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言破局:御前撕圣书

三日。

沈妙言在床上“昏睡”了三日。

这三天里,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意识沉入那方初开的、极其简陋的空间中。

那空间不过方寸之地,灰蒙蒙一片,唯有中心处,有一洼仅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浅坑。坑底,每日会极其缓慢地凝聚出大约三到五滴晶莹剔透的灵泉水。

沈妙言如获至宝。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些来之不易的灵泉,每日一滴,融入自己的饮水中服下。效果是惊人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她依旧“病弱”,脸色苍白,需要卧床静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那场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大病”已然悄无声息地痊愈了!那股温和的暖流日夜滋养着她的经脉脏腑,不仅驱散了所有病痛,更让她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舒畅,五感都变得敏锐了许多。甚至连皮肤,都透出了一种健康的、莹润的光泽。

太医们啧啧称奇,只道是小姐年幼生机旺盛,加上苏老夫人日夜不辍的精心照料和无数珍稀药材的堆砌,才得以奇迹般好转。沈镇北更是大手一挥,重重赏赐了王太医等人。

府里的气氛终于从阴霾中透出些阳光。然而,沈妙言悬着的心却并未放下。她知道,真正的风暴,随时可能降临。

第四日清晨,她“悠悠转醒”。看到守在床边、眼窝深陷、憔悴不堪的苏老夫人时,沈妙言鼻子一酸,真心实意地扑进祖母怀里,哽咽道:“祖母……囡囡让您担心了……”

苏老夫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孙女,喜极而泣,搂着她心肝宝贝儿地叫个不停。

很快,得到消息的父兄们也赶了过来。

“囡囡!”人未到声先至,三哥沈煜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献宝似的打开,“快看!三哥给你新琢磨的‘雪玉奶糕’!用顶好的牛乳和雪蛤熬的,最是滋补!快尝尝!”他阳光俊朗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郁。

接着是二哥沈翊,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温润如玉,手里却拿着一卷画轴,含笑走近:“囡囡醒了就好。二哥新得了一幅前朝大家的《百子嬉春图》,想着囡囡定会喜欢,拿来给你解闷。”他目光清朗,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大哥沈骁是最后进来的。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玄色劲装,气息沉稳。他走到床边,没有多言,只是伸出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揉了揉沈妙言的发顶,深邃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如释重负:“醒了就好。”声音低沉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沈妙言看着围在床边的兄长们,心中暖流涌动。她小口吃着三哥喂到嘴边的奶糕,香甜软糯,奶香四溢;听着二哥温声细语地讲解画中的趣事;感受着大哥掌心传来的温度。这一刻,被家人浓浓的爱意包围着,她更加坚定了守护这一切的决心。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午时刚过,宫中突然来人传旨:宣镇国大将军沈镇北携孙女沈妙言即刻入宫觐见!

这道旨意,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萱草堂刚刚升起的暖意。

苏老夫人脸色煞白,紧紧抱住沈妙言,声音发颤:“陛下……陛下这是何意?囡囡病体未愈,如何能见驾?”

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老夫人,陛下的旨意,做臣子的岂能推诿?况且,听闻沈小姐吉人天相,已然大好,陛下和北狄的贵客,都想见见咱们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呢。”他特意加重了“北狄贵客”四个字。

沈镇北和沈崇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沈骁的手再次按上了剑柄,眼神锐利如刀。沈翊面色凝重,沈煜则气得差点把手里的食盒捏碎。

沈妙言的心猛地一沉,但随即涌起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她抬起苍白的小脸,怯生生地拉住祖母的衣袖,眼中迅速蓄满泪水,声音带着病弱的颤抖:“祖母……囡囡……囡囡怕……宫里有……有熊一样凶的人吗?”

这话一出,满室皆惊!

苏老夫人更是心如刀绞,将孙女搂得更紧,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被夺走。

“囡囡不怕!”沈镇北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他沉声道,“祖父在!祖父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孙女!”他转向传旨太监,声音斩钉截铁:“备车!老夫亲自带孙女入宫!”

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内,气氛肃穆而微妙。

大梁皇帝萧衍端坐龙椅之上,年近五旬,面容儒雅却带着帝王的威严,眼神深邃难测。下首左侧,坐着几位朝中重臣,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精明,嘴角习惯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文官之首——柳相。右侧,则是几位穿着明显异域服饰、身形魁梧的北狄使臣,为首一人鹰鼻深目,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殿门方向。

沈镇北一身朝服,身形笔挺如山岳,牵着一个粉雕玉琢、却脸色苍白、带着明显病容的小女孩,大步走入殿中。小小的沈妙言,裹在厚厚的雪狐裘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怯生生地依偎在祖父腿边,像只受惊的小鹿。

“臣沈镇北,携孙女沈妙言,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沈镇北声如洪钟,行礼时却将孙女牢牢护在身侧。

“爱卿平身。”皇帝萧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沈妙言身上,“这便是沈卿家的孙女?果然钟灵毓秀。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妙言依言,怯怯地抬起小脸。她努力扮演着一个从未见过如此大阵仗、被吓坏了的高门病弱贵女,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不安地颤抖着,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和无措,小手紧紧抓着祖父的衣袍下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嗯,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皇帝微微颔首,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温和”的询问,“妙言啊,朕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如今可大好了?”

沈妙言像是被皇帝的声音吓到,猛地瑟缩了一下,往祖父身后躲了躲,才用细若蚊呐、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答:“回……回陛下……妙言……咳咳……还有些咳嗽……”说着,还适时地、压抑地低咳了几声,小脸憋得更白了。

柳相见状,捋着山羊须,适时地笑着开口:“陛下,沈小姐年纪虽小,却是我大梁贵女风范。如今北狄与我大梁欲结秦晋之好,其王子慕名,欲求娶沈小姐为王妃,此乃天赐良缘,亦是沈小姐之福啊。想必沈小姐定会顾全大局,为我两国……”

“哇——!”

柳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凄厉至极、仿佛蕴含着无尽恐惧的孩童哭声骤然打断!

只见沈妙言像是被“王妃”、“王子”、“北狄”这些词彻底刺激到了,小脸瞬间褪尽血色,猛地扑倒在地,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不要!不要把我送走!呜呜呜……祖母!我要祖母!祖父救我!救救囡囡!囡囡不要去!囡囡死也不要去嫁给熊!呜呜呜……他会打死囡囡的!他会杀了囡囡的!梦里……梦里都是血……好多血……呜呜呜……”

她哭得声嘶力竭,涕泪横流,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那绝望的哭喊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地向祖父爬去,死死抱住沈镇北的腿,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皇帝萧衍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眉头紧紧皱起。

柳相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北狄使臣们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为首那人更是霍然起身,目光阴沉地盯着地上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小女孩。

沈镇北心如刀绞,老泪纵横,俯身一把将孙女紧紧抱在怀里,怒视柳相:“柳相!你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没看见我孙女病体未愈,受不得惊吓吗!”他转向皇帝,声音悲愤而沉痛:“陛下!您都看到了!老臣这孙女,自那场大病后便惊惧异常,夜夜噩梦缠身!如今更是……更是被一句无稽之言吓成这般模样!老臣恳请陛下垂怜,莫要再提此事!老臣愿即刻解甲归田,只求换我孙女平安!”

“祖父……囡囡怕……囡囡要回家……找祖母……”沈妙言在祖父怀里哭得直抽气,小脸埋在祖父坚实的胸膛上,肩膀一耸一耸,看着可怜至极,无人能不动容。

皇帝看着殿下哭得几乎昏厥的小女孩,再看看须发皆张、悲愤欲绝的老将军,以及脸色铁青的北狄使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本意是想顺水推舟,借和亲暂时稳住北狄,解决北境困局。可如今……这沈家丫头反应如此激烈,简直是以死相抗!沈镇北这老匹夫更是摆出了解甲归田的架势!

若真逼死了这丫头,或是逼反了沈家……这代价,恐怕比北狄的威胁更大!

就在皇帝犹豫不决,殿内气氛僵持到极点时,一直“哭得神志不清”的沈妙言,仿佛被北狄使臣身上某种气息刺激到,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惊恐万分地指着为首那个鹰鼻深目的使臣,用尽全身力气哭喊了一句:

“熊!黑熊!他身上……有熊的味道!还有……还有铁锈和血的味道!好可怕!呜呜呜……他的手……他的手好大……像……像拿刀的屠夫!囡囡不要被他抓走!”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那鹰鼻深目的北狄使臣脸色骤变!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自己那只布满厚厚老茧、指节粗大、虎口处还有一道明显刀疤的右手!

柳相心头猛地一跳!这使臣明面上的身份是北狄礼官,实则是北狄王麾下的一员悍将!这丫头怎么会……?

沈镇北眼中精光爆射!他久经沙场,对血腥气和军旅气息最为敏感!之前注意力都在孙女身上未曾细察,此刻被孙女一点破,他立刻察觉出那使臣身上刻意掩饰却无法完全抹去的剽悍气息!这绝非普通文官!

皇帝萧衍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冷冷地扫向那名北狄使臣!

整个紫宸殿,落针可闻。沈妙言最后那句惊恐的童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更是在皇帝心中,投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北狄的“诚意”,似乎并不像柳相说的那么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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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团宠:小祖宗她靠空间卷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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