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闪身出现抵住了断眉的手掌,厉声道:“你干什么?”
祈澜藏在黑羽身后愣愣地眨眨眼,眼神放空像是受了极大惊吓,他劫后余生般抚着心口深吸口气,清清冷冷的脸蛋上染了紧张的红,看着就吓惨了。
断眉看向祈澜:“你怎么不跑?”
祈澜回过神:“……我怎么跑啊?”
断眉问:“你不会武功?轻功也不会?”
祈澜眼巴巴地看着断眉,恳切道:“只在话本里见过的功夫,师父若是愿意教,我指定好好学,不如你收我做徒弟,教会我了,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会一定会逃跑了。”
“你,你你——”断眉无言以对,你了半天也没磕巴出点有用的句子。
书生按下了断眉抖得快出残影的手,朝祈澜赔罪道:“误会误会,我兄弟二人来自刀影门,他脾气直但脑子愣,想一出是一出,以为公子多少会些防身的本事,就想着切磋一二。没想到差点失手伤了公子,罪过罪过。”
“误会?!”黑羽拧眉,啪地一拍桌子,又把气还没喘匀的废物小公子吓得一激灵。
书生连忙从袖口拿出一颗宝石递过去:“都是我们的错,以此赔罪如何?”
黑羽继续发怒:“我们公子是喜欢这些身外之物的人吗?”
没想到吧,我还就是这样的人。祈澜将宝石拿在手中把玩,顺手就揣进了袖口:“成色不错,李兄如此大方。”
断眉和书生:“……”
他们脸上的肉痛表情怎么也遮不住,祈澜欣赏够了又作势要把宝石原物归还:“我虽喜欢,但也不是来者不拒。这位侠士没伤到我,我若是收了这个,岂不是成讹人了?”
书生尴尬一笑:“是我们有错在先,自愿赠予。”
祈澜眼睛一亮,手又从袖子里拿出来,对着他们浅浅一笑:“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下了。”
等两人吃瘪后离开,祈澜也带着黑羽回了房。房门闭紧后,祈澜坐下喝了一大口茶,着书生文绉绉的,说话太绕,实在口干。
黑羽一阵后怕,这些日子也摸清了祈澜的脾气,说话也没有许多顾忌,他担心道:“公子为何刚才不让我修理那人一顿?如果我不在公子身边,他肯定就会伤了公子!江湖险恶,公子身尊位贵,干嘛要以身犯险?”
早在书生和祈澜相互刺探时黑羽就一直留意,断眉起身偷袭祈澜时黑羽正要发力,却见祈澜在桌下猛地摆手。他虽然心知公子自有安排,但小公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以身作饵,太考验随从下属的心脏了。
黑羽腹诽,如果脑子坏掉之前的小公子是狠,脑子坏掉之后的小公子就是莽了。
祈澜倒是不在意,他心中有数,不至于玩脱,但眼见黑羽实在太过担心,便解释道:“他们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一直在试探我,我若是不露出点弱点,还不能知道他们要下什么棋。”
只不过现在他在两人跟前的人设恐怕又要加一条见钱眼开的标签。堂堂听雨楼的小公子竟然因为一块宝石走不动道,祈澜心说祈门主知道了恐怕要给他自己也开上两副药。
没办法嘛,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他刚才也是逼不得已。祈澜心里默默祈祷,又问黑羽:“这个刀影门跟听雨楼打过交道吗?”
黑羽思索了一番没有结果:“属下派人去查。”
祈澜说:“顺便查查这个刀影门是个什么来头,看起来是个中原门派,不远千里来这边,他们定然知道富贵山庄的很多事。你准备一下,跟我去对面看看。”
黑羽问:“公子可是要暗访?”
“人生地不熟的暗访什么,再说他们跟这个镇子也没多大关系。”祈澜指了指对街下面的小摊,“你跟我去吃个夜宵。”
雨下了整晚终于停了,断眉和书生吃早饭的时候趁机跟小二打听祈澜的动向。
“那位长得顶好看的小公子还在睡吗?我跟他很是投缘,十分想结交一二。只是不知他在哪个房间,又怕冒然上去过于打扰,只得在楼下碰运气。”书生无奈道,“可我兄弟二人不多时就会离开,就怕等不到小公子下来。”
“客官问的可是昨日要浪淘沙的公子?”
“正是。”昨天的事小二也在场,眼下也没什么可瞒的,书生指了指断眉道,“我这兄弟冲撞了那位公子,一直想当面道歉来着。”
小二指了指楼上:“那位年轻公子一早就退房了,早饭都没吃。”
“他们可说了要去哪里?”书生直觉事有蹊跷,喃喃道,“不吃早饭就走,为何这么匆忙?”
小二摇头,这天南海北的,住店的客官下一站去哪他又怎么能知道呢?
书生又问:“他们走时可有异样?”
小二回想着说:“那位公子有些虚弱,是被人搀着下楼的,巴掌大的脸蛋上都是冷汗。听他的随从说,好像是受了惊吓,心脉不稳。”
书生诧异:“心脉不稳,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谁说不是。,”小二心疼道,“两位客官那是没看着啊,我看着心都要碎了。”
书生哑然,至不至于啊。
“那位公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跟个小仙君似的,说话还客气,很把我们这样的人当人看,出手还阔绰,他身边带着的那些人看着就很厉害,但不会朝我们乱发脾气,一个个都有礼貌得很。谁能想到小公子身子骨弱,昨早上刚喝了药呢,那苦得呀,隔着门我都能闻着,可怜呐……”小二感慨完下意识瞟了断眉一眼,昨晚那阵仗,他可是全看着了。本来身子就差的小仙君被这莽夫一吓,心脉能稳就怪了!
断眉:“……”
书生尴尬地掩唇轻咳一声:“我们也退房。”他朝楼上看去,眼神一凛,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那位竟真的如此敏锐?
……
“热天吃这个可真舒服。”被反复打听的祈澜正坐在小摊上吃凉粉,看不出一点虚弱的样子。
黑羽与他同桌服侍,眼见着公子吃了一份荷叶饭、一份香煎鱼饼后又吃了一碗凉粉。早餐吃这么多,是要把出门时装的虚弱都补回来吗?
“一会儿到了官道上,可就没什么店家了。”祈澜放下碗,很有些意犹未尽,又问起之前那伙人,“那几个人跟上来了吗?”
黑羽给祈澜递上茶水,回道:“硬要跟咱们一起走,按着公子的吩咐给他们置办了马车,有咱们的人看着,现在也在吃早饭呢。”
说着话的功夫,那几人又跑到祈澜跟前刷脸打卡。
“公子,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朵花开得很不错,我就摘了一大把,给兄弟们分分。”
祈澜问:“这是什么花?”
“叫捕风。”为首的人掀起一片花瓣,“公子请看,这花瓣上面是一种花纹,背面的是另一种花纹,下面的要比上面的浅,像是影子一样。这花现在看着没什么稀奇,细细闻起来是有味道的,放在身边能赶走蚊子,夏天有了它,可就舒坦多了。”
黑羽上前替祈澜把花收进布袋,祈澜问:“这个做成干花能防蚊吗?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恐怕没时间去采花。”
为首的人右手握拳锤了下左手手心:“哎呀公子,这花新鲜的时候才能开这么一点,做成干花可就没多少了。”
祈澜跟着惋惜道:“这样啊,那就不折腾了,反正从家里带了些驱蚊解暑的东西,凑合着也能用。”
他转头又去喝茶,还跟黑羽说:“看看大家伙吃没吃好,吃完了就继续赶路,趁着天好赶紧走,不然下雨了又是麻烦。”
黑羽利落道:“都吃好了,依着公子的吩咐,属下已经把驱蚊石给弟兄们分下去了,这会儿整装待发,都在马前等着。”
祈澜点头:“出发。”
被无意忽略的乡民有些傻眼,这花就白采了?不继续问了吗?我们还准备了好多话想说。
祈澜好像是真的不在意。
况且听雨楼家大业大,又有个擅医问药的爹,实在无需在意这民间偏方里的什么捕风花。那个在祈三公子身边寸步不离的黑衣男子也没有再把花拿出来的意思,乡民几人对视一眼,只得暂且作罢再寻机会。
“他们想要引我去哪儿呢?”
祈澜靠在软枕上分析:“他们知道我是一定会去富贵山庄的,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富贵山庄,所以只可能是要我中途拐去哪里,或者让我见什么人……”
黑羽骑马伴行,隔着马车帘子说:“他们刚刚未得逞,恐怕还会再找机会。”
祈澜并不多担心:“那倒无妨,他们还指望着我替他们把那天大的冤屈捅出来,不可能让我有危险,所以这个想要见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安排他们拦路的主谋。”
他们一路掩藏身份装作普通商户出行,从秋梨县出来,通往西南地区的道路并非只有那一条,这伙乡民却偏偏准确无误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以此倒推,这伙人早就确定听雨楼的人不会去荛城。
富贵山庄的请帖洒了大半个江湖,虽然未必人人都会到场,但江湖门派并非相互熟识,没理由故意打探别人的行踪。若是有新仇旧恨的,恐怕还要彼此绕着走。所以在官道上设法拦路的这伙人能把时间和路线都研究地如此明白,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出了内鬼。
问题真的出在听雨楼吗?
祈澜:江湖险恶,我真想撤。[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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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