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犹豫的往墙后躲了躲,却突觉肩膀一痛,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几个男生,也可能是他没注意,趁他躲藏的时候给了他一闷棍。
他吃痛叫了一声,没等眼前的眩晕感消散腿上就又被砸了一下,他跪倒在地上,背包被几个人扯到一边丢掉。
靠在门口的江凌酌抬脚走到他面前,踩在他撑地的手上。
“好学生,怎么没去上学啊?”
他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旧伤未愈,疼的撑地的手都在发颤,江凌酌察觉到他这点异样,更加用力的下碾。
“不知道这手踩坏了还能不能写字?”
何希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奋力把他推开站起来,却被后面的人抓住死死压制着。
“放开我!”
江凌酌不满于他刚才推开自己,抬脚踢在他肚子上,力道大到身后的人甚至没架住,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何希立刻捂住肚子发着抖蜷缩在地上,没有喘息的机会,粗大的棒球棍立马招呼上来,如同雨点般砸在他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护住自己,不知道砸到了哪,瞬间疼的低叫了一声,眉毛都拧在一起。
当他瘫倒在地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那些人才把他拉起来,他听到一群人围在他身边调笑的声音。
“你说你天天清高些什么……现在老实没?”
说话的人让开一条路,江凌酌上前两步到他面前,轻拍着他的脸,看他痛的不敢用力呼吸的样子笑了一声。
架着他的人饱含恶意的说道:“用点力啊哥!”
他又听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带着讥笑的声音:“……打脸会不会太明显了?”
“那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怎么样啊?问你呢,怎么样?”
他脑袋嗡嗡作响,难以克制的浑身发抖眼尾泛红,却强忍着没哭出来。
“这小子不说话,哑巴了。”
一人嘿嘿一笑,“揍呗,不信他不吭声。你说……哪不容易被发现啊?”
江凌酌抬起他的脸,无所谓道:“被人看到又怎么样?他一个转学生,谁会帮他?”
这次他没有力气再去躲开,任由他胡作非为。
江凌酌抬眼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人,用眼神示意那些人把何希拉走,毕竟他可不想再被人打扰。
何希看到有人过来刚想要求救,就被捂住嘴带到小区边缘的绿化带,周边是高大的树木和灌木丛,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里有人。
江凌酌伸手按在他锁骨的痕迹上,满意的听到了一声闷哼。
“好学生,总躲什么?”
他看着江凌酌近在咫尺的脸,明明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容颜,此时却如同地狱的恶鬼把他拉入深渊。
他眼中迸发恨意,恨不得把这个欺凌自己的人撕碎掉。
“你到底想怎么样……”
见他肯说话,江凌酌唇角勾起一个略显邪气的笑。
“不想怎么样,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没有理由,这句话就算是对他遭受无妄之灾的解释。
“我劝你乖乖去学校,不然别怪我去你家拜访一下。”
江凌酌警告完他就走了,身上的伤更疼了,他身上全是脏污的脚印,在地上呆坐了很久才缓过来,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有短暂的晕眩。
他到门口捡起地上的背包,抱在怀里一瘸一拐进了电梯。
何灼不在,就算待在家里不去学校也躲不开,只要还在东林,江凌酌就一定会找到他,没有人能帮他。
江凌酌踢的那一脚让他胃里一阵翻涌,现在还在不断的反酸水,刚回到家就趴到马桶上吐了,但他一天没吃东西,能吐出来的只有混着血丝的胃酸。
他很怕疼,不敢再碰身上的淤青,吐完只能先在浴室草草清洗了一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又是怎么从浴室出来的,只觉得洗完澡胃疼的更厉害了,身体都在微微打颤,还有点站不稳。
他踉跄着倒在床边,几乎是无意识的呢喃一句:“好疼……”
疼,疼…………
何希的大脑仿佛被清空,一瞬间只会说这个字。
他靠坐起来,抱着自己缩成一团,迷茫中,喊了何灼的名字。
“小灼哥哥……”
初二那年,何希也是这样被人欺负,班里几个小混混明里暗里的针对他,骂他野孩子,很幼稚的行为,何希甚至都没怎么在意。
但有一次何灼下训去接他,恰巧碰到他被几个人堵在巷子里,何灼二话不说走到他旁边,身后还跟着几个兄弟。
几个人刚训练完身上薄汗未消,身姿挺拔,穿着训练服往那一站压迫感十足。
何灼先是揽住何希的肩膀把他带到怀里,低头问了一句:“他们是谁呀?小希。”
何希仰着头,很简单的回答:“不熟,反正不是朋友。”
何灼了然的点点头,看向对面:“小朋友,你们找我弟弟有什么事吗?”
很正常的询问,态度算不上强硬,甚至可以说彬彬有礼,但就是让人莫名发怵。
那几个学生看到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吓得直往后缩。
“没,没事。”
他站在何灼身边抱臂听着,何灼安慰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那些人也不敢再欺负他。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颗糖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草莓味,也因此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何希头脑不太清晰,思绪在回忆和现实里来回颠倒,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如果可以,他想停在过去永远不出来。
眩晕过后再次醒来,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他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疼晕了。
他扶着床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胃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拧着一样疼,让他在起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太疼了,他倒出来几粒止疼药,没在桌子上找到水,干脆就直接咽下去了,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又慢吞吞的挪到客厅。
医生告诉他要按时吃饭,但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何灼在的时候,总是会很细心的照顾他,甚至可以细微到饭菜里的一粒辣椒碎,后来他被查出有胃癌之后就再也没有吃到过辣的东西,何灼也陪着他一起没再吃过。
他学着哥哥的样子给自己煮了点粥,把冰箱里的卷心菜拿出来热了一下,其实他是会做饭的,只是何灼在的时候从没让他碰过。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他很庆幸自己还没到吃东西就想吐的地步,喝完粥之后胃里暖暖的,不适感也减轻了一些。
按医生说的吃了胃药,就又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他已经见识过了江凌酌的肆无忌惮,不敢不信他说的话。
何希如果按照江凌酌的要求照常去了学校,等待他的就只会是无情的殴打。
周阳平一天没有见到他,在看到他的时候面色欣喜,发现他脸色不太好之后又变成了关切。
“你昨天怎么没有来啊?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还伸手去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
何希不想被看出异样,脸上露出一个浅笑,安慰道:“我没事的,就是这几天有点不舒服,睡一觉就好。”
周阳平了然的点点头,说:“没事就好,你昨天不在我都快担心死了。”
何希不太明白,他跟周阳平并不算很熟,为什么总是来找他,不过只当他想交朋友,也没往别处想。
他焦躁不安的坐在教室里,像一只迷路的羔羊,不知道前方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下课之后教室里全是学生们的打闹声,只有他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
他起身出去,如往常一样站在走廊的窗边吹风,眼里却没了往日的光彩。
几个打闹的学生撞到他,转头和他说了句对不起,听到他笑着回了句没关系之后又跑开了。
他盯着远处晃动的柳条发呆,曾经他们也是这样闹的。
高一假期结束回学校,初春的季节,天气还不算太暖,左修明由于前一天淋着雨乱跑感冒了,也不知道听谁说多喝热水就能好,上课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喝了四杯水,于是就有些尿急。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跑到厕所还都被占满了,何希甚至有点怀疑他会不会被憋死。
左修明在原地记得团团转,只好往楼上跑,他怕出什么事就也跟着往上走。
左修明到这种时候还不忘逗他,强忍着尿意,说:“我想上厕所,憋不住了,要不你背着我吧,我们两个螺旋起飞。”
何希想到自己当时的回答,还有些忍俊不禁。
“我怕你尿我背上。”
左修明:“……哇塞。”
一阵温热的风吹过,将他的思绪拉回,他还是一个人站在这里,三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一片吵闹声中,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去,是吃完午饭回来的周阳平。
“怎么不去吃饭在这里发呆啊?有心事?”
周阳平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打量,试图看出他的异样。
“没有,不太饿就不吃了。”
“别呀,不吃饭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带了粥,趁热喝吧。”
说着还举起手上提着的粥晃了晃给他看。
何希有些意外,却没有推脱:“谢谢。”
他看了眼周阳平的背影,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粥,心里顿时被暖意蔓延,没想到这边还有关心他的人。
他打开手机,查看攒了好几天的消息,左修明给他发了好多学校的新鲜事,他一条条的划上去看完,又挨个回复过去。
左修明几乎是秒回他的,一个电话弹过来,他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左修明坐在操场的椅子上,何希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滑落下来的一滴汗,应该是刚打完球下来。
他把镜头转过去给何希看了一下篮球场上的朋友们,又重新转过来对着他自己。
“你最近干嘛呢?好点没?怎么这么久不回消息?”
致命三连问搞的何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平复情绪,努力不被看出问题。
“我就正常上学呗,医生说我在好转了,所以这几天比较忙。”
他说的驴唇不对马嘴,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幸左修明大大咧咧没有怀疑。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个中午,挂断电话之后何希回到教室又开始了漫长的焦灼。
放学的铃声在六点准时响起,不出意料的,江凌酌果然还是来找他了,当他再一次被拦住去路的时候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暗自握紧了藏在袖子里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