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过招,最忌分神,安然不过是手上慢了一瞬,便立刻被对方钻了空子,一掌拍到了胸前,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飞了出去。
屋内一片狼籍,那架横在屋子中央的屏风被她撞到,又跟着她一起飞了出去,最后断裂成了三截,中间一片织锦更是裂开一个大洞,彷佛是在无情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有几十年深厚功力的人到底不一样,这一掌拍下来,她只觉身体里每一寸骨头都被震碎了一般,绵软无力。她艰难地撑起双手,正要起身再战,却发现对面的老尼依然站在原地,眼神在她和她身后来回打转,神情颇为紧张。
安然快速打量了四周,屏风后只有一张黑紫檀雕龙镶宝拔步床,除此之外再没其他陈设。拔步床却大得惊人,宽约八尺,长约一丈,足足站了大半个屋子,上面的雕刻精细非常,手法同那座佛龛如出一辙。
床虽精致,却既没有帷帐,也没有枕头被褥,只铺了张素锦镶边金丝软席,上面贴着床沿停了一具“棺材”。
说是棺材,却又不像,形状扁平,木料也普通,只是寻常松木,上下四个角各多出一截儿来,外面没有任何雕刻,只刷了一层薄薄的黄漆,不像是棺材,倒像是长了八个角的大号首饰匣子。
想到依旧下落不明的陈恪,她忽然心思一动,一手扶着床柱,一手支刀,缓缓站了起来。
见她起身,老尼脸上的神情更加紧张,“那是先师灵床,你快过来!”
安然却是笑了起来,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还不知尊师法号,刚才多有得罪,该向她老人家告罪才是。”
说罢,她一个闪身,人已踏上了床前的踏板。
老尼再不迟疑,大喝一声,飞身上前要来拿人。
安然立即一个纵跃跳到了床上,高举手里的鬼头刀,厉声喝道,“停下,不然,我立刻毁了它!”
老尼一个急刹,生生停在了一步开外,浑身戾气却是瞬间暴涨,两袖更是再次高高鼓起。
“你敢!”
见她果然停了下来,安然挑了挑眉,手里的刀离下方的“棺材”不过一寸,“有何不敢?您若不信,大可一试!”
她虽不确定这“棺材”里面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先师主持”,可对方既然在意,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把柄。
老尼身上的精气像是被瞬间抽干,只见她倏地弯下腰,两只手半伸半曲,一双眼虽还死死盯着安然手里的刀,眼珠子更是几乎要瞪出眶来,然而,眼角却盈出点点泪光,浑身更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她几乎是哀求一般喃喃,“不要,千万不要!”
安然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开口,“并非在下故意为难,只是,此次前来却是为了救人,若有冒犯,还请师太见谅。”
她不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问道,“半月前,曾有一个叫做陆尔冬的人来过贵庵,不知师太是否见过?”
“陆尔冬?”老尼的目光从她手上的刀慢慢移到她的脸上,眸中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垂下眼皮,皱着眉低声重复了一句,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年纪大了,有些事记不太清了,不过,”老尼说到这里,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这名字听起来确实有些耳熟。”
安然被她这一眼看得后背一凉,本能地弯下腰去,只听嗖地一声,抬头一看,对面的墙上赫然多了三根长针。
不等她反应,对面又有银光闪动,她忙一个转身跃到床里,同时不忘伸手去拉“棺材”。
她本就不是老尼的对手,如今又受了伤,有这“棺材”在手,至少也能让对方忌惮三分!
与此同时,一道青影冲上前来,对着床围下的龙头猛然一拍,只听嘎吱一声,里侧的床板忽然大开,露出一个硕大漆黑的洞口来。
安然手里还拽着“棺材”的角,脚底下却是一空,不等她反应,整个人便直直朝下坠去。
那“棺材”原本贴着床沿放着,被她拉掉了个头,横在了床中央,一半在床上,一半挂在洞口,此时又被她这么一拽,搁在床上的一头立刻翘了起来,顺着洞口朝下滑去。
眼看棺材也要落下去,青衣老尼尖叫一声,飞扑上来,一把抱住棺材的另一头。
此时,棺材已经滑下去大半,要将它整个提上来谈何容易,饶是她内力深厚,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更不要说下面还挂了一个安然。
老尼两只脚死死勾住床沿,整个人横在床中央,一双手紧紧抓着棺材的边沿,剩下的九根指甲几乎全部插进了棺材板中,一张脸更是因为太过用力涨得青紫。
她盯着另外一头的安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道,“你快放手!”
她的声音顺着漆黑的洞口向下传送,如同石子落入寂静的湖面,泛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
安然凝神细听那渐渐远去的回声,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
她没想到,这间处处透着古怪的禅房底下竟然还藏着一个不知深浅的山洞,若是这样的话,那陈恪会不会就在这下面?
老尼没听到回答,身上的力气却渐渐耗尽,手脚也忍不住开始颤抖,眼里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不是要找人吗?我告诉你,那人就在下面,你还不赶紧下去!”
安然眼睛一亮,口中却冷笑,“师太这会儿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您不会以为我还会信您的话吧?”
老尼恨不得一巴掌过去,偏偏还发作不了,只气得鼻孔里直喷热气。
“贫尼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那人惯用剑,右侧肩上曾受过伤。”
她话音还未落,底下忽然飞上来一串佛珠,下面还垂着一根长长的素色腰带,她只觉得那佛珠有些眼熟,不等她看清楚,便见那腰带勾住盖上的耳把,接着,她忽觉手上一轻,低头瞧去,这才发现棺材下空荡荡,那人竟是真松了手!
老尼当即大喜,正要运气驱力将棺材提上来,原本轻了不少的棺材却彷佛一下子突然多了几千斤,她来不及多想,只得拼了命地去拽去拉,想要止住不断下滑的棺材。
然而,她这番努力终究还是徒劳,一串金属刮过木头的沉闷声响后,她手上一空,身下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公主!”
双脚落地的瞬间,安然无比庆幸,这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深,洞底离顶最多不过七八丈,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地上连滚了三四个跟头,方才卸下身上那股冲力。
头顶传来老尼凄厉绝望的喊声,她身形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微弱的光线下,那具奇怪的棺材早已摔得粉碎,满地大大小小的木屑中,一团大红织金团花翟衣尤为显眼,看起来像是前朝的样式,几步开外落着一顶紫金八宝龙凤花冠,人却已经摔得面目全非,只能从露在外面的手判断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她原以为“先师主持”不过是个托词,“棺材”也只是掩人耳目,没想到竟真的有人。沉默一瞬,她扶刀起身,冲尸身的方向郑重一礼。
不等她直起身来,头顶突然一声巨响,原本敞开的洞口又重新合了起来,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安然站立片刻,周围一片寂静,听不到一点动静,只闻得到一丝若有若无腐烂的恶臭。
她眼皮一跳,轻声喊道,“陈恪?”
周围响起无数个声音,却没有一句回答。她忙掏出怀里的火折子,拔开盖子的瞬间,她却有片刻的犹豫。
她怕,怕自己这一次又晚了一步,怕看到的又会是一具血淋淋的尸身。
火光升起,亮光所及之处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具尸骨,看样子都是从上面的洞口坠落,身上的血肉早已不见,只剩了一堆白骨,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只看了一眼,安然便立刻移开了目光,那些白骨叫她想起了三哥,想起了他那双被钉穿刀削的腿,也想起了自己的梦里,一屋子的森森白骨。
她疾走几步上前,举着火把四处查看。
老尼说,他就在下面,她也相信他一定就在这里。
只要他在,她就一定能将他找到。
满地的木块碎骨一一翻过,却依旧未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安然正要继续,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响声,回头看去,却见自己方才落下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那裂缝一路蔓延,不断扩大,几乎是眨眼之间,那一整块地面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直直朝下坠去,片刻之后,脚下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跟着晃了起来。
安然手中一紧,先前的那一丝侥幸早已荡然无存。
在原地站了片刻,她缓步上前,捡起一块棺材板,将它慢慢点燃,然后冲着前方用力扔了出去。
火光穿过漆黑的“洞壁”一路向前,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后,很快便冒起一阵浓烟,最后彻底消失在那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可就是这短暂的一点光亮,却让她彻底看清了山洞的面貌。
整个山洞上窄下宽,像是一个小口大肚的花瓶,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那瓶子的脖根儿,而她原本以为的洞底,其实不过是块四五丈长的巨石,而巨石的下方却是几十丈的深渊。
她仰头看了眼洞口方向,那里安静得如同仿佛从没有打开过一样,她又看了看脚下的那一团漆黑,看着那隐隐约约的一星鬼火,手脚冰凉。
“陈恪!”她站在巨石的边缘,对着底下无尽的黑暗大声喊道。
然而,回答她的依旧是她自己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孤独而悲凉。
她突然转过身,将火把插在身后,捡起地上的佛珠和腰带,朝着崖壁走去。
禅房外,老金急得两眼冒火,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撞!都给我往死里撞!”
他带着人翻遍了整个庵堂,找遍了所有地方,甚至连锅灶都被掀翻了过来,却依旧没能找到公子,如今,小姐又被关在了里面,如何叫他不心急。
七八个壮汉搬来阶前的条石,抬着朝着那两扇门撞去,一连撞了两下,整个房子都跟着晃了起来,那两扇不起眼的小门依旧牢牢紧闭,众人正要再来,门却突然打开,从里面掠出一人来,青衣白袜,光头黑爪,正是先前那老尼!
“既然来了,那就一个也别想逃!”
说话间,最前头一人已然应声而倒,手里还握着剑,胸前却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看着那同长岁身上如出一辙的窟窿,王承乾立刻尖声惊叫起来,“是她!是她杀了长岁!”
长明闻言,双目猛然一睁,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
他跟长岁是一个姓的堂兄弟,他家里穷,他爷养不活他,将他偷偷丢到了山里喂狼,是长岁他娘将他捡了回来,从那以后,他就有了娘,还多了个亲弟弟。
娘死的时候,他在她床前发过誓,这辈子,只要有他在,绝不叫长岁被人欺负了去。
“老秃驴,还我兄弟的命来!”
他一个翻身,人已到了跟前,提刀便朝着老尼的头上砍去,可他虽人高马大,却绝不是老尼的对手,走了不过三招,便被她一把抓住了肩头,下一瞬,他只觉浑身犹如被人抽筋剥皮一般,眼前一黑,人便已经没了知觉。
众人只看到长岁突然倒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见老尼狂笑一声,远远抛来一样物件,众人定睛一瞧,却是长岁的胳膊!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只听人说活活撕了你,却还是头一回亲眼看,一个个皆是头皮发麻,手僵脚直,呆在了原地。
看着那和长岁有几分像的面孔,再看看地上那红得刺眼的血流,王承乾一把夺过左一手里的剑,朝着老尼就冲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
他当了小半辈子的纨绔窝囊废,见刀就抖,见血就瘫,如今,眼看死到临头,他却也想像长岁一样,做个腰硬头铁的纯爷们儿。
众人被这一声吼震回了神,老金一把揪住王承乾的后领,将他推到了一边,高声喝道,“兄弟们,一起上!有命没命就看今天了!”
“杀!”
几十号人一哄而上,将老尼围在了中间,上中下三路齐攻,左右前后猛动,只将刀剑舞得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七八人倒了地,青衣老尼却只添几道浅浅的痕。
正在众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远远忽然传来一阵锣鼓声,接着,有人冲着里头高声喊话,“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手里刀剑,否则格杀勿论!”
老金一听锣响,便猜出来人一定是城里的官兵,可眼下生死攸关,他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只等着将眼前的人拿下再说。
院外,闻讯而来的官兵将整个庵堂围得严严实实,可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打杀声却丝毫不减,等听说后院一地的断壁残肢,血流成河,他们更不敢轻易冒险闯门。
那里面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马贼,广宁卫的人没到之前,谁敢轻举妄动!
可就这么在院墙外干等也不是事,万一叫人跑了,他们的脑袋也得跟着搬家!有人建议,围着这庵堂点火,便是不能将里面的马贼烧死,也能将他们困在里面出不来!
至于损失么,不过一座老庵堂,几个老尼姑而已,毁了也就毁了,比起剿匪捉贼这等要事,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泼油的泼油,点火的点火,片刻之间,贴着院墙的几座佛堂便都冒起了浓烟,正殿旁的祖师殿更是冒起了火光。
青衣老尼正打得痛快,一抬头,便见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庵堂都淹没在了熊熊烈火之中,又惊又怒,再回头,一眼便瞧见禅房后的墙头上骑着一人,贼眉鼠眼一脸赖相,手里提着只油桶,正朝着他脚下的禅房泼去。
她长啸一声,一跃而起,脚下接连几点,人就飞上了墙头,对着还在墙头上的人就是一掌,那人惨叫一声,一头从墙上栽了下去。
老尼立在墙头,望着远处举着火把四处奔走的官兵,双目赤红,嘴唇发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说着话,她张开双臂飞身跃下,直奔官兵而去。
老金双手撑地,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地上或躺或坐的兄弟,一句大伙儿还没说出口,便就变了脸。
禅房的东墙根已经冒起了黑烟,院墙外更是一片火光。
“快救火!不!快撞门!快去救人!”
一起来的几十号人,还活着的不到一半,而能站起来的却两只手数得过来,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撞门的撞门,扑火的扑火,迅速动了起来。
王承乾呆站在原地,两眼盯着那扇紧闭的小门,看着门上古朴繁复的花纹,目光发直,“金为花,银作树,金银相遇便是出,这是八卦门,这是八卦门!”
师傅跟他讲过,前朝信道,皇宫内到处可见五行八卦,大到整座皇宫布局,小到一块笔洗,就连那些密室暗道也不例外,而密室上刻得最多的就是八卦幻化的金花银树,开门的机关便藏在那金花的花蕊中间,只要找到花蕊,便能找到开门的机关。若是强行撞门,非但不能开门,反而连带着整个密室都跟着倒塌。
他大叫一声,冲到门前,趴在门框上下摸索起来,口中喃喃不停,“乾三,坤六,震仰,艮覆”
有人冲他吼道,“快滚开!”
老金却伸手将人拦下,“让他找!”
他们撞了这么久,就是铁做的门,也该塌了,这门却还依旧好好的,只怕真是他说的那什么八卦门。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眼看火光已经越过墙头冲上了房梁,一直紧闭的房门突然左右大开,老金眼前一亮,立刻招呼手下,“快救人!”
王承乾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汗水将他胸前浸湿一大片,那张过分瘦削的脸也因为过于紧张惨白一片,然而,他的眼里却多了抹从前没有的光芒。
师父说的没错,不学永远不知道,学了,才有可能。
可不等他好好喘上一口气,冲进屋里的人转眼又冲了出来。
“人呢?”
王承乾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屋里一片狼藉,却一目了然,别说没有师父,甚至连师娘也没了踪影。
他回头去找左一,却突然想起来左一早已昏死过去,他深吸一口气,肯定地道,“他们一定就在这里,我亲眼看着师娘被那老尼抓进了屋里,再没出来过!”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然而,不等他们,头顶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接着一股浓烟便从屋顶直冲而下。
老金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道,“先救火!”
洞外发生的事,安然全然不知,她只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看到人,她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她沿着山洞内壁一路向下爬去,不时看到一截断裂的人骨,或是一颗空洞洞的人头,诡异又吓人。
也不知攀爬了多久,头顶上的热浪越来越近,肩上凝固的伤口也再次崩开,脚下却始终漆黑一团,看不见尽头。
她深吸一口气,将背后的火把一把拔下,正要将它衔在口中,脚下的石头突然一松,整个人便朝下坠去,她再顾不得火把,用力将手中的匕首朝着山壁扎去。
一阵噗噗滋滋的声响,火星四溅,却始终没能找到可以插入的缝隙,她干脆抛了匕首,徒手去抓凸起的石块,一连滑下去三四丈远,这才勉强扣住一块杯盖大小的石块,两只脚却是无着无落,悬在了半空中。
火把早已不知掉了什么地方,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几缕蓝绿色的鬼火漂浮在周围。
不过是一时的疏忽,却让自己陷进了进退两难的地步,还不等她想到解决的办法,身体猛然一坠,人便朝着下面栽去。
然而,与预想中的僵硬不同,只听噗通一声,冰凉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她重重包裹,腰后那把十几斤重的鬼头刀更是像是一块巨石一般,拉着她直直往水底坠去。
安然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松开挂刀的腰带,只奋力地蹬腿摆臂,用尽全身气力朝着头顶游去。
谢天虎曾说过,那把鬼头刀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也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她不能就这么将它丢在这不知深浅的潭底,叫他遗憾一生。
等爬上岸时,她早已累得精疲力尽,手脚瘫软,身子也因为刺骨的潭水而瑟瑟发抖,可她来不及拧干自己的衣服,便开始绕着岸边查看了起来。
然而,越看,她的脸就越发苍白。
偌大的洞底,一大半都是漆黑如墨的潭水,只在巨石的下方有片不小的陆地,地上落满了碎石和白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她在碎石间来回摸索翻找,除了自己掉落了那把匕首外,依旧一无所获。她脑中不断回想青衣老尼说过的话,她说话时的表情和神态。
到了这会儿,她有些不确定,陈恪是否真的在这里,如果在,他又会在哪里。
一柱香过后,她重新回到了潭边,看着那平静无波的水面,缓缓解下腰间的鬼头刀,纵深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