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一把将踹开门的顾木揪开，剑光闪烁，直指院中之人。
只见那院中人穿着一袭精致剑袍，长发挽起，眉间带雪，一只手挽剑，一只手在身前结印，面容有些普通，但周围萦绕的法术荧光昭示着她的身份。
她听见动静向两人看来，一双眸子带着时光流逝过后的平静：“来者何人？”
白术一双清亮的眸子弯弯地看了她片刻，收起了手中剑。
顾木将白术挡在身后，拿出人间令牌，对来人行礼：“在下顾木，我们两人是为天赐任务而来，不知仙人………”
女子收起手中剑，踏着月光而来，像是披着一身银白的纱。
“松山，慕留雪。”
白术伸手拉住顾木，歪头道：“慕仙人是接了天赐任务而来的吗？”
慕留雪几不可察地滞了滞：“是。”
她站到了两人面前。
此时白术挨着顾木站着，心里对于病秧子巴巴往人眼前凑的行为有些恼，但面色如常。
真是想成仙想疯了，还真以为那是什么好去处一样。
“你们二位可否知道这家发生了什么事吗？”慕留雪犹豫片刻开口问道。
听此，顾木清隽的眉毛微微皱起，同慕留雪讲了刘伯的死因。
“可惜我们来晚一步。”
慕留雪的脸色也沉重下来，她来时就听说已有人家遇害，但当时她追查到线索，只能匆匆把郑青云交给了刘伯。
白术见她脸色不好看，知道她怕是想错了，开口道：“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小男孩，他说他曾经被人牙子拐了，是一位仙人救的他。”
慕留雪有些惊讶：“他没事？”
“没事。好的很，还会偷酒喝。”
木下便看到眼前人松了口气，露出复杂的神情。
“慕仙人是来破天赐任务的，那么之前不知为何离开？”
“我寻到了一点线索，根据线索去了城外。”可惜只是一只小妖。
“你走后，那鬼便将刘伯杀死了。”
慕留雪本就在自责，听了白术好似轻描淡写的话脸色几乎瞬间白了一个度。
顾木撇了一眼抓着他胳膊一副和善表情，出口却直扎人的小姑娘。
“仙人是什么时候到的？”顾木问道。
“三日前。”
三人寒暄片刻一起回了姜家，毕竟郑青云原本是慕留雪救的。
白术溜达着，不时看一眼慕留雪。
慕留雪的命线很乱，如今的她看不真切，但很明显的是——慕留雪并不是修真界派来的天赐之人。
不管是她运行术法，还是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让她杂乱的“线”附加一层阴霾。
换而言之，没有修真界天赐令牌护体的她现在简直算的上是行走的引雷针。
她与人间本没有缘，也不该来此。
松山，是那位六出君的仙门吧。
记忆中似有人道：“什么鬼六出，我还七出、八出、九出、十出呢！”
白术拿着剑，剑柄上缠的布条甩来甩去。
旁边一双清瘦的手拿过她的剑，给她把布条缠好。
白术觉得病秧子其实挺会看人脸色的，除了脑子笨一点，身体差一点，思想局限了点，贪嗔痴妄多了点，喜欢做多余的事情了点，有疑似的花边情史之外……他确实蛮好看的，病怏怏的好看。
不过说起花边情史，她倒从未从他口中听说过天香楼那名女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顾木带着慕留雪去同姜夫人解释，隐瞒了慕留雪的身份，只说她是一名侠客。
门外树影下，空寂处，只剩下顾木和慕留雪两人，她停下脚步，对前面引路的人开口问道：“阁下可是剑阁姜灵均？”
顾木提灯的手在暗里显得更加稳固，身影削痩却让他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他回过头，脸色未变：“好久不见。”
上次见面，还是千剑宗的比试台上。
慕留雪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会在此处？”她观察到如今顾木同一般凡人无异，想到关于人界的传言，她猜测到顾木许是让他师尊等人帮忙封印了身体。
“天厌宗的人说我尘缘未了，心思郁结，不利于修行。”
慕留雪了然，只是面色有些古怪：“于是你就当真来了此？”
“嗯。”
顾木回答完转头带着她往前走。
慕留雪憋了半饷，还是不由地提醒道：“天厌宗的人说话往往只能听一半的。”那个宗门，人神秘，说的话更神秘。
听说天厌宗的老祖曾经预言过千剑宗的老祖百年之内必死于“芙蓉花”。
那时千剑宗的老祖已然是半步飞升，一年到头几乎一直在闭关。
但千剑宗人害怕当真灵验，剑阁后山处订了严格的规矩，别说女人，连真的芙蓉花都不见一颗，更严禁各位弟子踏入后山。
可谁知第一百年，那煞气弥漫寸草不生的后山剑冢处竟凭空长出了一支漂亮的芙蓉花来。
而千剑宗的老祖也当真因为这朵娇嫩的芙蓉花死在天劫之下。
自此，千剑宗与天厌宗便有了嫌隙。
不过听说这百年间两派的关系隐约有所缓和。
“是那位给你批的命吗？”慕留雪问道。
顾木知道她问的是谁，天厌宗，观星阁那位不出世的天才前辈——无衍仙人，如今有望飞升的第一位。
“不是。”
“听说她一眼便可知你前身，断你来路，看你命途。不知是真是假。”
“若留雪姑娘好奇，以后可自己去问她。”
慕留雪突然无奈地笑了：“虽然我想去问她，不过恐怕要再等等。”等她走遍人间，找到自己想要的。
顾木闻言瞥了她一眼：“何意？”
“那位前辈，已经仙去了。”
顾木怔了怔，这在他意料之外，毕竟那位几乎是最有机会飞升的人了。
当时师尊还感叹过：“如若她晚两天闭关，让她帮你看一看倒也不错，虽然她性情……呃，但是解卦这方面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没想到竟是如此。”也太过匆忙了点。
慕留雪只道：“其实，我听说，那位渡劫前，曾开卦给自己批过命。六九，上爻，空狛，缺一。”
顾木听完轻轻摇了摇头。
卜卦之人给自己占卜本来就是大忌，无衍仙人不可能不知道。
灯笼摇晃着停住，顾木给慕留雪打开门：“只能请你在这里将就下了。”
正是顾木家。
慕留雪看到了屋内陈旧的摆设，和有些漏风的窗，倒是也没说什么。
“劳烦你了。”
顾木道：“如今你有天赐令牌，行动比我方便的多，之后的几天还要你来出手。”
慕留雪点了点头，她一双正直的眼坚定地看着顾木：“我才来此，有许多东西还没搞明白，如果姜真人需要我帮忙，还请你把你知道的都如数一一告诉我，好叫我不必耽误。”
她知道在刚刚见面的时候，顾木没有说实话，他心里一定有任务的眉目了。
顾木顿了顿，将小凳子上的油灯引燃，开口道：“我也没有很多线索，只知道这次天赐任务的源头是一名女鬼。她本名观南，是人间天香楼的花魁头牌，一月前被七福镇陈府赎走，一个星期前开始在七福镇杀人。”
“鬼怪杀人？”慕留雪皱了皱眉头。
“我听说死去的人家，几乎都有幼儿失窃……刘伯怕也是因为青云……都怪我。”
顾木不赞同道：“幼儿失窃，我觉得或许只是巧合，她的主要目标多是在大人身上。第一家是在男主人身上，第二家是老婆婆，第三家………”
至于幼儿，或许只是碰巧罢了。
“我在七福镇追查许久，她能力一天比一天强，而且我怀疑她跟西边的“人”有关。不管是探测的法器也好，还是追踪术法也好，到了她身上，都好似隔了雾一般。”
慕留雪肃起了脸，或许这正是天赐任务的难解之处。
“关于她下一次出手，你可有猜测？”
顾木的手放在自己冰凉的唇上咳嗽了一声，道：“后日，陈府小姐出嫁。”
害她间接身死的仇人，她一定不会让陈府就这样红红火火地办起喜事来。
想到陈府，顾木免不得又想起那个喜欢漂亮衣服的小姑娘。
白术说她并不喜欢成仙，今日慕留雪出现，她的表现也确实如此。她甚至还有些防备慕留雪。
可是躲过了天赐任务，她还是接了陈府的任务，真不知道还说她是幸运还是不幸。顾木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这一把剑走天下，谁也不怕的模样，当真是让他有些头疼。
这姑娘不知怎样才能学会藏拙。
“对了，还没问今晚执剑的那位小姑娘是？”慕留雪问道。
顾木手中提着的木把紧了紧，开口却随意道：“凡间的一个小姑娘，帮了我一点忙，如今等着我还钱。”
眼见他不愿多说，慕留雪也便识趣地不再问下去。
她自己如今都一团乱麻，如何去管别人的事。
顾木回到姜家，却见白术倚在门前等他，因为天晚，风冷，她身上披着自己新给她买的七彩披帛，于暗夜中，他一眼便看到了她。
“怎么不去睡觉？”顾木提着灯走过去。
白术回眸，清澈的眼中带着灵性。
“看看你是不是为了成仙，卑躬屈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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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关于为何顾木等人去了姜家，而慕留雪在顾木家睡觉一事：
答：因为姜家没床了。
顾木沉思：既然是她没被封印那就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隔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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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只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