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指点

第五章

羋玢搞不清情况,还是递了个帕子过去,“道友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他抹着眼泪,道:“我与晚棠姐姐一见钟情,正情到浓时,她听了不晓得哪来的闲人传闻蒙蔽,竟觉得我是个风流成性的,不肯与我来往了!”

羋玢愣道:“莫非少侠是、是是……”

他泣道:“在下白氓氓。”

羋玢听了手都在抖,心道不好,竟还能被正主遇上。

他瞥向如是观,却见如是观眯着眼不晓得在打量什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羋玢面露悲壮之色,扑通给人趴下了,“少少少少少侠,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想讨口饭吃啊!”

白氓氓:“这书是谁写的?”

羋玢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偷偷摸摸看了眼如是观。

如是观拿帕子擦擦二胡,好似全不在意,“不如白少侠说说,有何贵干?”

白氓氓抓住如是观的手,“大师!请收我为徒!”

羋玢:?

常百乐:?

如是观八风不动,轻轻拉开白氓氓,推了推镜架,好一副高人做派,“好说,少侠先同我细说说,到底作怎般想法?”

“我观那书中桩桩件件,皆乃奇人奇事,我便想,成书者定是位晓通风月的高人啊!”白氓氓愈说愈激动,甚至在如是观身前蹲下,“大师,请传授我秘法,助我重得佳人芳心,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好说。”如是观拍拍白氓氓肩膀,负手而起,“收徒之事要讲机缘,你我因果未到,我好心提点一句,你命中另有师缘。但帮你个小忙总是成的,白少侠与我细说来,那位晚棠姑娘如何,可有什么喜好,又是因何同你置气?”

白氓氓说得绘声绘色,时而容光焕发,时而泣不成声,看得常百乐都从后边现了身,啧啧称奇。

总而言之,便是他两月前来了此地,与琼芳阁的花魁晚棠姑娘一见钟情。白氓氓是个剑修,剑修便没有富的,他欲为晚棠赎身,但还需筹措钱财,于是这些时日常流连章晓镇一带。原本一切都好,但这阵时日晚棠莫名待他忽冷忽热,甚至出言质问他从前可曾风流,白氓氓摸不着头脑,出来找人打听,才知是有人编排了他的情史,恐怕是被晚棠听进了心里去。

弥天大冤,白氓氓本气不过气势汹汹要来寻仇,但转念想到自己未经风月,不如借此机会求高人指点,来日与晚棠过日子若是有争执赌气,哄人时或还可用得上。

白氓氓生得高大威猛,但说起情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羋玢的帕子都捏成盐菜。

如是观温声安抚他几句,道:“这样吧,既然她现在不愿见你,我便去替你探探。”

白氓氓惊喜,“当真可以么?”

如是观颔首,“小事小事,你待我准备一番便是。我看白少侠今日这样,是吃了闭门羹吧?今日贸然闯入太过冒进,不如待明日,明日准备周全后,此时此地相见,如何?”

白氓氓连忙应好,如是观将他打发了,继续不紧不慢做生意——总得先把钱赚足了再说。

待收了摊,如是观嗓子都近哑,羋玢忙去给他买茶水润润,这时候常百乐坐在他们摊上,踢了踢如是观的椅子腿,“那事你打算怎么办?”

如是观摇摇烟杆,“山人自有妙计……嗯,明日或许还得请您出手啦。”

常百乐:“我?”

如是观笑而不语。

谁知道那江湖骗子又在琢磨什么,常百乐夜里在镇上游荡,时醒时睡,次日被羋玢哄着去摊上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尾巴都要藏不住。

他瞥见如是观手中纸卷,随口问道:“那是什么玩意?”

“曲谱。”

常百乐凑上去看了眼,尽是鬼画符,没什么兴趣。

如是观勾住常百乐肩膀,附耳轻声说了几句,常百乐当即炸了毛,大喊道:“想什么呢!没门!”

这动静立即引来了白氓氓和羋玢的目光,常百乐被看得不自在,拍开如是观,“少来,我堂堂百年修为虎妖,变个猫似的往别人屋里钻,像什么话。”

如是观勾他过来,比划了个数,“成不成?事了之后立马就买,绝无拖欺。”

常百乐歪歪脑袋,“嗯……好吧,说清楚要我怎么做,多余的事可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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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芳阁前悬着两盏芍药灯,大白天也明着,艳色靡丽。此地来往者,大多为行客富商,喝酒听曲,还有红粉知己相伴,好不滋润。如是观道袍朴素,还戴着个瞎子似的眼镜,往门口杵着,着实不太搭调。

常百乐变作了原形——还要更小些,缩成了小臂长的猫儿,窝在如是观怀里。

来前本还以为这骗子活得太潦草,身上说不定都有味,常百乐安慰自己许久,跳进怀中才发觉只是衣角沾着些草木香,他闻着都淡,旁人更是觉察不到的,躺着还挺舒服。

如是观就是这些日子攒了些钱,也不够面见花魁的,他来这儿,是声称自己有支好曲,可教给楼中姑娘们唱,好叫琼芳阁在三月之后的百花会扬名。

老鸨看过如是观昨晚熬夜写出的那曲,叫了几个姑娘给他带路,上楼与晚棠姑娘细谈此曲。

可怜常百乐,被熏得眼泪汪汪,一个劲往如是观怀里钻。

“这小狸奴好生可爱。”姑娘轻摸摸常百乐尾巴尖,与身边人调笑道,“这样怕生,怎么还带出来了?”

如是观笑笑,在常百乐背上轻抚几下,“粘人得紧,也不舍得放在家冷上整天,只好带在身边了。”

姑娘也笑说是,狸奴谁不喜欢,定是不舍得冷落的。

也没人在意这狸奴长得没个猫样,章晓镇富庶之地不曾有猛虎出没,常百乐侥幸没被认出来。

到晚棠姑娘屋中,如是观与她隔帘交谈,说的都是些百花会相关,竟还挺正经。常百乐趁无人注意,从如是观怀中跑出,找了个软垫叼到墙角,藏住自己身形。

如是观在他身上留了个咒,咒效之时内,常百乐所见所闻皆与如是观连通,亦可用水镜之法传与旁人听看。

常百乐早早便问他:若都是些不相干的事,与白氓氓毫无关系,该怎办?

如是观摆摆手,让他尽管藏着,哪怕睡觉都可,不必管这些。

如是观改的是秦淮之地时兴的曲儿,到这来也吃香,他与晚棠相谈甚欢,几乎连价钱都定好了,这才起身离去不多叨扰。末了,他回身与常百乐对了个眼神,戴好眼镜下楼。

常百乐忍住不要挠木桌腿,偷偷摸摸钻进了深处,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睡着了。”

如是观叹了口气,将水碗端给白氓氓——水碗之中本该呈现常百乐所见之景,但他实在实诚,说睡便睡了,如今只能听个声响。

白氓氓万分紧张,守在水碗边,欲听又怯。

说来如是观此举其实不算厚道,但确实好使,白氓氓也不便说什么,反正是自己的了便宜。好半晌,他才听见另一女子声,并非晚棠。

“师姐!”

那姑娘音色娇俏,有几分耳熟,似乎在琼芳阁听闻过。

晚棠:“又怎么了?你这模样,不思修行,又跑哪玩去了?”

白氓氓大惊,他竟不知晚棠也是修仙中人,心道:那岂不更好,二人同寿长,道途上也算做个伴。

“师姐,对于我们合欢宗弟子而言,玩不就是修行嘛。方才我在街上又听到讲那白氓氓的曲儿,好生有趣。这几日我老看那姓白的凑到师姐身边,想必是对师姐死心塌地了吧?不愧是师姐!”

晚棠懒洋洋道:“唉……我本还以为能有点难度,好写进今年呈给师尊的结业文述里。谁料那小子竟是个实心眼的,半点意思都没有。”

白氓氓堪堪欲裂,僵硬地拧过脖子,望向如是观,像被羋玢传了磕巴的毛病似的,“大、大师,这这、这——”

“善哉,善哉。”如是观叹道,“少侠,你被人当结业文述写了。”

白氓氓大哭出声,“我不信!我不信呜呜啊!我要去找她!”

“去吧。”如是观揣起手,将二胡搂在怀里,“记得顺便把我家那位爷领回来,有劳了。”

看白氓氓在这要死要活,马上便要杀到琼芳阁,羋玢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声问,“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啊?”

如是观低头,随意拨着弦,弹出两声不成曲调的音,“无妨。”

不到半柱香工夫,白氓氓还真同常百乐一道回来了,哭得抽噎,抱着自己的剑不肯撒手。

羋玢刚欲上前安慰他,便见白氓氓拿袖摆抹了眼泪,铿锵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如是观点点头,好说好说。

“晚棠说我如今还不够格,待我去进修无情剑道再来寻她,到那时我二人必有曲折情恨,她的课业文述便不必愁了。”

如是观:“少侠真是……志向高远哈。”

“大师请务必收下这些银子,琼芳阁本就是晚棠家业,她也用不上这些了。”白氓氓往如是观手里塞了个荷包,颇有份量,他目色坚定,认真道,“我这便启程去虚极宗拜师求道,大师,江湖再见。”

说罢,竟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二人一虎震惊未缓。

如是观不与他客气,将荷包收了起来,“看来往后这话本还有的是东西可写。走了虎大爷,咱们去买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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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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