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西郊。
众人在永城客栈休整了两日,有伤有患的大抵病愈,又饥又饿的大都吃饱,手脚健全的玄枵师、瞿麦和谷米昨日还得空出了趟街,将该置备的一应采买周全,该品尝下肚的自然也全没落下,这天刚一大早,拜别了稀里糊涂的店小二和圆滑世故的老掌柜,澹台长至一行自永城西门出发了。
和风晴明,秋阳温爽不烈,照在身上,有些暖,这一程行路漫长,又即将始于足下。
山势平缓,视野开阔平旷,一路上不断有商贾旅客擦肩而过,车徙马鸣、人身嘈絮,总不至过于“形单影只”,失了生机。道边隆起的小土丘,时不时蹿出几棵栾华树细弱的身影,枝干瘦弱,桠杈却意外地长势喜人,树冠上东西一簇簇挂着个个紫红灯笼果,摇摇欲坠,好不可爱。
“不行不行!谷米脚痛走不动了,要歇一会。”走在石砾铺成的山道上,坚硬的石子棱硌得脚底刺疼,谷米一瘸一拐地挪向路边,背靠着近旁的树干,抬起一只脚,脱了鞋袜,自己给自己揉起来了。
大家伙闻了声,自然停下脚步,转首看来,见谷米这气气歪歪、别别扭扭的阵仗,瞬而就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目光随着谷米瞟了一路,瞿麦撇撇嘴,扶了扶肩上的包袱,径直走到谷米跟前,张口不见艳阳天:“这才走了多远,还没走半个时辰呢,你就喊累!带上你,除了添麻烦,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谷米是小孩子,本来就走不了远路的!要怪就怪这什么破地方,到处都是小石头,把谷米的脚都弄得红红。”小巴掌捏着脚丫,来回这么打着圈,一瞅瞿麦那幅根本不相信的神情,谷米丝毫没犹豫,把光脚正对着瞿麦一抬,嚷道:“你看嘛,谷米没骗人!”
警觉地向后一倒,瞿麦连连退了三五步,惹得地面的小石子发出“嘎嚓、嘎嚓”的响声,掩住鼻子,瞿麦嘘声道:“我才不看呢!走不了远路,我看是因为你自己腿短吧!大早上吃了三个大肉包子,一个都没给我留,现在还没正午呢,你就嚷着要休息,都……都对不起你吃的包子!”
眼珠子滴溜,谷米既委屈又有点生气:“我就知道,又是因为那肉个包子!一个早上光惦记着骂我了……”
远远打量着小谷米站得歪七扭八、不利不索的样子,梓叶不禁浅浅一笑,拭了额头沁出的微汗,正要走上前,替谷米将鞋袜穿好,却为澹台长至伸手阻挡了去路。余光扫过身侧,澹台长至背身对着玄枵师,轻声说道:“梓叶,你且到谷米近旁那处荫蔽日之地坐下,其他的事情,便交予我来做。”
“我都已经好了大半……长至——”不忍心再而拂了他的意思,梓叶勉为其难,只好点头应下了。
神秘兮兮,说那么小声,当谁没听过似得……玄枵师故意伸长脖子挨近了些,心里想着不爱听、嘴里念着不爱听,实则——大约是始于那份骨子里改不掉的好奇吧……
着意绕过玄枵师身侧,与其相视一眼,澹台长至诚然微笑,莫名其妙。紧随着澹台长至,梓叶亦是一脸笑意地看玄枵师,这笑容如此刻的秋阳煦暖,不带丝毫隐晦深意,反是写满了感激与谢忱。
不言一切,一切自明,玄枵师徐徐颔首示意,唯愿梓叶能就此心下稍安。尽知天下事,只作藏巧人,他玩世不恭,却反倒最谙尘世,于无声处急人之难,如得友若此,还有何遗憾?
摸了摸谷米的的脑门,梓叶在谷米身边寻了个空坐下,还没及伸手,澹台长至便已抢在了前头,将谷米的鞋袜捡起,边俯下身给小家伙穿上边道:“此一路往西,距离最近的睢阳郡还有三两日脚程,这些天不免要饮风露宿,兼之梓叶身体尚未复原之故,也就无须太过匆促赶路,依着谷米的意思,暂而休憩片刻罢。”
故作得意,谷米一把揽过澹台长至的手臂,而后整个趴在他长至哥哥背上,朝着瞿麦扯了个鬼脸,没皮没臊地“挑衅”起来。给一个小娃娃戏弄了,瞿麦怎会甘心:“长至哥哥偏心,就知道偏心谷米!”
待澹台长至将谷米拾掇好,谷米高高兴兴地原地蹦跶了两下,本预备要顺势给澹台长至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成想脚底一崴、脚踝一软,偏了准心,竟然跌跌撞撞地梓叶的方向扑了过去。
“噗通”一声闷响,梓叶与澹台长至还未及伸手去扶,但见谷米两手抡了个圈,边“啊啊呜呜——”着,结结实实地一头扎入了他阿姐的怀中。
眉心倏然一蹙,眼睑一垂,梓叶强忍下疼痛,没有出声,只轻拍打了几下谷米的后背。澹台长至即刻赶来,支起谷米的腋窝,将他抬离了梓叶周近五步之内的地方,而后焦急万分,欲靠近梓叶身边又不得靠近,害怕自己过分的担心,反而徒增谷米的愧疚之情。
任由澹台长至随意摆弄,此刻的小谷米早已吓丢了魂。目光注视在梓叶身上,瞧见她脸色发白、呼吸短促,却依旧对自己微笑的模样,谷米哆嗦嗦地摆摆手,弱弱道:“阿姐……谷米,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要是疼了,谷米给你呼呼好不好?!”
梓叶蓦地敛回笑容,左手往右肩一搭,再而抬起“艰难”地抬起右臂,故作严肃道:“当然会疼了!不过啊——就只有一点点疼而已,这次‘呼呼’就先攒着吧,下回连着一起算好了。”怎会真舍得与谷米计较,越说着越忍不住笑,梓叶悄然侧偏过头去。
一语戳中了痛处,谷米失落地来回拨弄起手指,将眼角垂的低低,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否决道:“不要!不要!谷米一定不会再让阿姐受伤,不会再让阿姐疼了,没有……没有下一回……”
关于梓叶受伤之事,即便到了现在,谷米仍对此耿耿纠怀,毕竟,那是他最亲近、最爱护的阿姐。孩子心思浅,肚里的悲伤事一旦被勾起,多少总不免爱探本溯源、盘根究底,思着想着就愈发深了远了——阿姐,你千万千万要好好的,谷米背着你偷偷答应过昭汐哥哥,要把你完完整整带回重云去,要不然的话,谷米会心疼死的,昭汐哥哥也肯定要揍我一顿解气,到时候,谷米就不知道能活不能活了……
两个水清灵的大眼睛直直发愣,心思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玄枵师满面含春,好像街边路过看热闹的,缓步靠近谷米,“没怀好意”地在谷米眼跟前挥两下手,复而戳了戳那滚圆的小脸蛋,玩笑道:“哎?!我说小谷米,你发什么呆呢?!摆一个气鼓鼓的腮帮子脸,又给谁看啊?”
香灰星子点了炮仗,谁让玄枵师没赶早、没赶晚,偏挑了个好时候?!
谷米小嘴一嘟,忽的怒气冲冲地盯着玄枵师,这小炮仗眼看就要着了。前日夜里闹过他长至哥哥一回,又见澹台长至对梓叶百般照顾的份上,谷米心里头的气总算消了一半,而对于玄枵师的这一半却迟迟还没消散干净——特别是在瞿麦一番“有理有据”的训导之后,这火气就被燎地更旺了。
“给你看!”谷米吁一口气,将两手别在了胸前。
没来由沾上满身腥,玄枵师茫茫然问道:“玄枵大哥怎又招惹到你了?今早上你吃的那三个大肉包子,其中还有我的一份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一包之恩,永生不忘才对啊。”
这才回忆起来有包子这么一档事,谷米琢磨着好歹自己将来也是要称“大英雄”的人物,这点江湖规矩还是要明白的,瞬而软了语气:“什么乱七八糟,一直一直包子来,包子去的。谷米生气,是因为我阿姐!玄枵哥哥你明明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你为什么不阻止长至哥哥,还让他晃晃悠悠去了苍虹派,最后他自己受伤了不说,还……还连累我阿姐……”
闻见谷米又在胡乱说话了,梓叶忙阻止道:“谷米,阿姐不许你这样质疑玄枵大哥,他……他是个好人。每个人作为行事都会有他的道理,玄枵大哥可能只是比较特别而已。你还小,暂时弄不清其中的关系,等以后就会明白了。”
再而与梓叶对视而笑,眼缀繁星、唇悬弯月,这张脸合该称上这雅致中带着风趣的笑容。玄枵师心下早已有了准数,正谋算着揪出那个浅居幕后的“始作俑者”:“谷米这话,玄枵大哥怎么越听,越听不听不明白了?什么叫——‘玄枵哥哥你明明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小娃娃,这你从哪里听说的?”
他们……从何时起,变得这般熟络了……澹台长至左右一顾,目光徜徉在梓叶与玄枵师之间,心中滋味万千,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亦或者——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是那天晚上我睡在瞿麦屋子里的时候,瞿麦说的啊!”谷米揉揉鼻尖,一指头对上瞿麦,忽觉着这回可能一不小心又闯祸了,慌慌张临时拼凑了几句顺耳的好听话:“其实……玄枵哥哥你本来就很厉害嘛,在龙脊山脚下的时候,你‘刷’地一下,就把三个坏人都通通打倒了,谷米那时候连眼睛都没敢眨——”
笑意更浓,玄枵师猝尔拂袖,沉沉而道:“谷米不必‘曲意逢迎’,玄枵大哥现在,有话要问问瞿麦姑娘。”
本想假装挨着边道上采采菊、扑扑蝶,就这样唬弄过去,没成想刚弯下腰,就老远听见了谷米那大嗓门,将事情全给抖落出来了,瞿麦不情愿反驳道:“谷米,你嘴巴漏风啊,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要不是你大晚上的突然醒了,非缠着要我给你讲故事,我实在没东西说才——”
“嗯?!”玄枵师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丝隐约的狡黠与疑忌。
手指绕起肩旁的发辫,不停地来回转弄,心底略略发虚,瞿麦也顾及不上那么许多了,直截了当道:“算命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少装蒜了,那天我和长至哥哥要进龙脊山之前,你好像说过什么‘长至,你心意已定,确定要走这一遭’之类之类的对吧?如果说你不是事先就知道会有危险的话,正常人也不会那样说的!”
耐住性子等瞿麦将最后一字说完,温文不迫、自在舒稳,丝毫没有动怒责怪之意,只无奈地摇头,慢声解释起来:“啧啧——断章取义……玄枵师之所以规言相劝,一则是因为早有风闻,苍虹派的昀崖真人作行不端,谨慎起见,保命为上;二则嘛是为了有意渲染当时疑窦丛生、波谲云诡的氛围,顺带着稍稍满足一下自我‘料事如神’的虚荣心……”不争、不蔓、不斥,遣辞之间尽然是妙语解颐、隽言连珠。
“啊!呸——”实在有些听不下去,瞿麦朝着玄枵师吐一吐舌头。
情势斗转,三言两语之间反客为主,对方愈是生气,玄枵师便愈发得意,轻描淡写地捻一捻袖沿,道:“咦——姑娘家家,成何体统?!那时候是你和长至要上山,我心下知道苍虹派的目标可能是梓叶,所以我不都已经选择留在山下了,莫不然依着我的脾性,定然是要去新奇之境游览赏玩一番的!更何况,我原也不确定那个什么‘眼神’他是不是就在山上,你们去探探也无不妥……你说是吧,长至?”
双眼微眯,玄枵师的视线渐而飘远,先是停落在梓叶身上,复而再度猝转,凝望着澹台长至伫立的方向。某位少年前时散发出的浓重醋意,早已为玄枵师暗中捕捉,一霎心中玩意四起,怎会轻易放过若此良机,总得要让“醋坛子”帮着评评理、表表态不是?
一意全数倾注在心上人所处,忽闻玄枵师发问,澹台长至不禁略些恍神:“原来玄枵大哥早已有心筹谋安排,长至在此谢过了。敌暗我明、设彀布阱,本就难以预料,瞿麦你……不应再对玄枵大哥多有责备。”
“长至哥哥,你先别急着道谢!算命的刚才说的那个‘眼神’……莫不会指的就是衍辰师兄吧?!”左思右想了小半天,咬了咬下唇,眉头紧紧拧着,瞿麦这才“幡然醒悟”。
嘴角一扬,玄枵师事无关己地顺口答应着:“哦,原来他叫衍辰啊——要怪就怪这名字取得不好,没事非得和“眼神”、“烟尘”、“晏城”这些较什么劲……”
“衍辰”二字即是横在瞿麦心中那一根最敏感的琴弦,有何风吹草动,只要是关乎她大师兄之事,瞿麦就如伤弓之鸟般,反应奇大。
火上浇油,一点就着,哪里还有心思兼顾礼节道义,瞿麦愀然偏过脸,怄着一团火,猛然跺脚,不依道:“我才不许你这样说我的大师兄!你一定是因为诡计被我拆穿了,所以故意要报复我!反正我东西看着,你就不像一个好人,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
“瞿麦,谨言慎行,休得无礼。”矛盾转而激深,梓叶暗自使了个眼色,澹台长至忙出语劝阻。原本静静蹲坐在旁的谷米,忽地抱住了澹台长至的右臂,轻声问:“长至哥哥,我过去看看好不好?谷米不是要热闹,是……是觉得我好像做错事情了,有点儿对不起瞿麦……”
澹台长至浅浅颔首,应下了:“去吧。”
陷落了孤立无援之境,原本性情刚烈的瞿麦,一时更觉委屈与无助,常日里与谷米、玄枵师呛呛嘴,无非就是贪逞一时口舌之快,可一想到衍辰至今消息全无,仿佛人间蒸发,瞿麦这回似乎真有些伤心了:“他刚才那样无礼说大师兄的时候,长至哥哥你为什么不怪这个算命的‘休得无礼’?等我找到大师兄的时候……大师兄……”
人海茫茫,何处可寻?
揪到了心坎里的痛处,细细密密好像针扎,说着说着这眼泪就不听话了。平素里嬉笑玩闹,爱使点姑娘家的脾气,她自小就被送往灵墟,在师父和师兄们的悉心呵护下长大,他们就是瞿麦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她之于衍辰,除却依赖与亲近,更多了一层思慕和憧憬。
谷米一步一低头,小心翼翼地踩在石子铺成的路面上,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眼看着就要摔跤之时,突而感到两腿一下腾空,转过脑袋瞅瞅,正对上了他长至哥哥放大了的脸。傻愣愣地咧嘴笑起来,小手交环,谷米丝毫没犹豫,直扑向澹台长至怀里,悄声说了一句:“长至哥哥,我还以为你现在只要我阿姐,都不要不听话的谷米了。”
等不及澹台长至作答,谷米一个猛回头,隔着挺远就对瞿麦喊着:“瞿麦,瞿麦,你怎么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谁……谁有心思生你的气……”看来用谷米转移注意的方法,还是没能成功。瞿麦心不在焉地抬了抬眼,嘟囔起来。
见澹台长至走近了,瞿麦不禁忆起三日前傍晚的那场遭遇,眼睑一垂,泪珠啪嗒顺着颊边滑下:“长至哥哥,大师兄……他在哪里……瞿麦好怕,那天在大雾里听见的声音,都是真的……大师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他明明知道瞿麦会难过,可是为什么就这么狠心一走了之了呢?他会不会——”
一言点醒梦中人,双手暗自紧攥,梓叶心中默然:龙脊山下的……大雾……我竟都忘了问,长至他到底听到了什么——那天,我记得他的神色不对劲……玄枵大哥说迷雾中所闻之音,是铭刻在魂灵中,不论前世今生,都……我该怎么办……
“不会!”澹台长至语出毅然,打断了瞿麦无端忧疑的同时,也暂而湮熄了梓叶惴惴难安的心思。
宽慰与劝抚,大都会染上几分自欺欺人的味道,却又不得已为之。衍辰杳无行踪,幼弟重疾缠身,孰轻孰重,要如何抉择?!萦绕在他脑海之中的烦忧,比之谁会更少?
澹台长至将怀中的小谷米抱紧,略带着歉意为瞿麦道:“勿要太过担心,衍辰他定是遇上了甚为棘手紧要之事,方才暂而失了音信。瞿麦,对不住……为瑾宁寻药,我一时也难以兼顾……不过,待眼前事毕,长至定会竭力帮忙找寻衍辰的踪迹……”
“长至哥哥,我没有……没有怪你的意思……反正现在也找不到大师兄,所以你们去到哪里,我也随着你们去到那里好了,沿路说不定还能顺道打听打听……”虽掩不住些沮丧之色,但瞿麦也不愿让澹台长至为难。
消停了许久,或也多少是有那么一些腼愧,玄枵师自顾自地拾起脸面,主动搭话:“噫——如此才对!若要玄枵大哥推断,或也再过不久……”
嘴里说着不相信玄枵师有亿则屡中、未卜先知的能力,但凭着经由他指点,便可如期遇上澹台长至一事,瞿麦对他亦可算得上有那么一星半点佩服有余。听玄枵师这么一说,瞿麦立马起了兴致,急促追问:“再过不久怎么样?我……我是不是就可以遇到大师兄了?!”
“啊?玄枵大哥是想说——再过不久日头即将偏过中天,不如我等就此吃吃喝喝……”瞳光一掠,玄枵师乍然而笑,一寸明媚的秋阳,恰好融进了他如沉墨般的眼中。
不按照常理,不遵循常律,这才是玄枵师。
“呼哧哧——”,微风中浮起野菊淡雅的香气,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一丝丝透入鼻息,在旷野山间之中,在晴空静云之下,和着这年岁里少有的安逸与和悦,往后的时光就此缓缓铺成开来,那命运的轮盘,也从不曾停转。耳畔留下的一串笑语欢声,始于友人不弃的陪伴与温暖:
“我瞿麦要是再信你就——就让我,不对!就让谷米以后吃果子不甜,包子没馅儿!”
“阿姐——阿姐——瞿麦她坏坏,我又没惹她,就吃她一个包子,叨叨念到现在,还诅咒我!长至哥哥,你到了有卖包子的小摊,你帮谷米出银子,买一个——不对,买十个还给她,好不好?”
“好。”
“长至哥哥,再多买一个——不对,再多买十个,看着瞿麦吃,我也会嘴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