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避祸

第六章

“此命格,嗯……山下有险,险而止。恐怕是困于命缘,难以归家。”

盲眼的老妪摇摇头,颤巍巍开口,“师傅,你就告诉我,我儿子还活着吗?”

如是观笑了一下,又发觉自己这么实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面色归沉。他扯下小块纸,在上面写画一串,“这样吧,你若非要寻个究竟,便去此地。”

老妪在纸条上反复摸了几下,却没试出个所以然来,她在身上拍摸好一阵,掏出个皱巴巴的荷包来,“师傅,这要多少板儿啊?”

“一文钱。”如是观往竹椅背上靠去,随手拨过琴弦,“童叟无欺。”

待老妪步履蹒跚地走远了,常百乐才跳出来,摇头晃脑,“连老人的钱你都要骗啊?”

“欸,此言差矣。”如是观拉着二胡,信手便是二泉映月的调,“坏了规矩可是损德行的,况且怎么能说是骗,我这还指点不明吗?”

常百乐:“嗯?”

“看他生辰八字,怕是早几年便出事了,如今应当被镇在灵山寺——离此地十万八千里。但她会去的。”

如是观笑道:“哎呀,人便是这样的嘛。”

常百乐闷闷道:“倘若我不见了,我娘肯定也会这么寻我的。如今我出了封印,却不知阿娘阿姐去了哪儿。”

如是观稍稍倾身,身下竹椅吱呀响,“小妖,你有家人?”

常百乐踢他,“家虎。你说的什么鬼东西,谁没有娘啊。”

如是观摊手,“我没有啊。”

常百乐懒得理会他这德性,转身把尾巴抽过去,忘了这岂不是正中如是观下怀,被撸住了尾巴尖,轻轻顺毛。

虽说挺舒服的——但还是很可恶啊!常百乐横绊如是观椅子腿,施施然跳开。

好些日子下来,常百乐还是不大待见如是观,两人被契约绊在一块,常百乐心不甘情不愿,自个期待了上百年破封后的自在生活,怎么就变成跟着如是观讨饭了呢?

他们辞别了羋玢,离开章晓镇北上,结果途中如是观不知怎么突然变了脸色,花大价钱托人假扮自己,掉头跑去了别的地方躲藏。

如今他们借住酱油铺里,替人看看仓库,如是观白日便出去支个摊子替人算命,换点盘缠。

也没那么多人成日神神叨叨地算命寻物,如是观大多时候清闲得很,哼着小曲儿伸手逗猫,被小玳瑁挠了一爪子。

常百乐疑道:“你怎么这么不招待见?”

如是观扯着袖子摁住伤处,叹道:“指不定是因为跟爷混了太久,沾着老虎味了,等闲小狸奴不敢近呢。”

他招招手,往常百乐手里放了些铜板,“今晚主人家答应借我口锅,你上城东去挑只肥鸡来,今晚咱们吃蘑菇鸡汤。”

常百乐翘起尾巴,“鸡汤!等等,你做?”

如是观抱起胳膊,“怎么?我在外边风餐露宿讨生活,炖个汤还能不会么?”

“信你一回。”常百乐抛抛手中铜板,叮啷作响,轻轻跳过如是观的摊子,“等着啊。”

如是观见他走远了,扯下袖子,将手背上血痕稍作清理,收了摊上算命旗子,抱起二胡拉响。

今日诸事不宜,还是莫要妄动的好。

已想着蘑菇炖鸡该是个什么滋味了,必定鲜香得很,只盼那家伙手艺可别太差,莫要浪费了他精心挑的鸡。

常百乐正准备把鸡提回去,却见东门处一伙修士气势汹汹闯进来,逢人便问可曾在此地看到个臭道士,戴副黑眼镜,背上背个大包袱。

——那不是如是观没跑了么?常百乐稍掩盖身形,跟在那伙修士身边,盯着他们动静。

这帮人来势汹汹绝非善类——当然,也可能是如是观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百乐唯恐今晚要到嘴的鸡汤飞了,连忙蹿回去找如是观,将不安分的鸡一捆,丢在如是观脚下,“喂,城东那边来了伙修士找你,你仇家?”

“嗯?”如是观本正靠在小椅上晒太阳,逍遥自在,愣了半刻听常百乐所言,沉下脸色来,但没挪半寸,“唉,看来该来的逃不过。”

常百乐:“真是仇家?”

如是观摆摆手,“走江湖的么,何况我这行,哪能没点仇家呢。不过这些人倒是好料理,待他们来,我们这般……”

常百乐耳朵弹弹,匪夷所思地看了如是观几眼,“成吧,逃跑的时候记得带上鸡。”

这个镇子略微偏僻,不常有外人来,几个修士很快便找到如是观这儿,而如是观八风不动,正伏案写画着什么。

“好啊!如是观,你个妖道!”

修士怒呵,“把我二舅的妻弟的小侄的灵玉还来!”

藏身在附近的常百乐传音低声问,“你怎么还骗小孩东西?”

如是观:“那稚子顽劣抢旁人传家宝,我做个报应罢了。”

如是观摊手,“道友也见着了,我身上一贫如洗,哪有什么灵玉?只可惜诸位要白跑一趟了。”

修士招招手让其他几人围上,“没有灵玉,就拿命偿!上!”

如是观起式运掌,拍于桌上,桌不动而掌势震,将围来几人逼退。

那修士见状恼羞成怒,斥骂身旁人几句,自己拔剑指着如是观,“让开!我亲自动手!”

如是观身法灵巧,不出半分灵力,只是闪避,叫那修士招招落空,气得面红脖子粗。

“道友未免性急,我早与你说过了,不是你们的机缘莫要沾染。”

如是观跃上自己摊桌,垂目喟叹,“临河羡鱼,不如织网归家,何况强取豪夺之事,不妥不妥。”

可既然都不远千里追来了,哪肯轻易罢休呢?修士悍然出剑,欲将如是观斩落。

忽然之间如是观扯落自己背上包袱,高声呵道:“看剑!”

那粗布底下确是剑柄,众修士皆惊,不由得愣了一瞬,警惕着此剑动向。

就在这片刻的愣神之时,常百乐化作原形,挥爪将这几人拍倒在地,他还踩了踩,硬邦邦的好生无趣。

虎爪下挣扎的几人哀叫讨饶,那个领头的修士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如是观跳下桌子,拍拍自己衣上浮灰,拿粗布将背后剑柄重新包起。

“唉,贫道早都说了,执迷无益。”

如是观小人得志,蹲下身抽去那修士头宝玉发簪,以簪为笔,在其面上画定符文,暂封了此人灵力。

“无耻!卑鄙!”修士动弹不得,还要大骂,“竟与虎妖共谋,人族之耻!”

常百乐把他摁进地里,来回踩了踩,约莫是原形不好拿捏力道,化作人形往此人身上踢了脚,“吵死了。”

他抓过旁边被吓得几乎倒过去的鸡,踢踢如是观小腿,“走不走?”

虽说看着凶猛,但常百乐很有分寸,不行伤人之事,惯是个心软的。如是观扫了眼地上几人,只是被压得有些脱力,修者身强体健,不日便活蹦乱跳了。

他笑笑,“走。”

.

随口提了句竟害得常百乐馋了一下午,他们终于开始起锅炖汤。索性无事,如是观就守在锅边,拿把破扇子扇扇火风。

锅盖底下咕嘟嘟地冒着香泡,常百乐换了个姿势蹲下,眼巴巴望着灶上白烟。

他待着无聊,便戳戳如是观,“我听那几个修士口音奇怪,应当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你这家伙,也不是本地人吧。”

如是观有些意外,挑挑眉,“爷怎么对我的事感兴趣了?”

“呸,谁对你感兴趣,我就多嘴问你。”常百乐背过身去,不肯与如是观扎在一处了。

“哎呀,我生在龙桓山山脚下,那村子么,如今早毁搬了,硬要说的话,也算是此边人,只不过早些年四海游走,跑得远了些。”如是观要说什么事的时候,语调总是拉得又沉又长,悠悠缓缓,催眠似的,“算算年岁,昔日镇压你的龙桓山道人,恐怕是我那老师父。”

常百乐这便站起来了,“什么!”

“欸,稍安勿躁。”如是观压压扇子,哄常百乐坐下,“那老头的性子我清楚,嫉恶如仇,最厌妖族作祟,刚正直烈。但我倒好奇,他见恶兽向来出手无情,你并非什么奸恶之徒,他封印你算什么意思?”

“那死老头,我哪知道他几个意思。”常百乐骂道,“我才化形下山,鸡都没吃上一口,就被那老头不由分说镇在山里,这不走路上活见鬼么?”

“不急不急,待我们去龙桓山,定向那老头讨个说法,我包管站爷这边。”如是观放下扇子,将袖口捏在手中,揭开锅盖,“来,先尝个咸淡。”

鸡汤里浮薄薄一层白沫,香菇煮得油光水滑,只看便也知里边藏了多少鲜汤,常百乐深深嗅闻,迫不及待地夹了根鸡腿走。

如是观拿着汤勺搅和,尝了口汤,抬头看常百乐已风追火燎地将鸡腿下肚,只吐出了根腿骨头。

他支着脑袋,笑道:“在我们那儿,鸡腿都是留给家中最受宠的小孩的。”

常百乐吃得心情大好,也只是回了句,“少装模作样,爷都两百岁有余了。你手艺倒还挺好,以后不修仙了,当个餐馆厨子也不会饿着。”

“哎呀,得您认可,那我也算是有所成就了。”如是观取了碗筷盛汤,与常百乐一人一碗,他将汤碗递到常百乐手里,轻轻碰沿,“今日便以此代酒,我们这对江湖落难人虎对一杯。”

搞不懂这人莫名其妙干什么,常百乐把鸡汤一口闷了。

家1花名跑路哥,因为非常擅长跑路且一直在被追杀,不仅很能跑而且能带着猫跑,跑出风采跑出活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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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避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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