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云景的话音落下,傅擎被怼的哑口无言,他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一时气的咬牙切齿却又说不出话。
最终,傅擎死死盯着云景,话却对着另外两人说,“你们俩出去。”
俞侨蹙眉,她担心云景,站在原地没动,想张嘴解释。
云景侧眸看她,视线安抚,没事。
俞侨不情不愿跟着**出去之后,傅擎把门狠狠关上,他走回云景的面前,气的眼眶发红,“云景,你故意的是吗?”
云景极淡地勾了勾唇,唇角的笑意有些讽刺,“我故意什么了?”
“你故意通过俞侨曝光和小叔之间的关系,我跟你谈恋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小人。”
云景沉默下来,周身气息平静,只有眼底透着隐匿的戾气。
“你嘴上说着我欺骗了你,结果你呢?扭头就跟我小叔结婚,你真以为自己干净到哪去?当初在酒吧看到你时,你就往人家怀里趴,你这个又脏又烂的恶心东西!”
傅擎彻底失去理智,他骂人的话越来越难听。
云景的腮帮子收紧,他掀起眼皮,眼神极冷地睨他一眼,片刻后,云景抬起瘦弱却不失力量的手腕,毫不客气往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傅擎愣住,身子僵硬,呆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看云景。
云景的眼底是傅擎从未见过的,浓重到骨子里的厌恶和失望。
他甩完,舌尖抵了抵牙根,声音又低又冷,“傅擎,你比我想得更脏。”
傅擎紧绷着下颌,他脸颊上一片通红,被扇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在他怔愣期间,云景缓缓拿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电话,在傅擎反应过来时,云景启唇。
他原本平静,眼底无波,但再接通电话那刻,声音软了几分,声线裹着满满的委屈,“傅哥,傅擎欺负我。”
说着,云景眼眶发红,似乎是哽咽了一下。
傅擎震惊地瞪大眼睛,他和云景在一起的三年间,从来没有听他用这样委屈又染着撒娇的语调说话。
而眼下,他在撒娇,在控诉,在委屈,在和他的小叔。
电话那边的傅时域声线霎时间冷下来,他说,“把电话给他。”
傅擎的视线还留在云景身上,电话免提被打开,傅时域的声音冷若寒霜,“我听说,你想让安菱代言傅氏集团旗下的商场?”
傅擎顿住,恍然缓过神来,迟钝地垂眼看手机。
“没戏了。”傅时域语调森凉,“我会告诉老爷子,安菱早年的黑料以及她曾经做过的蠢事,配不上商场的定位。”
傅擎只觉得脊背一僵。
如果这话是其他兄弟说,他完全不会放在心上,但偏偏是傅时域,是老爷子最重视的人。
傅时域这人是商业奇才,他提的建议,哪怕只是简单摇个头,啧一声,老爷子都能把计划中止。
安菱和傅氏旗下商场的合作,他在中间筹谋许久,就是为了让安菱打入商场的高层,占据一定话语权。
但现在,因为傅时域一句话,泡汤了。
傅擎脸色涨红,他狡辩,“我没有欺负……”
说到一半,傅擎觉得自己极度憋屈,他捏紧拳头,“云景是我的员工,我有权利指导他的工作。”
傅擎刚说完,傅时域便毫不留情,“你没资格,他是你的长辈。”
傅擎:“……”
他彻底憋不出来话。
捏着手机,紧绷神经许久,“小叔,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过往吗?你知道他爸是个疯狂的赌徒吗?”
傅擎情绪越发激动,“他之前在酒吧里打工的时候勾引那么多人,你都知道吗?你为什么要跟他——”
结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云景的脸色发白。
他的过往,其实都和傅时域大概说过了,但是此刻,被傅擎满怀恶意地扯出来,云景还是会局促,会自卑。
他紧绷着唇,手指无意识捏紧。
电话那边的傅时域听到傅擎气急败坏的声音,他格外平静,在傅擎嘶吼说出结婚两个字后,傅时域语调极淡,“你不觉得自己像得不到就毁掉的疯子吗?”
傅擎原本濒临暴怒的情绪,像是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下来。
他彻底噤声,小叔现在已经这么相信云景了吗?
相信一个外人都不相信自己的亲人!
傅时域是疯了吗??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云景是你的长辈,你没资格动他。”
说完,傅时域的语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柔和几分,“云景。”
云景拿过手机,关掉免提贴在耳边,“傅哥。”
“不好意思啊傅哥,你在那边治病还要给我解决麻烦。”
傅时域声线收敛不少,“不麻烦。”
“傅哥身体怎么样了?”
傅时域,“没什么大事了,再过半个月就能回国。”
“好,我等你。”
云景站在办公室的窗边和傅时域打电话,他的眼神柔和,语气也温柔。
静静靠着窗台,傍晚的霞光把他清瘦的影子映在地面上,不断拉扯,蔓延到傅擎的脚尖。
他怔愣望着,一时失神,以前的云景,只有在看他时,才会是这样温柔的表情,而现在,他看着他的眼神里,只有无尽的恨和冷漠。
傅擎的胸口冒出一股莫名酸涩的味道,他呼吸像被堵住,喉间哽的难受。
强烈的占有欲蠢蠢欲动,傅擎看云景挂断电话,他压抑着情绪开口,“小叔知道云天承吗?”
云景微微挑起眉,“知道。”
傅擎眼底猩红,“他这个人极其善于伪装,他最厌恶的就是你爸那种人,你觉得他会真的爱你吗?”
空气中响起一声极低的气音,是云景在低笑,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可是,那又关你什么事?”
“就算他不喜欢我,是我一厢情愿,我也愿意。”
“傅擎,你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
直到云景离开,傅擎都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云景和他记忆中那个乖巧温顺的少年相差太远了,远的让他觉得陌生。
但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完全失去控制一般,为云景跳动起来。
云景出了办公室,对上俞侨和**担忧的目光,“放心吧,没事。”
俞侨往办公室门口看了看,心有余悸,“云景,傅擎是个真小人,你以后别跟他硬刚,保护好自己。”
“嗯,我知道,谢谢。”
今晚来,说是开会,实则就是傅擎这个疯狗在无事生非,几人出了公司门,刚出来,云景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他走过去,看到秦叔正在等他,扭头跟俞侨她们招了招手。
车子把她俩送回家后,秦叔问坐在副驾驶的云景,“云少爷,回家吗?”
云景垂眼望着自己的掌心,他沉默两秒,“秦叔,能送我去汇民小区吗?”
汇民小区距离城中心有点远,在偏僻的郊区,也是众所周知的贫民区。
小区的房子年代久远,是出了名的老破小。
秦叔没多说什么,看云景想去,就立刻开车朝着汇民小区出发。
去汇民小区的路不好,偶尔颠簸,云景靠在车窗上困意袭来,他想到自己小时候蜷缩在汇民老房子里的日子。
那时候,云天承对他动辄打骂,在外面不顺心,回来就会找他发泄。
从他妈自杀后,云景身上被殴打的痕迹就没有消失过。
意识朦朦胧胧间,云景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他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云天承带着人在家打牌喝酒,他害怕极了,就藏在小区后山坡的小竹林里。
直到半夜,云景被冻醒,云天承都没有发现他不见,也没来找他。
云景颤抖着回到家时,云天承呼噜声震天响,满屋子都是散落的酒瓶子,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车子到小区门口时,已经到晚上九点。
小区年久失修,原本就虚弱挂在院墙上的大门,已经破败地垂落下来。
云景从车上下来,他一眼看到小区旁边亮起的灯光。
是那家商店。
还开着。
云景习惯地走进去,买了一包烟。
商店老板看着他的脸,迟疑了几秒,又观察几眼,这才像是认出他来,“你是小景?”
云景点了点头。
他付完钱,“云天承后来又回来过吗?”
商店老板姓王,今年68,腰背弓着,腿脚也不利索,但说起云天承,他语气都带着怨气,“那狗东西他敢回来吗?他欠我的三千块钱,到现在还没还,他要是回来我打断他的腿!”
云景垂眼,他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片刻,“欠了三千几?”
王伯伯愣了愣,“没多少,你这孩子,这几年怎么都没回来过?现在在哪发展呢?”
看他扯开话题,云景知道,王伯伯是心疼他,小时候他被打得很了,王伯伯都会上去拦一拦。
每次他浑身青紫出来时,也是王伯伯给他涂的药。
云景视线恍惚看了看他的腿,上一世,云景沉浸在被傅擎伤害的痛苦中时,好像听说,王伯伯因为腿脚上的老毛病,从楼梯上滚下来,人没了。
云景无意识地捏了捏指尖,他趁着王伯伯不注意,又扫了扫二维码。
“微信收款五千元。”
王伯伯愣住,他指尖轻颤着拿起手机,“这谁转错钱了?五千块哟,不是小数目,等我查查。”
云景挥挥手,“王伯,你先忙。”
按照记忆找到原来住的老房子,云景的指尖碰到买的那盒烟,他极少抽烟,当初云天承消失后,云景没再继续读书,他堕落过一阵子,把云天承留在家里的烟全都抽了个干净。
看着那漆黑一片的老房子,云景脑海中浮现出傅擎那句话,傅时域最讨厌你爸那种人,他可能会爱你吗?
云景把烟掏出来,咬在唇边,周身的气息压抑低沉。
他也没奢求过有人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