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黎迟坐在儿童游乐场的长椅上,看叶锦陪朵朵玩旋转木马。小姑娘的笑声像银铃,他却始终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眼神飘向远处的樱花树——那里曾是他和沐溪约定每年拍照的地方。向黎迟摸了摸口袋里的抗抑郁药,瓶身上的标签与他的药盒惊人相似。
一、旋转木马的固定轨道
每个周末,叶锦都会带朵朵来这个游乐场。向黎迟知道,因为这里的旋转木马和沐溪最爱去的那家一模一样。他永远站在同一个位置,看着女儿骑上粉色小马,而他的目光会穿过木马群,落在入口处的海报上——那上面的情侣笑得灿烂,像极了十年前的他们。
“阿姨,爸爸为什么总看那边?”朵朵忽然指着海报问。向黎迟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想起叶锦说“她越来越像沐溪”时,指尖掐进掌心的痕迹。“因为那里有爸爸的回忆呀。”她轻声说,“就像阿姨会想起高中时的朋友。”
二、抗抑郁药的苦涩共鸣
深夜的医院走廊,向黎迟靠在自动贩卖机旁吞下药片。叶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转角,手里握着相同的药盒。他们隔着三米距离,听着彼此的吞咽声在寂静中回响,像极了高中时偷偷在图书馆嚼薄荷糖的默契,只是此刻的苦涩,远胜当年。
“副作用还明显吗?”他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对陌生人的疏离。向黎迟看着他腕间新添的手表,那是沐溪生前最喜欢的品牌:“偶尔会做噩梦。”他点点头:“我也是,总梦见她问‘为什么不是我’。”
三、樱花树下的标本人生
清明那天,叶锦在樱花树下摆了束白菊。向黎迟远远看着他用袖口擦拭墓碑,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沐溪的婚纱。她想起自己藏在衣柜深处的婚纱杂志,想起曾经幻想过的婚礼场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有些憧憬,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剧本。
“她讨厌白菊,说像葬礼。”叶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他手里拿着束樱花,花瓣上凝着水珠:“但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花了。”向黎迟看着他将樱花插进花瓶,想起高中时他为沐溪折的樱花书签,终于明白:有些喜欢是刻进骨髓的,哪怕斯人已逝,依然会在每个春天准时复发。
四、便利店的镜像独白
又一个加班后的凌晨,向黎迟在便利店买热牛奶。叶锦的倒影出现在玻璃上,他正在选购泡面,目光在樱花味和豚骨味之间徘徊——那是沐溪生前的最爱口味。“帮我拿罐可乐。”他说,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温柔,仿佛在对另一个人说话。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半米距离。向黎迟看着他往泡面里加双倍辣包,想起沐溪吃不了辣,每次他都会先把辣椒挑出来。“其实你不用陪我。”他忽然说,“我知道你……”“我只是路过。”她打断他,低头盯着牛奶盒上的小松鼠图案,那是朵朵喜欢的卡通形象。
五、父女手账的空白页
朵朵的手账里夹着张照片,是叶锦和向黎迟在公园的合影。小姑娘用蜡笔在旁边写:“爸爸和阿姨像爸爸妈妈。”向黎迟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想起叶锦说“别给孩子希望”时,眼底的痛楚。她摸出钢笔,在空白页画了只小松鼠和颗星星,却始终不敢写下任何文字。
“她需要个妈妈。”叶锦在送她回家的路上说,“但那个人不该是你。”向黎迟望着车窗外的路灯,想起成钰说“我等了你十年”时的眼神,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我知道,只是……”“没有只是。”他的语气罕见地强硬,“我们都该放过自己了。”
六、毕业礼堂的最后独白
向黎迟独自回到英才中学的礼堂。舞台上的灯光早已熄灭,她摸着当年朗诵《致橡树》的位置,想起叶锦那天在后台塞给她的针织衫。黑暗中,她终于敢说出那些年没敢说的话:“叶锦,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
声音在空荡的礼堂里回荡,像片扔进深海的羽毛。她想起他病历本上的星星,想起他折的纸飞机,想起他永远看向别处的目光,忽然笑了——原来有些喜欢,真的像旋转木马,永远在固定的轨道上循环,看似接近,实则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七、晨光中的自我放生
黎明时分,向黎迟把高中校服放进捐赠箱。白衬衫上的墨渍终于被洗去,袖口的针脚却依然清晰——那是她熬夜缝补的痕迹。她给叶锦发了条消息:“以后周末我可能没空陪朵朵了,成钰约我去看展。”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想起成钰手腕的红绳,想起他说“你笑起来时,眼睛像月牙”的样子。手机震动,叶锦回复:“好,替我和成钰说声谢谢。”向黎迟望着屏幕,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剥落,像春天的树皮,虽然疼痛,却预示着新生。
走出校门时,向黎迟看见樱花落在校徽上。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绿钢笔,笔尖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远处传来学生的笑声,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注定是生命中的恒星,只能仰望,无法触碰。而她的故事,应该有新的开始——和那个愿意陪她看展、吃辣、数星星的人,一起走向,不再自我灼烧的未来。
风掀起她的衣角,带走最后一片樱花。向黎迟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脚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盈。这一次,她终于学会了放过自己——不是遗忘,不是原谅,而是承认有些喜欢终究无果,然后带着这份清醒,去拥抱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