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朱批告示贴在祠堂门楣时,沈冬青正用改良纺车织着金纹襁褓。桐油未干的墨迹在晨光里泛着血光:"凡新式农具者,皆充官税..."尾章盖着皇商独有的狼头火漆印。
"逸尘哥!"春娘跌进门槛,杏子红裙摆沾满泥浆,"二叔公带人往地窖去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陶瓮碎裂的脆响。顾逸尘扔下墨斗冲向地窖,见衙役正用铁链捆扎曲辕犁,犁铧上还粘着去年丰收祭的麦穗。
"此乃《齐民要术》载录的..."顾逸尘话音被铁尺打断。周师爷的朱笔点在他喉间:"圣人有云,奇技淫巧乱人心!"笔尖淬着的孔雀胆腥气,熏得墙角的蛛网簌簌脱落。
沈冬青的纺锤突然脱手,金纹麻线如毒蛇缠住衙役脖颈。暗红胎记在怒火中转为赤金,他每踏一步,地窖砖缝便钻出带刺藤蔓。二叔公的拐杖劈头砸来,却在触及胎记时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刺扎进周师爷右眼。
"妖人!妖人!"周师爷捂眼惨叫,血指印蹭在皇商密函上。沈冬青夺过密函,波斯文间混着的简体字令他瞳孔骤缩——"双生子可炼长生丹"。
铸铁坊的夜风裹着煤灰,将顾逸尘的脸抹成青铜色。他攥着熔化的犁铧残片,在铁砧上锤打出锯齿状暗器。沈冬青蹲在风箱旁添炭,胎记金纹随着火光忽明忽暗。
"当年我娘..."沈冬青忽然开口,火星溅在他裸露的脚踝,"就是用这风箱烙的胎记。"他撩起额发,暗红斑痕边缘确实有细微的烫伤瘢痕。
顾逸尘钳住烧红的铁片,在淬火池画出DNA螺旋:"这才是你真正的印记。"水汽蒸腾中,他抓起沈冬青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心跳透过粗布撞击掌心:"双生不是诅咒,是亿万人中独一份的恩赐。"
子时更鼓骤响,货郎的铜铃在墙头癫狂摇晃。王三倒挂着抛来西域弯刀,刀柄嵌着的蓝宝石与沈冬青胎记同频闪烁。突然破门而入的衙役踩中机关,改良的捕鼠夹咔嗒咬断脚筋。沈冬青的金纹缠住屋梁,整座铁匠坊如提线木偶般分解重组,齿轮与铁砧化作暴雨梨花箭。
"走!"顾逸尘用淬火毡裹住人冲出火海。沈冬青在他怀中咳出血珠,落地竟长出带刺蒺藜绊倒追兵。两人躲进废弃的砖窑,喘息间发现壁上满是前朝冶铁图——图中匠人额间都点着金痣。
祭坛古钟在惊蛰日自鸣时,沈冬青的孕肚已遮不住金纹。顾逸尘将最后一批改良农具藏进枯井,转头看见衙役的链尺缠上沈冬青的腰。
"这肚子倒是好税粮!"税吏的狞笑被惊雷劈碎。沈冬青胎记暴长,金纹顺着链尺反噬,将税吏的双臂绞成麻花。暴雨倾盆而下,他在雨幕中展开皇商密函,拉丁文混着甲骨文的配方在电光中显形:"...取双生胎心血,合硫磺硝石可炼..."
"小心!"顾逸尘飞扑将他压倒。周师爷的毒弩擦过耳际,将古槐树干蚀出骷髅状孔洞。沈冬青就势翻滚,孕肚压住毒弩机关,三支淬毒箭反射向县衙旌旗。旗杆轰然倒塌,露出藏匿的桐油火罐——正是去年纵火烧麦田的罪证。
货郎王三的琉璃右眼在雷光中重瞳,他吹响骨笛,蛰伏的地龙掀翻县衙地基。沈冬青的金纹渗入裂缝,将夯土层下的前朝银窖托出地面。县令扑向银锭时,二十年前私贩的军粮突然霉变成蚁群,将他啃噬得只剩乌纱帽。
雨停时,顾逸尘在祭坛废墟找到昏迷的沈冬青。青年掌心紧攥着半枚虎符,胎记金纹已蔓延成完整的九州舆图。货郎用烧焦的朱笔在银锭刻下:"农具非税,乃生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