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告御状

东海郡隶属徐州刺史部,秦时置治所于郯县,郡下辖三十七县,有襄贲、兰陵、缯县、广陵等,其中望族萧氏就在兰陵,这里也是萧夫人的本家。

茟奴到了兰陵才知道,其实萧夫人并不住在萧家大宅,而是独居于城郊一座别院,唤作梧桐苑。相较于京中大司马府的厚重峻丽,这里显得雅致烂漫,苑中不仅种满了梧桐树,还有许多珍稀花木。竹松兰芷,垂列阶墀,萑蒲菱藕,水物生焉。别院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生机,夏日花绽绚丽多彩,同冷冰冰的静清斋简直是天壤之别,就像住着另一个主人。

萧夫人甚是慷慨,直接安排茟奴住进冷香小筑,这里连着一片荷塘,入夏时节圆叶茂葳,菡萏独立,晚间推窗凉风穿堂而过,携着花香,故而得名。不仅如此,萧夫人还拨了四个丫鬟四个仆妇到冷香小筑伺候茟奴,完全是萧氏贵女的待遇。

单嬷嬷也被派来教导茟奴,主要是教授贵女礼仪以及如何主理中馈。还有萧夫人那里,每日茟奴都要过去请安,然后学习世家间的人情往来,顺道还要练几篇字。

自从到了东海郡,茟奴觉得仿佛又回到章台街似的,睁眼便要学这学那,而且总是担心学不好受罚。虽说萧夫人不曾罚过她什么,但只要见到单嬷嬷露出不甚满意的眼神,她就不自觉双股战战,怕得不行。

就这般过了小半月,这日清早萧夫人派人传话,让茟奴梳洗打扮,同她回萧家大宅,见见那位患病女眷。

兰陵自古便是海陆交通要道,来往客商云集,土肥粮丰,盛产美酒,是兵家必争之地,故而兰陵城墙修得极高,且略带坡度,险要无比,易守难攻。萧家大宅就位于城内,说是一座家宅,实则数座庭院连在一起形成的大片建筑群,类似宫殿那般连绵延伸,占地极广,蔚为壮观。

萧夫人是嫡出贵女,如今又有个当大司马的儿子,在族中地位很高。守门奴仆见到是她的车驾,急忙下阶恭迎,并派人进去传讯。

家奴只见从钿车下来二女,一位眉宇冷傲气质孤高,正是萧夫人,而另一位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女郎,看着眼生得紧。

“你带她去看虞四娘,”萧夫人进门就吩咐单嬷嬷,“我去拜见父亲。”

于是单嬷嬷带着茟奴先走一步,萧夫人则由家仆引路,去往另一个方向。

荣正堂,萧老爷子闻讯在此等待女儿,只见他年近七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气势巍峨,不苟言笑的面庞尽显一家之主的威严。

萧夫人向父亲问安见礼。萧缅点点头,抬手示意:“坐下说话。”

父女二人寒暄几句日常,萧缅遂问道:“凤仪,宗儿的婚事如何了?”萧夫人之前上京便是为了儿子婚事,虽然萧缅是外祖父,不便插手干预,但殷宗总归是他外孙,所以仍然十分关切。

“与荥阳郑氏议亲一事已作罢。”萧夫人摇头叹气,“儿大不由娘,混账东西主意大得很。”无可奈何,深感挫败。

萧缅见女儿如此语气,却打趣起她来:“莫要只顾说宗儿!你自己当年不也如此?原本可以入主中宫,母仪……”说到一半忽觉不妥,萧老爷子话锋一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千挑万选,偏偏选了那个短命鬼!他倒是博了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可怜留下你们孤儿寡母……”

“我不后悔。”萧夫人打断父亲的话,清冷的眉眼蕴含沉毅坚定,“我从未后悔过嫁给殷羡之为妻。”

即便二人相守的时间是那么短暂,如流星划过,一闪而逝,但只要拥有过那种灿烂炙热,纵使须臾片刻,也值得用余生去回忆怀念。

萧缅见状倒也一时默然,顿了顿又问:“那宗儿的婚事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前两日京中有讯传来,为父听闻窦相有意招揽宗儿为婿。”萧氏乃望族,自有人脉和消息渠道,萧老爷子闻悉此事,本就打算找萧夫人问个究竟,未曾想她竟先一步回来了。

“之前我也觉得窦氏女不错,曾动过结亲念头,不过,”萧夫人想起茟奴,轻笑摇头,“混账东西早就有了想娶之人,还求我帮忙。”

“哦?”萧缅惊讶,“是谁家贵女?竟能让宗儿这般低声下气?”萧老爷子顿生好奇之心,怎么也想象不出孤傲的外孙一副低三下四求娶女郎的模样。

萧夫人今日回家就是为了母子二人的“大计”,于是敛眉正色,郑重其事道:“父亲,宗儿这桩婚事能不能成,全仰仗您老人家了。”

……

茟奴见到了那位患病女眷,她姓虞,当年嫁给了萧家四郎,二人诞育一女,但没过两年萧四郎病故,留下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孰知天有不测风云,女儿养到四五岁,一场小小伤寒竟夺去了小女娃的性命,虞四娘不堪打击,自此以后便神志失常,疯疯癫癫的。按理说夫死女亡的虞四娘可以携嫁妆回到娘家,再次嫁人,但虞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愿收留这等“疯妇”,而萧氏还算仁厚,念在她是四郎遗孀,便一直这么把她养在家中了。

只是虞四娘终归与常人有异,这么多年病情时好时坏,也不大认得清人,萧家其他人都敬而远之,也就萧夫人偶尔会探望一二。

茟奴来的时候正遇上虞四娘犯病,她打翻了仆妇送的饭不说,还到处抓着人要找自己的女儿。

“我的囡囡呢?囡囡!我的囡囡在哪里——”

仆妇丫鬟都怕她,赶紧四散逃开,一窝蜂跑出院门,正好撞见带着茟奴过来的单嬷嬷。

“怎么回事?”单嬷嬷沉脸质问。

仆妇怯怯指着里面回答:“犯病了……”

单嬷嬷是萧家的老人,很有几分威望,呵斥道:“伺候主子是尔等本分!乱跑什么?都回去!”

话音刚落,虞四娘已经跑了出来,茟奴见她披头散发,神态浑噩双目无神,嘴里胡乱喃喃,遂主动迎上去。

“您在找人么?”茟奴温柔询问,一点也不害怕嫌弃,反而拉住虞四娘的手,“我帮您找。”

虞四娘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狠狠抓住茟奴,双目无法聚焦,只是重复:“囡囡,我找囡囡。”

“囡囡是谁呢?您告诉我,我们一起找。”

茟奴声音轻柔,犹如缓缓流淌的清溪,虞四娘竟渐渐平缓下来,眼睛慢慢聚起神采:“囡囡是我女儿……”

“是您的女儿呀,她今年几岁了呢?”茟奴这般问。来之前单嬷嬷已简要给她说过虞四娘的病情,且叮嘱她必要之时假扮一下虞四娘之女,安抚住她。

虞四娘怔住:“我……我想不起来了……囡囡,我的囡囡多大了?”

“您别着急,我们慢慢想。”茟奴牵着她慢慢往回走,循循善诱,“她是不是同我差不多年纪?”

“好像……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众人见状啧啧称奇,因为犯病的虞四娘竟然没有推搡茟奴,反而顺从地跟着她一起回了屋子。

萧夫人从荣正堂过来的时候,发现虞四娘所居之处竟然格外平静,仆妇丫鬟们也都神态安然,不似从前总是紧绷着身子。

推门而入,只见虞四娘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手却紧紧攥住茟奴的袖子,舍不得松开。

“夫人。”茟奴听闻响动转过头去,见是萧夫人急忙起身行礼。

萧夫人抬手示意她坐下,轻手轻脚靠近,压低嗓子问:“如何了?”

“喝了安神药刚睡。”茟奴还没有能力开方配药,安神药是以前郎中开的,她也只是哄着虞四娘喝下去而已。

萧夫人瞧着睡颜憔悴的虞四娘,又瞧了瞧目光善柔的茟奴,终于挑破此行的目的。

“茟奴,你认虞四娘为母,从此以后做萧家的女儿,如何?”

——————

与此同时,京中忽然间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大朝会上,少府铜丞梁冀忽然弹劾殷宗,指责其去岁任巡察刺史之际,在扬州行部贪腐受贿,私吞赃银百万。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就连姬太后也蹙紧了眉头。

“你说本座贪赃,证据何在?”殷宗波澜不惊,冷冷发问,“另外,本座竟不知梁大人何时去了御史府任职。”

御史府乃御史大夫麾下官署,司职察举百官非法言行,而梁冀只是少府铜丞,未有监察之权。殷宗此语,不仅讥他越权做事,还暗讽其居心叵测。

梁冀大义凛然道:“我虽非御史,但谏言尽忠,乃为臣本分!臣恳请陛下与太后博览兼听,准许人证来此与殷司马当面对质!”

当庭弹劾大司马非同小可,既然梁冀信誓旦旦,姬太后瞟了姬暄一眼,只见他微微颔首,于是便开口召人证入殿。

“草民徐仕,叩见陛下!叩见太后!”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身穿布衣看起来倒还人模人样,但整个人形销骨立,眼眶深陷,像是受过什么折磨。他跪下“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然后声泪俱下地诉说自己的“冤屈”。

“徐氏祖上略有薄产,族人平素在扬州做些小买卖,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草民亡父乃余姚县令徐修,爱民如子深受爱戴……”

殷宗听他自报家门便知这是当初徐家的一条漏网之鱼,冷冷嗤道:“好一个爱民如子。徐氏盐枭搜刮民脂民膏,为祸一方,如今枭首伏诛,百姓无不拍手叫好,这就是你所谓的深受爱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仕愤起反驳,“如今我徐家百余口人早已成为刀下亡魂,当然任由你血口喷人!但我徐仕还在,今日就要揭露你在扬州所作所为!”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封血书,双手奉上,“草民状告殷司马栽赃陷害徐氏一族,草菅人命滥杀无辜,求陛下、太后还有诸位大人还徐家一个公道!”

《没有小野菜的第N天》

大马儿赋诗一首:饿饿饿,曲项向天歌——

东方猪“好心”安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嘿嘿,忍着吧你。

大马儿扬起马蹄:呵呵,既然老子饿体肤,不如你来伤筋骨?

东方猪抱头逃窜:诅咒你下半辈子都没菜吃!

远在千里之外的小野菜托腮:今天又是成就满满的一天呢~

PS:大概、可能,大马儿和小野菜下章见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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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章 告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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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奴儿
连载中醉酒微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