他因为蹭在地上而导致有些脏污的脸，看他微颤的睫毛。
“求我。”
何希偏头躲开他的手不说话，换来清脆的一个巴掌，他疼的意识都有些不清醒，不自觉的发抖，江凌酌却也有些黔驴技穷，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倏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僵持的寂静。
有人从他身上摸出手机递给江凌酌，后者看着一串陌生号码挑眉问他：“要接吗？”
他僵在原地，知道一定是何灼打来的，高兴之余又有些委屈。
“还给我！”
猝不及防的，他挣开那些人去抢，江凌酌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伸长了手逗他。
何希很快被身后的人踹倒在地，那些人死死压制住他。
江凌酌上前几步，踩在他手上：“这么急？谁啊？”
摸索着下巴做思考状，又把电话递给他看，何希挣扎开一点，爬起来凶狠的咬在他腿上。
江凌酌吃痛后退一步，低骂了一声，抬脚就踢。
他没想到何希会因为一个电话反抗这么激烈，心里莫名的有些不爽。
电话响了半分钟自动挂断，下一秒又再次打来，何希倒在地上颤抖着说：“还给我……”
江凌酌蹲下来，把手机摆在他面前给他看，当着他的面把手指放在了挂断键上。
他听到了何希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不要挂，不要挂……求求你还给我……”
他一只手抓着何希的头发让他看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挂断。
那颗在眼中盘旋已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何希眼中掺杂了恨意，猛的咬住他的手臂，力气大的像是要把他的胳膊咬断。
他没想到何希能故技重施，抽出被咬出一道血牙印的手，抓着他的头凶狠的砸在地上。
他的反抗又换来一顿毒打，江凌酌走前把手机扔在他身上，唇瓣里溢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下次再敢咬，就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的拔掉。”
在他们走后，何希趴在地上颤抖着双手一遍遍的回拨号码，却再也没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