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周掌柜在小歌楼被封之后,这么快就就任茶庄职员,实现了再就业。
江河观周绯月虽然是女子,但是言谈举止都透着股杀伐果断的气息,总觉得她在洪梅州身边不只是帮着他做生意这么简单。
周绯月将洪梅州几人引进一间雅室,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介绍道:“老板许久没来,吉师父已经制出新茶,只等老板来尝。”
洪梅州点头,一只手抚着簟纹椅子的扶手:“那不是正巧?王爷,今日便要劳您费心品茶了。”
说着周绯月接过伙计送来的一个泥坛。她将泥坛置于桌上,拔开泥坛的盖子,茶香便沿着坛口钻到人的鼻腔里。端王点了点头,坐在靠背椅子上的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颔首道:“哟,隔着几米呢,便已经能闻到茶香了。快快泡来我喝。”
端王一声令下,周绯月倒不是一般人那样慌张。她不紧不慢地倒水斟茶,不过也许是看在她是洪梅州的手下的面子上,端王也没有显得不耐烦。
不一时茶泡好,盛在三个白瓷小茶盏里端上来。这茶盏是裂冰纹路,表面晶莹剔透,小巧可爱。茶汤是浅淡的柳绿,看着就清新如风。
只不过闻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江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果然——这茶汤入口和闻起来一样浓酽。它表面上的浅绿颜色就像是一层刻意的伪装,将自己的淡然昭然于世,实际上尝起来却浓得似酒。江河喝不惯浓茶,因此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
端王也喝了一口,继而诧异地挑起眉毛,“哟”了一声,咂摸着嘴里的余味:“雪涛,你家这新茶可以啊,看着比水还寡淡没滋味,这喝起来还真不赖,比那群后妃用竹子制成的竹酿酒好喝。”
竹酿是后宫的传统,也不知是从哪一朝开始的风俗,除夕采摘御花园的一片湘妃竹带霜的叶,酿成酒,待到花朝节,皇后便在御花园里设下鉴花宴,请来皇族女子与朝中诰命夫人,与一些小辈的公子小姐们,一同赏花、品竹酿。
兴致好时,还会设比赛,就比哪一宫的妃子酿出来的竹酿更好喝。
洪梅州向端王道:“这叫‘醉茶’,其特点就是香醇,保准教您流连忘返,喝了还想。”
“那我若是此刻喝它到饱,难道不会腻烦?”
“王爷若不信,大可一试。”
洪梅州朝端王作了个“请”的动作。端王将信将疑,端起茶杯,将盏内那茶水一口干了,直直递向周绯月。周绯月又给端王斟了一杯。端王接过,又一口干了。
洪梅州阻拦道:“王爷,大可不必。品茶要慢慢地喝,这才有品的感觉。都像您这样,世上的茶叶必供不应求。”
端王斜睨了洪梅州一眼,把茶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气得捏紧嗓子:“骂谁俗人呢?本王跟你一起喝茶,你没两句就又想回到你那生意经上去了。今儿本王就非得一口干,你管不着本王!”
洪梅州无奈地摆摆手,也就一哂,对周绯月道:“周掌柜,听着没,给王爷多泡几壶,要管够管饱——省得他说我亏待了他这个客人。”
端王满意地哼了一声,俯下头细细砸了一口茶汤,颇为享受地点了点头,评论道:“细品来也还不错。”
江河在一旁看端王一杯接着一杯地往肚里灌醉茶,光是看着都感觉有些牙碜。
方才自己才喝了一口,这会儿就已经像是被茶水腌入味一样,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茶叶罐里,浑身上下都是醉茶的味道。就这样,还没感觉到满足,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样,想事情想不清楚,脑子里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喝茶,喝更多的茶”。
江河握着小瓷杯,在手中转了一圈,目光凝结在已经冷掉的茶水里。
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