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小区里留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稀稀拉拉亮起光的没几家。
云景往楼道内走去，年久失修的楼道灯完全亮不起来。
他拿出手机，用手电筒照着路爬楼梯。
来到三楼，破败的门紧闭，云景从口袋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了转。
门开的那一瞬间，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钻入呼吸间，云景压低声音咳嗽两声。
他举起手机，手电筒的光照亮房间一隅，按照记忆来到自己的房门前，云景刚一推开，年久失修再加上几次暴雨，一股发霉的味道袭来。
云景放轻脚步声往里面走，他看到自己很久之前用的书架，上面摆放的是他读书时的教材，课外书，以及做过的习题集。
书页都已经泛黄，褶皱。
云景站在书桌前，指尖从厚厚的灰上擦过去。
叮的一声。
手机传来响声。
云景打开手机，看到S发来的消息，【上号吗？】
云景脊背靠在书架上，他敲击屏幕，【现在没时间。】
S：【没回家吗？】
云景：【嗯。】
S：【这么晚还不回家？】
云景：多管闲事。
他没有再回复S，在自己的房间内呆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他的视线被床板下面一闪而过的光亮吸引。
暗淡的光线下，那一枚戒指静静躺在床底。
如果不是手电筒的光照到反射出来，没有人会发现那里躺着一枚戒指。
云景弯腰把戒指捡起来，擦干净戒指上的灰，视线锁定在戒指上的两个字母上。
两个Y，一个是云天承的云字开头字母，一个是杨慈的杨字开头字母。
云景的脑海中冒出杨慈自杀那晚的场景，他浑身倏地绷紧，脊背发凉。
明明结婚时，云天承还是个人，后来他生意上失利，一蹶不振，动辄打骂杨慈。
云景永远记得，杨慈的眼角被酒瓶子砸烂，血沿着她脸颊往下滴的画面。
杨慈自杀后，身边的人都说，她太自私了，只为自己着想，根本不替孩子考虑。
但云景从来没这么想过，他亲眼目睹了杨慈拼命反抗的几年，最终无路可走，心灰意冷绝望而死。
这枚戒指，是杨慈在自杀当晚，摘下来狠狠扔在地上的。
她双眼通红把云景抱在怀里，泣不成声，“小景，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那时候的云景并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只看到杨慈手腕上的血越流越多，他怕得要命，冲出去敲邻居奶奶的门。
那晚，整个汇悯小区外，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此起彼伏。
云景收回思绪，他把戒指擦干净后，小心翼翼塞进了口袋里。
又在漆黑的房间内呆了一会儿，这才下楼。
到了车上，秦叔注意到云景的脸色极差，但他没多问，只是快速给傅时域发过去一条消息。
【先生，云少爷今天好像不太开心。】
傅时域的消息回的极快，【？】
秦叔：【他让我开车送他来了城郊的汇悯小区，出来之后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
傅时域：【知道了。】
云景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他的手还停留在裤子口袋里，指尖摩挲着那枚戒指。
后来的杨慈极度厌恶这枚戒指，可云景却舍不得扔，这是杨慈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了。
微信视频电话响起时，云景还在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
他掏出手机，垂眼看到打视频的人是傅时域，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脸上的情绪。
缓了两秒，云景接通，声线微哑，“傅哥。”
屏幕内男人矜冷的容貌冲撞进眼底，云景无力的情绪似乎被打破不少。
傅时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云景这边光线黯淡，“还没回家吗？”
云景点了点头，犹豫一会儿，他低声解释说，“我回了一趟以前的家。”
傅时域想到云景当初说的他妈妈死了，顿了顿，声线柔和几分，“难受吗？”
“还好。”云景扯起一抹笑，“就是有点困了。”
快速说完，“傅哥身体好点了吗？”
傅时域安静一瞬，他像是极低地叹了口气，“我没事，回去好好吃饭，然后早点休息。”
云景应下。
挂断视频，云景身子往后靠，他正要闭眼眯一会儿时，手机再次嗡嗡两声。
这次是S发来的消息。
S：【回家了吗？上号。】
云景正想说没心情，他指尖顿了顿，算了，打把游戏放松一下心情，转移注意力。
云景：【好。】
总是双排太没意思了，这次云景拉了S后，选择了四排，游戏开始后，S看到另外两个匹配的陌生队友，微信后台问，【怎么不双排了？】
云景趁着飞的时间，回他，【双排没意思，不够刺激。】
回复完，云景直接开麦，“跳P城。”
他标完点，另外两人也没有脱离，几人就一起往云景标好的P城跳去。
云景落在房顶上，脚底下就是一把M416和子弹，他快速捡起来，看到远处下饺子一样纷纷降落的玩家。
他举起枪，落地一个，他蹦一个。
就看到旁边出现一排——
JING击杀了为爱扛枪
JING击杀了我是你娘
JING击杀了一串乱码shakhdjsh
云景心情不好，话比平时更少，专心杀人。
另外两个队友刚开始还不开麦，不沟通，看到云景的操作，全都打开麦克风，“卧槽！！！遇到大神了吧？好牛啊啊啊！”
是个女孩的声音。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求带求带！”
S至始至终没说话，消息栏也没有他发出来的内容。
一把结束，云景带着几个人成功吃鸡。
他郁结的情绪终于舒缓不少。
S的微信从顶端跳出来，【心情好点了吗？】
云景：【……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S：【猜的。】
云景：【。】
S：【下把双排。】
云景：【为什么？】
他觉得四排才最刺激。
S：【我不想跟别人玩。】
云景盯着那句话陷入了沉思，半晌，他眼睫轻颤两下，S的意思是，只想跟他玩？
这人性格还挺孤僻。
S都说了，云景就听他的，跟他一起双排。
车子回到别墅时，云景刚好第二把结束。
这次遇上了真大佬，他和S刚进入决赛圈就被狙了。
云景退出游戏，给S发消息，【我到家了，不玩了。】
S：【好。】
云景进到别墅，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份挂面，匆匆解决掉晚餐后，他回到自己房间，直挺挺往床上一倒。
脑海中浮现出俞侨白天的话，傅擎为了帮安菱换资源，把公司未成年的小姑娘送到资本床上……
云景倏地起身，这是他搞垮傅擎的突破口。
云景去微博上搜了搜安菱，稍微一找，就发现这个安菱的黑料不少，但都被华青的公关给糊弄了过去。
他得收集点有用的证据。
没几天，云景要和俞侨一起去剧组，俞侨拍戏的地方不在本市，云景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她一起进了组。
剧组的酒店条件不错，俞侨住进去后也没挑剔。
云景跟着俞侨工作的这几天，他玩游戏的时间少，还要时刻盯着俞侨悄悄打游戏，忙的团团转。
跟S的沟通也只有微信上的寥寥几句。
四天前：
S：【打游戏吗？】
云景：【在忙。】
三天前：
S：【打游戏吗？】
云景：【在盯人。】
两天前：
S：【打游戏吗？】
云景直接忘记回了。
等到这天没有俞侨的戏份，云景终于有时间休息后，才看到自己没回他消息。
云景：【来上号。】
S很快回复，【忙完了？】
云景：【对，终于有时间了。】
两人登上游戏后，云景没注意，开始游戏后才发现是四排。
他开麦，“我点错了，要不重开？”
S：【没事，先来。】
游戏开始，云景标好点，还没到跳的位置，3号突然开麦，“哪个傻逼标的点？老子要去人最多的地方！真特娘的是个怂蛋。”
云景视线停顿在三号的昵称上，顿了顿，“你爷爷我。”
没等3号开口，云景就继续道，“不跳就滚。”
说完，他带着S跳了监狱。
S跳下来后，操控的人物在原地停顿一会儿，云景低头捡装备，瞥见他没动，以为他卡了，“S，你网不好？”
S敲字，【没。】
他只是有些惊讶，云景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再过分乖巧温顺，反而裹满戾气。
生动又鲜活。
这一把，云景和S状态都不错，游戏进行到一半时，地图上的3号突然开始接近他们，等云景察觉到不对时，S被3号那个傻叉用手雷炸的只剩残血。
云景：。
他忍了口气。
旋即，扛起手中的枪对准3号的脑袋。
打了几枪发现队友没伤害，云景跑到S身边。
趁着他救S，3号扭头就跑。
云景救完S，他收起枪，坐上旁边的越野车，等S上来后，直接开车朝3号的方向跑。
追上来后，云景开车往他身上撞。
把人撞倒，车轮子从他身上碾过去，3号奄奄一息，云景找准时机扔出手雷，人终于死了。
3号开麦骂骂咧咧。
S默默打出两字：【活该】
云景挑眉，心情愉悦几分。
他正开车往圈里跑时，顶端跳出来一条消息。
傅哥：【我下周回国。】
云景心尖细细一颤。
傅哥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