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黎迟站在叶锦家的落地窗前，看着他在厨房里给朵朵煎蛋。油烟从纱窗飘进来，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像极了高中时他帮沐溪补课时，从教室窗口飘出的咖啡香。她想起刚才在玄关看见的病历本——“中度抑郁症”的诊断书，被他折成了朵朵的纸飞机。
一、病历本叠的纸飞机
上周值夜班，向黎迟在儿科诊室捡到只纸飞机。展开后发现是叶锦的诊断书，日期停在沐溪去世后的第一个月。主诉栏写着“整夜噩梦、情感麻木”，处理意见里的“心理治疗”被红笔圈了又圈，像极了他高中时解不出的数学题。
她想起朵朵说“爸爸总在半夜哭”，想起他接女儿放学时永远戴着墨镜，想起他指尖淡淡的烟味——那个曾经在操场上发光的少年，如今连笑都像在完成某种机械动作。
二、阳台上的星空瓶
叶锦的阳台角落摆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折纸星星。向黎迟认出那是高中时流行的“幸运星”，每颗纸上都有字。她偷偷展开一颗，看见熟悉的字迹：“向黎迟今天数学考了98分，错的那道题我早就想教她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努力，原来他把她的每个小成就都折进了星星里。她数了数，瓶中刚好有365颗，对应着高中三年的每一天。而现在，这些星星蒙着灰尘，像他被岁月尘封的少年时光。
三、父女对话的留白
“爸爸，妈妈去了哪里？”朵朵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向黎迟听见叶锦放下绘本，沉默了很久才说：“妈妈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朵朵呢。”小女孩似懂非懂：“那星星会下来陪朵朵玩吗？”他叹了口气：“等朵朵长大了，星星就会告诉她很多秘密。”
向黎迟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想起沐溪的遗书里写“希望你能告诉朵朵，妈妈很爱她”。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晴天娃娃，那是准备送给朵朵的生日礼物，却在看见叶锦眼底的黑眼圈时，突然觉得无比沉重。
四、便利店的关东煮温度
凌晨三点，向黎迟又在便利店遇见叶锦。他穿着件洗褪色的卫衣，正在加热第二罐啤酒。“这么晚还上班？”他的声音带着烟酒过度的沙哑，“注意身体。”她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想起高中时他为了给沐溪买生日礼物，偷偷在便利店打工的样子。
“你也是。”她指了指他手里的啤酒，“少喝一点，朵朵还需要你。”他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有时候我觉得，她需要的是个完美的爸爸，而我……”他没说完，仰头灌下啤酒，喉结滚动的频率快得异常。
五、高中校服的樟脑丸味
整理仓库时，向黎迟翻出自己的高中校服。白衬衫的领口还留着叶锦的钢笔水痕迹，那是她故意没洗掉的。她把校服叠好，装进礼盒，在里面放了袋樟脑丸——他曾经说过“讨厌衣服有霉味”。
送礼时，叶锦打开礼盒的手突然停顿。他摸着衬衫上的墨渍，轻声说：“我当时故意撞翻墨水瓶，就想看看你会不会关心我。”向黎迟愣住，想起那天他袖口的墨渍，想起自己躲在洗手间哭了十分钟的傻样子，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六、暴雨夜的病历交换
又一个台风天，叶锦来医院接向黎迟下班。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想起高中时他把伞全给沐溪的样子，突然掏出自己的病历本：“其实我也去过心理咨询室。”
他翻开本子，看见“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日期是校友会那晚。向黎迟望着窗外的雨幕：“我总觉得，你变成这样……我有责任。”叶锦猛地合上本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明早就知道你的心意，却一直装糊涂。”
七、日出时的纸飞机葬礼
清晨，向黎迟和叶锦站在海边，把病历本折成纸飞机。朵朵举着晴天娃娃，奶声奶气地说：“爸爸阿姨要坐飞机去摘星星吗？”叶锦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要让坏情绪坐飞机飞走呀。”
纸飞机掠过海面时，向黎迟看见叶锦眼里有光在闪动。那束光，和高中时他解出压轴题时的眼神一模一样。朵朵忽然指着天空：“看！星星在对我们笑！”
向黎迟抬头望去，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一颗晨星正在渐渐淡去。她想起叶锦折的365颗星星，想起他病历本上的红圈，想起此刻身边的父女，忽然明白：有些少年永远不会褪色，只是被命运的暴雨淋湿了翅膀。而她能做的，不是可怜他，而是陪他一起，等风停，等天晴，等翅膀重新晾干。
海风带来咸涩的气息，叶锦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朵朵的笑声混着海浪声，远处的渔船正在升起风帆。向黎迟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终于露出微笑——原来真正的救赎，不是同情，而是两个曾被生活辜负的灵魂，彼此看见，彼此懂得，然后一起，走向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