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一章 未婚妻

弹劾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徐仕当着文武百官以及天子和太后的面,声泪俱下地控诉殷宗,可谓字字泣血。他不仅指责殷宗为立功栽赃嫁祸徐家,把良民富商当作盐枭绞杀,还说他在扬州行事肆野张狂,什么公然索贿、携众狎妓……总之把当朝大司马形容成一个纵情声色、贪功嗜血的无恶不作之徒。

对于此事,众臣皆有不同看法,大致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徐仕的指控乃是子虚乌有,众所周知扬州深受盐枭之害,如今徐氏伏诛,这会儿却冒出来一个“幸免于难”的徐家人大肆攻讦,根本就是指鹿为马,蓄意报复。而另一派则认为徐仕所言未必不可信,徐家经营盐业多年,肯定有不可见人的东西,但大司马也不见得就是干干净净,或者说,他肯定捞了不少好处。

最终让他们坐实这个看法的,是徐仕拿出的一本账册,据说里面记载了徐氏一族家产数目。而这个庞大数目,与最后上缴朝廷的赃银压根对不上,国库所收只是个零头而已。

那剩余的银两哪里去了?众人皆望向殷宗。

“殷司马,你作何解释?”姬太后问道。

殷宗傲然,一脸坦荡:“无甚解释,臣问心无愧。”他冷眼扫过跪着的徐仕,以及梁冀,最后看向窦庆,意有所指,“无中生有,颠倒是非,蝇营狗苟之辈所为。”

窦庆捋须,徐徐开口:“听殷司马之意,此人告御状之所言,句句都是空穴来风?”

“是与不是,丞相心知肚明。”殷宗回敬。

“老夫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窦庆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转而说道,“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不如请明察秋毫的姬御史查明真相,还公道于天下,如何?”

事关三公之一的大司马,背后又还牵扯了丞相,除了姬暄这个御史大夫,再无人有资格和能力处置此事。

于是姬暄上前请旨:“御史台负责纠察百官言行,此乃职责所在。请陛下同太后准允御史台受理此案。”

李彻自然是维护殷宗的,不想搞审案那一套,本欲当众逐徐仕出殿,但姬太后暗中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许轻举妄动,接着出言准了姬暄。

于是姬暄出来发号施令:“来人,收押徐仕,严加看管,不得有误。”接着朝殷宗拱手,“公允起见,有劳殷司马暂且交还授印。”

殷宗没有为难姬暄,爽快取下大司马之印递给他,未发一言。

……

东方枢火急火燎地赶去大司马府,却见到门外马奴牵出玉狮子装上马鞍。

“逸非你要出门?”东方枢长驱直入,见殷宗一身便服打扮,纳闷不已,“你要去哪儿?莫非——”他联想到今日朝堂风波,大惊失色,“你别冲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可杀人!”

殷逸非岂是逆来顺受之人?睚眦必报的家伙,受了这么大的气,那不得找人泄泄火?

殷宗睨他一眼:“谁说我要杀人。”

“不杀就好,不杀就好。”东方枢拍着胸口把心放回去,拉住他连连道歉,“此事都怪我,当日就不该一时心软,说什么稚子无辜,这下可好,冒出来个徐仕,凭白生出这番风浪!早知道就听你的,把徐家人斩草除根,这会儿什么事也没有了……”

“仲舒无需自责。”殷宗安抚道,“剿灭徐家,徐仕本就是漏网之鱼,并非你放走的,这不怪你。再者,我当初既然敢做,也就料到会有今日局面。”

当初事急从权,徐家百万赃银是他瞒天过海拿走,但都尽数用在了采买棉衣冬鞋和补发军饷之上,他自己不曾贪染一分一毫,故而确实有底气说出“问心无愧”四个字来。

东方枢垂头丧气:“那该如何是好?如今你停职赋闲在家,还不知窦庆老儿又要出什么阴招!”说着他忽然灵光乍现,“我说要不你答应窦小女郎算了!”

殷宗立马蹙眉嫌恶:“胡言乱语。”

“我说真的。”东方枢一脸认真,剖析利害娓娓道来,“就口头先答应着,服个软示个弱,先把窦家稳住,再伺机而动……又没让你真娶她,先假装!假装懂不懂?这叫美人惑敌之计。”

殷宗越听脸越黑,眸光如冷箭般盯着东方枢,大有要把他射穿成刺猬的架势。东方枢起先浑然不觉,渐渐觉得脊背发寒,这才意识到是殷宗的眼神不对劲。

“喂,你真的考虑一下。”东方枢自觉是为了好友着想,忠言逆耳而已,殷宗不爱听他也要说,“窦小女郎当街向你示好,你也不说顾及女儿家脸面,说话委婉一些,一口回绝那叫个干脆利落!不留余地!听闻窦小女郎当时都气哭了,她被你落这么大的面子,别人当爹的还不找补回来?给你几分颜色瞧瞧?”

当日窦涟漪当街拦下殷宗,落落大方表露倾慕之意,可谓坦率磊落,倒也别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但殷宗已心有所属,并不赞同她所谓的“门当户对”一说,也不觉得二人身份地位般配就该结为夫妻,遂无意与之周旋。

“不敢当。”殷宗其实已然十分客气,退开两步与窦涟漪拉开距离,“殷某已有所爱,不可另允他人。”

但窦涟漪早打听过,现在另有才俊向郑氏求娶郑召芸,并且很快就要过礼,而殷宗也送走了之前很喜欢的那个小奴。她自诩没有看错男人的秉性,区区奴婢而已,玩意儿般的东西,再喜欢还不是说送就送?

窦涟漪依旧认为自己是殷宗娶妻的最佳人选,而且她之前受梁敏鼓动说凡事都应“主动谋划”,这才鼓足勇气当街拦下殷宗,一方面是窦氏贵女有这个自信,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当众给殷宗施加压力。倘若他敢拒绝,就要承担所有的后果。

另窦涟漪万万没想到的是,殷宗不假思索,拒绝得如此干脆,一丝犹疑也无。

“敢问殷司马所爱之人是谁?”她不甘心,竟追问道,“是谁家女郎?她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殷宗古怪地看她一眼,不悦蹙眉:“此乃殷某私事,与尔无关。”

窦涟漪毕竟是个娇骄女郎,气不过道:“怎与我无关?!你拒我于千里之外,却不肯说心仪之人是谁,至少也该让我知晓她姓甚名谁,究竟哪里胜过我?”她故意激将,“殷司马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莫不是此女身份卑贱,见不得人吧!”

殷宗念及她年幼且是女儿家,本不愿与之多作口舌之争,但听她这般贬损茟奴,一时怒意横生,冷言相对。

“殷某心爱之人确实不如窦女郎。”殷宗冷笑,“光是咄咄逼人这一点,她就不及你出色。”

窦涟漪还是头一回被人当众这么下脸,特别此人还是她的心仪之人,更令她羞愤交加。她气得浑身发抖,泪珠簌簌落下。

殷宗无视之,大步离去。

东方枢自然知晓这桩“郎无情妾有意”的官司,觉得殷逸非这厮委实不懂什么是怜香惜玉,这下可好,伤了窦涟漪的心,惹来窦庆的打击。

“少废话,别挡路。”殷宗懒得跟他多言,拎起一个行囊就跨步出府。

东方枢连忙追上去:“我话还没说完呢……喂喂喂,你到底要去哪儿?”

殷宗利落跨上玉狮子,居高临下回头,唇角含笑。

“去看我的未婚妻。”

“哦……啊?”东方枢先是讷讷点头,继而吃惊大吼大叫,“什么未婚妻?你多久定亲的?女方是谁?我为何不知道!”

“驾——”

殷宗没有回答,扬鞭策马而去,一骑绝尘。

三日之后,东海郡,兰陵县。

萧夫人做主把虞四娘接来梧桐苑,交给茟奴照顾,虽然时日不长,虞四娘的病情却有了很大起色,几乎没有再犯过癔症,平素只是静坐发呆的时间长,偶尔也能正常交流说话,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说来奇怪,也不见茟娘开方拿药给虞四娘吃,每日只是陪她说说话,牵她出去走走,竟就把病治好了?”单嬷嬷啧啧称奇。

“虞四娘病在心里,心病还须心药医。”萧夫人一语道破,随即感慨,“茟奴这孩子心境通透啊。”

长期接触下来,单嬷嬷对茟奴也多了几分喜欢,道:“茟娘确实纯善,倘若真能把身份抬一抬,还是配得上少主的。话说回来,夫人,茟娘认亲一事怎么说?”

提起此事萧夫人微微一叹,略显担忧:“父亲那里倒是说通了,不过——”

话未说完,家仆匆匆来报,说少主回来了。

“什么?”萧夫人惊讶,“他怎么跑来了?”

他不在京城好好当他的大司马,莫名其妙跑到东海郡干什么?

很快,风尘仆仆的殷宗就进了梧桐苑,到了萧夫人跟前。萧夫人见他衣裳皱巴巴的,而且下颔都冒出了胡碴,面容略显疲惫但一双眼炯炯有神,可见是一路疾行赶来的,也不知有没有累死玉狮子。

“你来作甚?”萧夫人没好气地问。

“儿休沐几日,思及许久未见外祖父他老人家了,故而回来探望。”殷宗答得一本正经。

萧夫人当然不信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皮笑肉不笑地夸道:“你果真孝顺。”

“少主赶路辛苦了,快喝口茶歇一歇。”单嬷嬷热情端来茶水,见殷宗衣靴染尘,贴心说道:“老奴这就唤人准备热水,少主更衣之后再回老宅吧。”

殷宗点头:“有劳。”

很快热水备好,殷宗随单嬷嬷去沐浴,没过多久,只见单嬷嬷拿着换洗衣物回到萧夫人这里,一脸纳闷。

“夫人,少主呢?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萧夫人四平八稳喝着茶,波澜不惊,迟迟开口:“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莫管那个混账东西,那么大个人还怕丢了不成?”

冷香小筑。

茟奴每日都要陪虞四娘到处走走,今天刚出去一会儿,她想起忘记拿遮阳的幂篱,于是让丫鬟先陪着虞四娘,自己折回来取。

七月流火,渐渐就要入秋,但天气仍然十分炎热,小筑这里所有窗户都开着,清风贯穿,凉意飒飒。

茟奴进屋闻到一股清新水汽,初时未作多想,还以为是风把外面荷塘的香气带入房中。她记得幂篱挂在屏风后面,刚绕过去打算取下,冷不丁撞进男人坚实的怀抱。

“呀!”

茟奴惊呼,连人都没看清就被堵住了唇,肆意攫取,直至她舌根发痛,呼吸不畅,来人才稍微松开她。

“主、主公,”幸好茟奴刚才认出是他,否则差点被吓死,她惊魂未定地问,“您怎、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你。”殷宗双臂一揽,索性把她腾空抱起,又俯首过去辗磨娇唇,边亲边问,“小奴儿,你想不想我?”

《驯马日记》

大马儿:惊不惊喜?另外,说我再也吃不到菜的那几个站出来!(撅蹄子准备)

小奴儿:好不容易才长好的菜苗苗又要被啃秃了,呜呜。

PS:最近忙,明天更新时间不确定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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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奴儿
连载中醉酒微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