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逢山开路遇水叠桥

白日,雪域朝堂之上,群臣久候不见君主,起始只是有人窃窃私议,随着时间推移,为首大臣们忍不住问向御前内侍。

“王上为何迟迟不上朝?”一人开了口接二连三有同僚附和。

内侍站在王座旁,不管谁来问都回“已经派人去请了。”

群臣虽然奇怪,内侍怎么没和轩辕王同行,但碍于情面不好逼问。

就这样又挨了三刻钟,终于有侍从匆匆行到内侍大人身旁,与之耳语几句便退下。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时,内侍忽然高声唱道。

“今日君主抱恙,诸位大人有奏本可呈上,若无急事请先行退去。”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轩辕王还是奉原君时即便重伤也从未告假,难道今日病症比那时更凶险。

“不知王上身体如何?”议论纷纷中房氏族长上前道。

有他带头不少大人纷纷表示关切,各个都想上前打听,君王不早朝的真正原因。

房勒厌恶老族长的言行,雪域几大氏族存世太久,内部的腐化根深蒂固,领头之人还置若罔闻。

房氏族长以为凭借身份,内侍会给几分颜面,没想到对方充耳不闻,他几时被人如此轻视,冷哼一声离开。

房勒暗自松口气,幸好族长没有恼羞成怒,不然轩辕王醒来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他。

几大氏族走了,其他大臣也纷纷往外,见己嗣迎着内侍而去,不禁放慢脚步伸长耳朵。

“昨日听说王上出城了,想是用过些不干净的东西。”他没有问君主情况,将猜测之事先做定断,不管这个原因对与不对,内侍都会回应。

“大人放心,王上并没有腹痛。”内侍解释。

话开了头便容易往下聊,己嗣看着刚刚传来消息的侍从笑道。

“那就好,这位看着眼生,可是御前伺候的新人?”他口中的话随和,好像对方答与不答都不在意。

内侍向他所说之人看去,对话中的试探不假思索。

“他是瑞阳殿的人。”声音不大。

周遭人着重注意这边,便将此话听去。

瑞阳殿渝妃所居,轩辕王昨日陪同她出游,今日缺席了早朝,个中关联不言而喻。

内侍说罢不再停留。

己嗣追着房勒的脚步出殿。

“房大人,近日整顿王城,动静闹得可不小。”他快步到对方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房勒对于他突然的亲近坦然处之。

“没办法,谁让齐元那小子闯祸了。”房勒无奈回。

王城内的安防一直是齐元掌管,要不是他顶撞君王,不会交到房勒手中,这段时日为搜查潜伏雪域的力量,确实动作不小,房勒全推脱到新官上任的公事里。

己嗣也不傻,房勒氏族出身,从小泡在各种人精里,怎么可能透露有用讯息。

“房大人真是辛苦。”他客套几句。

“哪里,都是为君上做事。”房勒滴水不漏,只要不对上狄芯予,他从未在言语中吃过亏。

宫门在前,一番简单寒暄后,两人分道扬镳。

房勒的马车直接返回府中再不见出行。

此时宫内溯雪殿,焦土之上并未新修殿宇,轩路命人用围帐拦住四周,此地自拓格被囚禁后极少有宫人来。

根据渝妃的指示,他找到殿中洞口的方位,命人交替不断的挖土,眼前已经下去丈余,再有半日应该就能深入。

明明外头烈头当空,越往下挖越觉得周身冷飕飕的,轩路一直盯着进度,当侍卫一锄头敲通地宫入口时,他明明听到了鬼哭狼嚎之声,众人心有戚戚。

“快去通知渝妃和房将军。”轩路没有冒然入内,事关王上安微,等大家都到场再谨慎行事。

房勒来得最迟,他到时狄芯予已经在和轩路讨论入内的部署。

地宫坍塌过一次,结构上来说并不稳,现在又被挖开,随时都有再次陷落的风险,所以他们要进去只能直奔水晶兰,并且内部还能不能通行,这些问题都不得而知。

“无需太多人,让几个侍卫随我去就好。”吟长提议,虽然上次她没能亲眼看到地宫布局,但大致的方位与情况凌瞿生都口述过。

此刻人多进入怕会影响内里微妙的平衡,所以轻装简从最好。

“不行怎能让你去冒险。”房勒在他们身后出声。

进入地宫铤而走险,不能让她一个女子承担。

“房勒,此去谁也不敢保证何时能出来,朝堂上需要你周旋,宫闱内需要轩路坐镇,我去是最好的选择。”事急从权,吟长句句在理,说得两人无言。

“可是...”房勒担忧的话没能说出口,眼前处境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是若狄芯予出事,君主那里他要如何交待,只怕在轩辕王的心中雪域都已不及她。

口中苦涩蔓延,房勒咬着牙抉择道。

“你需要什么助力?”他看着同样一脸忧虑的轩路,逼不得已妥协。

狄芯予能从阿定斯活着回来,实力定然不凡,也许是他们担心得太多。

“四五侍卫就好,要身强体壮且胆大的。”吟长要人着重于胆量。

轩路想起打开地下入口时,那道凄厉的声音,邪魅之事难测,也只能逢山开路遇水叠桥了。

待一切准备就绪,太阳西斜,吟长并不想入夜后还滞留地宫,可轩昊初等不起。

“若明日我们还没出来,就叫肖云另想他法。”她最后对房勒言。

地宫内的布局并不复杂,如果顺利一夜的时间足够往返,假设明日还出不来,就是遇到了其他麻烦,十之**是拿不到水晶兰。

“万事小心。”房勒心中压着千斤巨石。

“你可别让群臣活剥了。”她毫不领情,那般言语犀利的模样,让他减轻些惭愧。

吟长从仅容一人侧身通行的入口钻进,其他人手中的火把将地宫照亮,她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感受四周环境,因为地陷一切发生了变化,花费了很长时间辨认方向。

地道内并不好走,落石陈杂,好些地方的去路都被堵住,他们只能边开路边慢慢深入。

时间推算,外头应该入夜了。

按理说地宫处处堵死,不可能有明显的气息流动,当一行人走到当日的四角小亭时,侍卫手中的火光不约而同晃动,幅度之大使人无法忽视。

“不用看也不要听。”吟长提醒着。

地宫中除了那副被锁灵术禁锢的白骨,应该还有无数喂养毒虫的冤魂。

房勒给的人当真胆色出众,他们没有慌乱,现在找到了小亭的残址,水晶兰也就不远了。

可惜此行的运气实在不佳,面前去路上,斜陈着整条殿宇的主梁,梁木粗壮一头戳向顶石,一头没入地下碎岩,十分牢固的堵死在这里。

木材花些时间能锯,但它上下承重,从中折断就怕天塌地陷。

侍卫来回打量了一番,觉得锯断的风险过大,从中掏个洞口让人钻进去或更好,但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洞凿出来也难于爬过。

“你们凿开我去就好。”吟长定断。

大家自然得听命,可是他们也不敢让渝妃独自去冒险,各个犹豫不决。

“快动手吧,王上等不起。”吟长猜到,进来的几人想必都归属轩云骑,是轩昊初手下亲兵,他们待君上的情感比其他人要亲厚。

“好。”他们终应声。

身上带有凿木的工具,只是怕动作太大会破坏平衡,所以都要用巧力,直到挖出个能容纳女子的木洞,花费了他们许多精力。

吟长试着钻进去,一点点调整身位才勉强通过。

她从里面探头交待。

“有些东西挑拨的是**,你们静下心便不会被其迷惑。”

邪祟如那副白骨般有实体的少之又少,他们往往以恐惧为食四处游荡,只要心定则气定,气定则万事安。

言罢,吟长继续向前走,时而需弯腰慢行,时而匍匐才能过,短短路程她汗流浃背。

更让人失望的是,目所能及没有一星半点荧光,毒虫躯壳倒处处皆是。

方向没错,四角亭后就是水晶兰花地,走了这么久应该相差不远,难道无一存活下来。

她不甘心继续向更深处寻,曾经打磨得光滑的地面,现在满是碎石,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

吟长脑海中忆起,水晶兰的花香清新淡雅十分独特,那日掉落地宫目不能视,因而其他感官更灵敏,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在潮湿阴暗的环境里捕捉花香。

开始一无所获,直到缓缓蹲跪入地丝丝若有若无的香气飘过,隐约是从石缝里传出来。

吟长没有多想蹲下身直接用手挖,水晶兰的花苞娇弱,一不小心就会使它损坏凋零,所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

随着石块的搬移,花香渐渐浓郁,终于在地下看到点儿微弱的光,是石缝间隙里唯一幸存的独株。

它离吟长所在位置偏差半丈,伸手根本无法触及,若要清除路上障碍,凭一人之力两三天都干不完,她能坚持轩昊初不一定等得了。

吟长强制调动体内灵力,可惜空空如也什么都聚集不起来,看着眼前的解药感到万分无力。

她无知无觉抚上腰间红玉,思索着还有什么方法,指下摸到的玉器有凹凸刻痕,红玉自己随身带了多年,通体润滑从无雕饰,难道方才爬行时磕坏了。

拿起查看,红玉不起眼的哨孔旁,有条盘旋的小蛇浮于其上,它脑袋不时扭动,被发现藏身之地急忙讨好。

“赶紧出来不然生祭了你。”吟长还记得这条小灵蛇,在阿定斯的谷底意图迷惑自己。

显然小蛇听懂了,耷拉下脑袋从哨孔中慢慢钻出来,偷偷跟着她这么些时日,多少知其心性,倘若不乖乖听话真可能遭生祭。

小灵蛇从红玉里落到地面,身体大了十倍有余,它乖顺的向吟长点点头,又频频看向石头缝里的水晶兰,意思是它能过去取花。

“你去?”吟长缓声问道。

面前石块堆叠,人想要过去太艰难,但小灵蛇的身体柔软,穿梭入石缝里应该不成问题。

小蛇急忙扭着身体点头,换成人的模样就是副阿谀奉承的做派。

“有什么条件?”吟长理性对待灵物的示好,要不是眼下困难确实非它不可渡,自己绝不会招惹。

这些神秘莫测的东西存世太久,决计不会蛇心向善,单纯的想要助人为乐,它们往往最会攻陷弱点,让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刻灵蛇摇头摆尾比划个不停,吟长为了看得清楚将火把拿近,灵蛇吓得一激灵连连后退,她不耐烦的出声道。

“说重点。”

灵蛇备受打击,比划得更吃力。

那日山谷下的机关被他们所破,困于墙面圆盘内的灵蛇便逃了出来,乘机藏入红玉,这一躲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现身,直到今日见她遇困才冒头。

“你是说跟了我很久?”吟长打断它出声问道。

从阿定斯回雪域时日不少,这期间明面和暗里都发生了很多事,不仅关于雪域还牵扯到凌瞿生与中原皇族。

这些秘密被窥视,那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邪魅都留不得。

蛇因为没有毛发维持身体温度,加上穴居和食肉,以往给人的感觉都森冷可怖,但此刻灵蛇却因为她口中的话,僵硬得浑身发寒。

这就是它一直不敢现身的原因,以此女性情能力,不会轻信任何话,稍不留神就被她除之而后快。

“除了你无人能与我沟通。”灵蛇连视线都不敢与她对视,将头藏入盘旋的身体缩成一圈求饶。

“天下奇人异士太多。”吟长没有放下杀意,心中重温了遍祭咒,今日或许无人能与它沟通,不代表日后不会碰到善解兽语之人,祸端终究不可留。

“除了你再不会有其他人,我现世之时饮了汝的血。”灵蛇不敢再动弹比划,它的声音直接传入吟长脑海,颤颤巍巍发自肺腑的害怕。

吟长揉了揉额头,饮血,莫不是那日山谷底,自己差点亲手了结时,残留在红玉内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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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早为长生
连载中林个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