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救人

安然脚步微顿,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记忆中似乎有人这么叫过她,可她却想不起是谁,更想不起那人为何这样叫她。

不过,不急,等她找到白爷,再来想这些小事,眼下,正事要紧。

她向前一步,推开最后一座紧闭的宫门。

她记得那位自称白爷的老太监曾说过,他八岁便净身进了宫,在宫里整整待了五十三年,宫里的一草一木他了如指掌,出了宫墙,却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这样的人,除了皇宫,他不会去别的地方,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斑驳的朱漆宫门缓缓开启,发出一声悠长刺耳的吱嘎声,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清晰无比,也熟悉无比。

安然闭了闭眼,再睁眼,眸中寒光大盛。

那晚,她被人绑了手脚遮住双眼送到地牢前,听到的就是这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吱嘎声,半分不差。

她抬脚跨入门槛,正要再抬起另外一条腿,却被人一把抱住。

“救救师父,求您,救救师父!”

“小心!”

老袁也没想到,自己捡来的这个乞丐竟然真的认识大小姐,不仅认识,还一开口便是师娘!

可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个弱得跟像只小鸡崽般的人却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大力,将他一把推开不说,竟还朝着大小姐方向奔了过去。

他来不及阻止,只得立刻出声提醒,同时提刀上前。

不光他,一旁的老金等人也跟着冲了过来。

安然抬手止住神情紧张的众人,低头看向脚下的人。

这人弓着身子,浑身破破烂烂,一身衣服早己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恶臭;左脚套着一只黑色云头靴,鞋底被磨得只剩了薄薄一层,靴头也脱了线,豁开寸长的口子,露出两只乌黑的脚趾,右脚光着,脚底满是泥污,夹杂着暗红色的血迹。

安然动了动,想要将人甩开,然而,那人看着瘦弱,两只鸡爪般的手却像细铁钳一般,牢牢将她锁住,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老袁见状,提刀上前,一脚踹在那人的背上,低声叱道,“混账东西!快松开你的脏手!”

那人被他踹得身子歪了歪,两只手却没半点儿松动,反而抱得比之前更紧了,口中止不住地低声喃喃,“救救师父!救救师父!”

老袁又气又急,脸上更是臊得通红。

他进城时,见七八个守城士兵围着他拳打脚踢,一时看不过,这才上前多问了几句。从士兵嘴里得知,这人从城门一破便赶了过来,发了疯似的非要往城里闯,怎么说都不听,翻来覆去只一句找佛女,再没别的话。

他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将人带了进来,可他没想到,这人竟还真是个疯子!

安然却盯着那人脚上的云头靴,眉头微皱,“你是谁?”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手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那个乱得如同鸡窝一般的脑袋,一脸错愕地看着安然。

她怎么能不认识他呢?他是王承乾啊,是她的徒弟啊!

不对!

他几不可见地晃了晃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不是她的徒弟,因为怕她的那双眼,也怕她手里的那把刀,他不顾祖母临终遗言,径自改拜了师父为师。

想到师父,他积攒了近半个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身子也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

她怎么能不认他呢?她是他的师娘,是他师父的心上人啊!

师父那么喜欢她,只要在他面前提一句师娘,他眼里的光便能一天都不灭,脸上的笑便是他这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为了她,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马不停蹄地从临海赶往千里之外的大宁。在那里,他遭受一次又一次的埋伏,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却从未有半分退缩,明知道是陷阱,还是独自一人去了九龙潭。

只是,他这一去,便再没能回来。

长岁满身是血地逃回来时,只来得及说一句找师娘,便断了气。

他还没给他擦去脸上的血,那些人便找上了门,他慌不迭地从后窗逃走,不眠不休地跑了三日,这才甩开身后一路跟踪的刺客。

天晓得那几日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只知道,他不跑,他就没命,他不跑得再快些,师父就活不了。

他一路打听佛女以及安家军的消息,从京城追到了肃宁,又从肃宁找到了定州,却始终晚了一步,听说她又回了京城,他又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

听说她进了石景山,他在山里转了三四天,却始终没能找到她和她的那些手下,好不容易等到她出了山,打进了城,他却又被人拦在了城门外。

可现在,他终于站在她面前,她却说不认识他!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怒,眼里的泪也流得更凶了,他想要喊出声来,可看着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大把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急切地扭过头去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王简、柱头或是周大夫,可放眼望去,全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偶有一两个眼熟的,他却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他几乎有些绝望地抬起两只手,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发出阵阵呜咽声。

那人抬起头时,众人皆吃了一惊,他看上去比想象中得要年轻,青白瘦削的脸,眼眶深陷,眉毛低垂,眼里布满了血丝,两颊向中间深深凹陷,显得颧骨又高又尖,甚至连鼻头都似乎比旁人尖上几分,下巴上一圈杂乱的胡茬儿,嘴巴一翕一合,却没有半点儿声音。

老金见那人死死盯着自己,眼神又急又恨,不由与左一对视了一眼,见对方摇了摇头,心中疑惑更甚。

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左一的目光在他和那人之间转了一圈,又重现落到那人身上,一边上下打量,一边低声对老金道,

“这人莫不是哪个落魄人家的公子?上身倒还寻常,可底下的裤子却是上好的三梭布,还有他脚上那只靴子,底都快磨通了,鞋面却还好好的,若我没看错,该是蜀地特有的黑丝缎,不上桐油便能滴水不沾,我记得公子从前也爱用它做靴子,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金的脸就变了色,他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地上的人拎了起来,声音因为紧张都有些变形,“王承乾?你是王承乾!”

王承乾眼里的泪汹涌而出,一张脸因为激动变得通红,他两只手紧紧抓着眼前这黑脸壮汉,用尽浑身气力大喊出声,

“大宁!大宁九龙潭!快去救师父!”

说完这话,他整个人像是脱了力一般,两眼一翻,人便朝着地上瘫去,再一看,竟已是晕了过去。

左一还没反应过来,跟着老金的那十几个护卫却齐齐白了脸,老金更是立刻红了眼。

“小姐!”

安然静立在原地,手里依旧提着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手脚僵硬。

王承乾这个名字响起时,漆黑的夜空仿佛划过一道亮光,光影闪动中,无数张脸浮现在她眼前。

阿望张着两只藕节似的胳膊,朝她扑过来,一边笑,一边口齿不清地冲她叫姑姑,将一块啃得黏糊糊的麦芽糖往她嘴里送;宫羽坐在一堆裁得乱七八糟的布料中间,一边狠狠地戳着手里的针,一边发狠,她要是不能替小姐做出一件像样的裘衣,她就不叫宫羽!

还有谢家母子,一个嘴里骂着她,说再不管她,却从蓝山城一直跟到了京城,一个明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护她一生。

还有盘昂,牛二,莲姑,春芽……

还有那人。

她仰起头,眼前浮现那日临海城的小院,阿望在哭,王承乾在叫,他却望着她微笑,院外梨花簌簌,满地梨白,他却笑得比那卷春意还柔。

师娘,她记得王承乾这样叫她。

她也记得,他捧着一把剥得干干净净的山核桃,说,你若喜欢,到了秋日我再给你去寻。

他也曾说过,等到了京城,给她买李记的糖渍梅。

他还说,等我。

胸膛猛然一阵紧缩,有些疼,有些空,她抬手摸了摸脸,指尖一股温热,她看着那片晶亮,忽然将手中的人头抛了出去,随即朝着宫门的方向飞奔过去。

她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三哥,现在,她再不愿重蹈覆辙。

但愿,她还来得及。

见她转身,老金一声令下,几十条人影立即跟着冲进了夜幕,转眼间,灯火通明的甬道上有沉入了死寂。

宫墙内,头发稀疏满脸皱纹的老太监佝偻着身子,贴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手里的刀片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走了,终于走了!

谢天虎一睁眼,便见头顶上挤了七八个脑袋,清一色的白发长须,瞪着一双双或大或小、或黄或青的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等听说这些人全是城中达官显贵特意请来替他治伤的,他二话不说,开口便让人将他们全部请走,只留了最先到的胡太医。

不过是腰上戳了个洞,却被他们搞得像是要升天一样!

好不容易等人都走光了,正要问问老田外头的情形,走廊上又响起一阵脚步声,老田忙起身去看,回来时脸上却有一丝犹豫。

“是老高他们,听说您醒了,不放心,想来看看,又怕打扰了您。”

谢天虎一听,立刻捂着伤处挣扎着起身,老田见状,忙上前将他扶靠在床头。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既然来了,那就赶紧进来,老子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见不得人!”

老田干笑一声,到底转身将门拉开,将人让了进来。

门一开,高大川、石虎以及刘黑子等一干手下便陆续走了进来,见谢天虎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白,头上冒着热汗,精神却不差,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皆是一喜。

“大人!”

“将军!”

谢天虎也没想到竟来了这么多人,几乎将整个屋子都塞得插不进脚去,吃惊的同时也忍不住心中一暖。

“嚯!全来了啊!不会是商量好了,特意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众人见他还像从前一样跟他们说说笑笑,心里一松,人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其中一人抢先道,“大人可是冤枉了人,我们哪敢笑话大人您啊!我们佩服还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也就是您,腰上碗口大的窟窿还能上马杀敌,换了我们,早去见阎王了,哪里还能站在这儿跟您说话!”

“咱们哪能跟大人比,大人那是有神龙护体,就是阎王见了也得绕着走,咱们可不行!”

“对对对!”

谢天虎哈哈笑了两声,伸着脖子挨个将众人扫了一圈,见他们身上虽然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彩,却都没缺胳膊少腿,彻底放了心,转头点着石虎笑道,

“好你个石虎,竟然编排到老子头上,等着,等老子能下地了,非揍得你小子哭爹叫娘!”

他本是说笑,石虎却是笑容一僵,急急摆手解释道,“不是,大人误会了,属下哪敢编排您,属下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

老田突然笑着插话道,“老石你可得小心了,大人可不轻易跟人较量,你若能在他手下走上个十招八招,我敢保证,往后绝不会再有人敢跟你过招了!”

石虎一听,立刻转忧为喜,一边冲谢天虎拱手,一边喜滋滋地道,“大人说话算话,属下就等着您来揍了!”

谢天虎见状,大笑出声,“这小子!好!就这么说定了!”

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屋里气氛顿时热闹了起来。

副将高大川扭头冲一旁的老田使了个眼色,老田却站着没动,仿佛没看到他的暗示一般,他不由有些着急。

来到京城,再遇见陈富他才知道,一直给他们提供粮草的那位陆公子不是旁人,正是永州的赵王世子,而陈富以及老愚父子都是他的手下!

想到当初陆公子来劝他起兵时说的那些话,再想想老愚带来那帮精悍的手下,他哪里还看不透这位陈世子的野心。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谢小姐在江南招的那些兵不叫谢家军,反而叫了什么安平军。

叫了谢家军,那就他们大人的部下,与他陈恪没有关系,可叫了安平军,兵权在谁手里可就难说了。

想明白了之后,他立刻庆幸无比,任他陈恪再处心积虑又如何,如今率先拿下京城的可不是他和他的安平军,而是他们谢家军!是他们家大人!

因此,他得赶紧趁着他和他的人赶回来之前,赶紧将事情定下来,只要一切尘埃落定,任他陈恪再不甘心,也只有磕头请安的份儿!

他朝另外两个将领看了过去,见他们目光躲闪,不由暗骂了怂货,干脆自己上前拱手道,

“大人,您可听说了小姐的事?”

谢天虎正听他们说进城后的见闻,猛然听到高大川提扣扣,立刻抬手止住其他人的热闹,倾身向前,口中催促道,“别废话,快说!”

“是,小姐杀了皇帝!连太后也没放过!皇帝唯一的儿子也被太后摔死了,听说还是个假儿子!”

说到这儿,高大川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床上的人,“如今,咱们的人已经接管了皇宫,五军都督府和京卫指挥所也都是咱们的人。”

谢天虎却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后半句,两只眼瞪得溜圆,口中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亲耳听说自家的闺女杀了皇帝,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跳。

这孩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要不不做,要做就将天捅个窟窿,皇帝老儿也说杀就杀,丝毫没手软!

这下子,他就是想替她遮掩都没法子!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半点儿埋怨也没有,反倒有几分痛快和得意,他转头去看老田,“小姐人呢?”

不等老田开口,高大川便立刻答道,“小姐昨夜便带人从安定门出了城,一路向北去了,她手下的那些人也全都跟着走了。”

谢天虎听她出城,立刻掀开被子,挪动着身子想要下床,“看清楚了,确实往北去了?”

众人忙上前去拦,老田急道,“大人,您这回可伤得不轻,胡太医特意交代了,伤口没愈合前,您可不能下地!”

谢天虎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抬到了床上,重现歪靠在床上时,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得不承认,这回确实伤得比以往要重,不过是撑一下手臂,挪了下屁股,却像是扛了几百斤的石头跑了一圈,浑身上下半点儿力气也没了。

他有些颓然地仰起头,等挨过腰上那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这才带着几分担忧惆怅地道,“听说肃王已经过了南沟河,扣扣一定去了南沟河!”

石虎听他提肃王,呀了一声,拍着大腿兴奋地道,“大人您不知道!肃王在南沟河吃了大败仗了,听说,光他自己的手下就死了两万多人!跟着他入关的蛮子一听说安家军来了,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连夜逃出关了!肃王没了北蛮人,就像没了家的野狗一样,四处乱逃了!”

“真的?”谢天虎还有些不敢置信,转头去看老田。

老田忙点头解释道,“消息是范将军命人送来的,说是半月前,北蛮的葛布雅王庭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端了,带兵入关的贺拓罗王爷听说后,连夜带着大军撤兵回救了,剩下的另外几个部落联军知道后,也跟着人心惶惶,军心大乱,再听说坐镇安家军的是王猛王将军,他们更没了斗志,勉强撑了两日,也跟着撤退了。”

“肃王拦不住北蛮人撤兵,再加上自己也损失惨重,便沿着洋水河一路向西,看样子是打算从柴沟堡出关。”

“范将军让人传话给小姐说,他已和王将军兵分两路,分别去追肃王和北蛮残军了,让小姐不用担心,半月之内必带着肃王人头来见。”

“好个围魏救赵直捣黄龙!好!”谢天虎忍不住一掌拍在了床板上,转眼又皱了眉,“北蛮既然已经撤兵,那扣扣还出城做什么?”

老田摇了摇头,说实话,他连那位什么时候出的城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敢追上去问个究竟。

高大川见自家大人没明白他的意思,反而操心那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得心一横,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谢天虎想也未想,便摆手道,“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说!”

高大川上前一步跪倒在床边,望着谢天虎,正色道,“承蒙大人不弃,带着咱们兄弟杀朝廷的大军,一路从蓝山打到了京城,如今昏君已除,太后也死,属下恳请大人就皇帝位,还天下太平!”

屋梁上,陈富听到此处,身子猛地一僵,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他们果然没猜错,这些人果然背着他们图谋不轨!

他眼里寒光一闪,拔剑出鞘,只等着谢天虎那一声好,他便立刻越梁而下,戳穿他那颗狼子野心!

谢天虎像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前一瞬,他还在琢磨着等扣扣回来,该如何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好让那可怜孩子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可法子还没想出来,他的手下便说要让他登基!

他看了眼地上黑压压的头顶,缓缓转头看向一旁仍然站着的老田,心中宽慰不少。

至少,这帮人当中,还有个懂他的。

“老田,你跟他们说!”

老田满嘴苦涩,他当然知道他志不在此,要不是扣扣出事,他现在恐怕还窝在蓝山城,每月领着十石不到的米粮乐乐呵呵。

他就像南岭里的家家鹰,明明能日行千里,却永远围着自己山头盘旋,寸步不离。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再不是那只盘旋在自己老巢上空的家家鹰,他的巢早就没了,身边却多了十万的兄弟,十万双日夜期盼的眼。

他若是退了,那这十万的兄弟又该何去何从?

就算不为了这些兄弟,他也总该为了自己和老娘着想,他的“闺女”杀了皇帝,这种情况下,他又能退到哪儿,又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他苦笑一声,避开他的视线,缓缓跪了下去。

见老田也跟着跪了下来,谢天虎心里一沉,扭头看向跪了一屋子的手下,沉声问道,“你们都这么想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齐声道了一声是。

高大川悄悄抬头看了看,见自家大人虽板着脸,脸上却没多少愠色,心中一喜,只当自己已然猜中他的心思,忙抬手道,

“大人,属下知道您从来不在乎那些虚荣,可这不仅仅是您一个人的事,还关乎扣扣小姐的安危,关乎咱们十万兄弟的生死!您若是不就大位,换了旁人来当皇帝,那弑君的小姐,还有我们这些冲进皇城的叛军,迟早会成为新君的心头刺,到了那时,您再想反悔可就来不及了!”

“您也别说让其他的兄弟,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位子,除了您,我们谁都不服,谁都不放心!您若不想看着我们互相猜忌,就不要再推辞了。”

“再说,这不光是我们兄弟的想法,朝堂上的大人也这么说,您不知道,您昏迷了一天一夜,这外头的人就没断过,忠勤伯、京卫指挥使以及吏部郎中、鸿胪寺左少丞等几位大人亲自上门不说,就连魏国公、长信长公主以及以及郡王府也都派人送来的拜帖!大人,这是民心所向啊大人!”

谢天虎沉默半晌,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想一想。”

高大川还想再劝,却被老田一把拉住,“走!”

门被轻轻阖上,脚步声渐渐远去,谢天虎拢了拢胸前的衣襟,沉声道,“梁上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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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的皇后要登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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