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庵堂

望见大宁的城墙时,天刚刚拂晓,远处的群山还笼罩在一片氤氲的雾气之中,眼前的城池却已在微熹的晨光中现出了端倪,丈高的黄土城墙,厚重古朴的城门,以及隔着黄沙薄雾也难掩雄浑凝重的白塔。

王承乾艰难地从马背上直起身,从京城到大宁,八百多里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一天两夜,那张本就嶙峋的脸在这样的疾行之后更显得干瘪蜡黄,凹陷的双眼却在看到城门的那一刻迸发出骇人的光。

“就是这里!师父就是从那个门进去的!”

他至今还记得,他们到达大宁后的第七日,师父带着陈贵和长岁进了山,可走了不过大半日,陈贵便扶着长岁回来了,长岁的脚被竹签扎了个对穿,师父则一脸的凝重。

隔了一日,师父和陈贵又出了门,留了他和长岁在客栈。这一次,他们消失了整整两天两夜,急得长岁翘着脚在屋里到处乱转,再回来时,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虽然都伤得不重,他却越来越不安。

在他心中,师父几乎无所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就连赌馆妓院的那些伎俩他都门儿清,他不知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人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若是有,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最可怕的事。

小二将那封没有署名的信送来时,他本能地觉得不好,可师父却笑着接了过去。

他说,该来的总会来,对方既然出了招,接了便是。

头一回,他没有听他的话留在客栈中,而是悄悄地缀在他们身后,看着师父独自一人进了城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忽然打了个哆嗦,有那么一瞬,他仿佛又回到了祖母死的时候,周围吵吵闹闹,有人哭,有人喊,他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了他一人。

“老金叔!”他焦急地扭头看向身后,手指着前方的城门,整个人几乎在站在了马背上,“就是这里,师父一定还在里面!快走啊!”

老金看了眼前方始终静立不动的安然,沉声道,“乾公子别急,既然来了,咱们就一定会找到公子!不过,你可知道公子进了城后去了哪里?”

大宁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知道当初那些人和公子约定的地点,说不得能快些找到人。

王承乾一愣,师父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说这些事,长岁也没来得及说,他一路奔逃,竟也从来没有好好想过。

可现在,他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按着长岁的交代找到了师娘,也将人带了过来,却连师父到底在哪儿都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师父没跟我说!”他望着老金,脸上的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茫然又自责地喃喃自语,继而摇头失声痛哭起来,“老金叔!我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无比地痛恨自己,恨自己无能又懦弱,不能跟在师父后面暗中保护,更恨自己一无是处,就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做好!

老金正要开口安慰几句,便听远远传来一声出更鼓,接着,停在最前面的小姐忽然双腿一夹,人已冲了出去。

他一把将王承乾按在马上,吆喝一声,催马跟了上去,“别担心,小姐一定知道!”

即便她不知道,她也一定有办法!

虽然,这一路上她几乎从未开过口,可他就是相信,信她有办法,信她一定能找到公子,将他救出来。

安然确实知道。

实际上,自从听到大宁两个字,她便知道,他为什么来了这里,又会去往何处。

他曾说过,要替她找回所有的封印,也说过会陪她一起杀入京城,他从来都是一个务实的人,绝不会因为对方一封言词激烈的邀书,就会心甘情愿地冒险,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定的地点也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大宁九龙潭!

同往常一样,鼓楼上的出更鼓一敲,看守城门的城门吏便拉开了值房的铁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提着把一尺来长的钥匙朝城门走去,这事他做了将近二十年,早已成了习惯,从未有过差错。

可今日,他刚将城门拉开半人宽的缝隙,一匹高头大马便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股粗重湿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吓得他立刻闭上了眼,再睁眼,只瞧得见一抹纤细素白的身影。

他正要出声喝止,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对几十人的队伍挤进城门,一齐冲了进来,紧随先前那人的方向而去。

城门吏跌坐在地上,望着那些人手里的长刀长剑,只吓得面无人色,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等人彻底从街角消失,他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招呼同样呆傻的手下去禀告县令,一边连滚带爬冲向门洞旁的鸣鼓,也顾不得鼓槌上还套着布袋,拿起来便没了命的一阵急敲。

“马贼入城了!马贼入城了!”

马蹄声、鼓声以及叫喊声接连响起,刚刚苏醒的街道经过一阵喧嚣和慌乱,转眼间又陷入了死寂,刚刚拆下的门板重新阖上,摆好的摊子也只剩下一块块空荡荡的木板,散落着几片零星的菜叶,整个街面上只剩了几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四处晃荡,一派悠闲。

安然穿行在狭窄的街巷之中,七绕八拐,最后停在了一处小山前。

山并不高,不过十数丈,甚至还没有与它遥遥相望的白塔高;周也不过三两里,周围却聚集了大片低矮的民居以及市坊,只剩了东南一角,因为摆了九口硕大的太平缸的缘故,非但没有人建屋造房,反而还种了不少桃树,显得格外僻静。

山虽其貌不扬,山上却异常翠茂,满山的杜鹃翠柏,郁郁苍苍,一道石径蜿蜒其上,古意盎然。

这时,老金等人也终于赶了上来,见安然打量四周地形,忙翻身下马,“小姐?”

安然仰头看了眼石径尽头,从马上一跃而下,“走!”

虽然不敢相信,可身上奔腾不止的血液告诉她,这里就是九龙潭,青虚老道的第三处封印!

除了这里,他不会在别处。

老金见她点头,二话不说,立刻点了几人把守路口,自己则当先一步冲上台阶,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已冲上了山顶。

山门不大,只两扇掉了漆的小门,门头上石刻翠微庵三个大字,竟是一座庵堂!

老金想也未想,提气抬脚,冲着那紧闭的小门一脚便踢了上去。

许是年久失修,又或者他这一脚气力着实不小,只听轰一声巨响,那门竟然连门带框,被他一齐踹倒了下来。

众人一齐冲进院内,满心戒备地四下打量。

院子不大,却异常干净,当中一座天王殿,左右两间稍小的佛堂,一名五十上下的灰衣老尼正在殿中的佛像前上香,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仗势吓了一跳,手里的香炉都掉了地,香灰撒了一地。

“你,你们什么人!”

安然抬脚跨进了殿中,视线从斑驳的天王像上一扫而过,看向眼前的供桌。

供桌的漆已经掉了大半,露出棕黄的内胎,桌上一侧供着一只天青高足大海碗,碗里一朵粉色睡莲正静静地绽放,另一边放了个素白莲纹瓷碟儿,里面浅浅一把干瘪瘪的花生,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供品。

她转头看向面前瑟瑟发抖的老尼,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问道,“陈恪在哪儿?”

那老尼本就被他们吓得不轻,再见她提刀进来,只将身子紧紧贴着后面的案桌,刻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惊恐,哪还能说得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安然的视线落向她那身补丁挨着补丁的灰袍,眉头拧得更紧,正要再问,佛像后却转出来另外一人,同样僧衣僧帽,颜色却是青黑,年纪似乎跟之前那人不相上下,却明显镇定得多。

“施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冲安然躬身施礼,仿佛没看到院中那已碎成木块的门板,也没有看到众人手里的刀,像对待寻常香客一般与他们客套招呼。

“不知诸位施主前来有何要事,贫尼若是能帮得上忙,一定竭尽所能。”

安然浑身一凛,这人在殿内她竟丝毫没能察觉不说,就连她如何到了跟前也未能看清,再看她气息绵长,两侧太阳穴高鼓,顿时警铃大作。

有这样一个内家高手在,想要找到陈恪,只怕不易!

她扫了一眼殿后的方向,没再提陈恪,反而收了刀,拱手道,“不知青虚道长何在?”

青衣老尼念了声佛号,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此处乃是翠微庵,庵中只我们师兄弟二人,从来不曾有过什么青虚道长,施主怕是寻错了地方。”

安然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似是并不相信,追问道,“此话当真?师太当真没见过青虚?”

青衣老尼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确实从未听过那人名号,更不曾见过。”

安然向前一步,目光逼人,“那倒是奇了,师太既说不认识青虚,为何又留着他害人的东西,还替他百般遮掩?”

老尼双手抄袖,微笑摇头道,“施主只愿见之所见,信之所信,贫尼无话可说。”

安然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眉宇间一片坦然,转过身,一边打量殿内的陈设,一边道,“师太何尝又不是呢?”

“既如此,不如让在下找出证据来,如何?”

老尼倏地抬起头来,那双看似平平无奇的眼此时却如同银瓶崩裂一般寒光四射,无端叫人背脊一寒。

安然转过头,眉梢微动,“师太如此看着在下,是否也是知晓这庵中有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不愿赌这一场?”

她踢了踢地上的香炉,语气更加冷冽,“两位日日供香念佛,却在佛祖眼皮子底下匿藏道士,摆弄巫鬼之术,不知菩萨见了作何感受!”

一直躲在后面的灰衣尼突然向前一步,指着安然的鼻子大声呵斥, “你!你!你胡说!”

她还要再说,青衣老尼却轻笑出声,将她一把拉住,看着安然道,

“施主既然执意要寻什么青虚,那便请吧,可,若是找不到,又该如何?”

“找不到他的人,总能找到他留下的东西,若是两样都找不到,”她看了她一眼,微微欠身,“在下任凭师太处置!”

青衣老尼瞥了眼安然手里的鬼头刀,又看了眼院中站立的众人,侧身让出身后的道来。

“既如此,那诸位请吧!”

安然却没急着抬脚,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金,老金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分派人手四散了去。

青衣老尼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只见当头一名黑脸壮汉右手极快地比划了几个手势,一院子人便立刻三个一团、五个一伙地分别朝着左右佛堂以及院外奔去,她眉头微动,莫名地有一丝熟悉之感。

“施主来过此地?”

安然眼皮一跳,转过身去看老尼,声音有些发紧,“师太为何如此问?”

青衣老尼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眼,确认那日闯庵的人当中没有此人,这才摇了摇头,道,“施主请吧!”

安然又看了她一眼,这才抬脚,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在下从未来过,不过,在下有一位朋友,想来师太应该见过。”

青衣老尼听到这儿,脸色一变,拢起的双臂忽然左右大开,曲指成爪,两管大袖也跟着高高鼓起,无风自动。

“你们到底什么人!”

安然脚尖一点,人已向后滑去,“齐国公安伯在之女安然!师太莫非要食言不成!”

“安伯在?”青衣老尼手上动作一顿,眯了眯眼,似在回忆,又像在确认,“安长磬是你什么人?”

安然一惊,“师太认识在下祖父?”

老尼冷笑一声,猎猎作响的袖管忽然垂了下来,却没回答她的话,只道,“既然是你,贫尼就暂且先饶你一命,等你找不出东西来,再取你性命也不迟!”

安然手里的鬼头刀转了一圈,目光在她那截打了补丁的袖口上一扫而过,转身朝着殿后走去。

她身后,左一悄悄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抬脚跟了上去。

穿过天王殿,便是正殿,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正前方一座九架五间毗卢宝殿,高约数丈,朱门玉阶,金顶彩柱,恢宏壮观,另有东西配殿,左钟右鼓,气势非凡。

倘若房梁上的彩漆没有脱落,屋顶上的鎏金也都还在的话,说是哪家名寺古刹也不为过。

安然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径直沿着一旁的的通道继续朝着殿后走去,左一则带着另外一人紧紧跟在她身后。

青衣老尼皱了皱眉,见她直奔后院的厢房而去,疾走几步上前拦道,“殿后乃是贫尼与师妹的休憩之所,施主莫非也要看?”

安然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老尼冷笑一声,“好!且看你能找出什么来!”

话虽这么说,可见安然出了院门,直奔右手第一间禅房而去,她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一个纵身挡在了门前,

“这里不能进!”

“为何?”

老尼眼里显出凶光,声音更厉,“那是先师主持从前住过的禅房!她老人家圆寂不过三日,如今停灵在此,岂能容你们这些外人进去打扰!”

安然默了默,随即躬身一礼,“贸然登门打扰,还请恕罪,不知先师尊号?既已到了这里,还请师太容我进去一拜,以谢相扰之过。”

老尼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你是该进去磕头谢罪!”

说罢,她突然抬起手,安然只感觉四周平地起风,刚才还紧闭的禅房门倏地左右洞开,接着,她便看到那老尼五指作爪,直奔自己而来。

安然忙提刀作挡,可刀刚举到一半,右侧肩头便是一痛,接着整个手臂便僵在了原处。不等她反应,一股大力袭来,随即身子突然腾空,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已被人拖进了禅房内,而那两扇小门也重新阖了上来。

饶是她早有准备,也没料到这人身法竟如此之快,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手,却发现竟是一点力气也没了。

老尼察觉她的动作,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鬼头刀远远扔到一边,这才冷笑一声,道, “若是不想少条胳膊,那就老实点!”

门外传来左一的呼喊声,可是,任凭他如何动作,那两扇门始终稳稳地闭着,不见一丝松动。

安然这会儿却已然顾不上外头,她打量着屋内的情形,暗自心惊。

从进山门起,入眼之处皆是破旧衰败景象,连供奉在佛前的海碗都缺了一角,更不要提她们那一身洗得发白、补了又补的僧袍了。

然而,同外头的寒酸不同,这间禅房内的家具陈设却极为豪华雅致。进门右手是一座金丝楠木雕花佛龛,里面供奉着一座白玉莲花宝座的观音大士佛像,通身洁白无瑕,法相庄严;佛前摆着一只青玉填金花卉纹高足供碗,碗里放着一捧金灿灿的杏子,供碗两侧各放了一盏掐丝珐琅镶蓝宝海灯,灯里燃着灯油,不时落下一朵朵灯花。

不论是佛龛,还是供碗和海灯,皆都用料讲究,做工精细,竟有几分宫廷御制的味道。

安然的目光在那座半人高的佛像上定了定,随即移向一旁。

佛龛过来正对着门的是一座花梨木镂空雕花多宝阁架,架上本该放古玩器物的位置却空荡荡,除了几卷发了黄的书册外,再无旁物。紧挨着多宝阁的便是一架十二扇镶螺钿富贵花鸟缂丝屏风,隔着屏风看不见内室里的陈设,只能通过屏风底下的空隙看见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大红宝相花织锦地毯,富贵又堂皇。

整间屋子不像是禅房,更别提灵堂了,倒像是哪个王侯勋贵之家的内室!

见她打量屋里陈设,老尼眼里闪过一丝倨傲,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她一把将安然推到屏风前,手里依旧抓着她的肩头不放,口中却道,“你既说要拜先师,那就拜吧!”

安然垂下眼眸,极为顺从地屈膝下跪,然而,膝盖刚弯到一半,右脚脚尖却突然发力,同时左手一翻,手中赫然多了把匕首,直奔老尼面门袭来。

老尼也没料到她半条命在自己手上,竟然还有胆子跟她拼命,她侧身躲避刺来的匕首,手上正要用,却发现对方方才那一招却是虚晃一枪,真正目的却是自己的左手。

她暗骂一声,立刻撤回手,同时伸手来捉对方的胳膊,哪知那人却像是知道她的目的似的,一个后仰便避开了她的偷袭。

“怪不得敢闯翠微庵!竟还有几分本事!既如此,贫尼就来领教领教!”

说罢,她一个欺身上前,同时双手翻动,直奔安然而来。

安然只觉右侧肩头仿佛被五把利剑同时对穿了一般,她却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手中匕首不停,转眼便跟对方过了七八招。

耳边不时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火花四溅,安然才发现那老尼十只手指的指甲都约有寸长,被她注入内力之后,竟犹如十根削铁如泥的铁爪一般,无坚不摧,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将她手上的匕首削出七八个豁口来。

她皱了皱眉,一个渔夫问樵,趁着老尼回闪的功夫,一个纵身跃到了她的身后,抄起佛龛上那座半人高的观音大士佛像便朝着那两扇门的方向砸去。

只听砰一声脆响,上百斤重的佛像顿时四分五裂,粉尘四起,然而,那两扇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老尼见状,当即横眉倒竖,厉声喝道,“混账!竟敢坏菩萨佛像!今日若不将你拿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安然打断,“师太别急着动气,还是先看看这菩萨肚里藏的东西再说吧!”

老尼一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地上看去,只见一堆玉石碎片之中,竟还有一个白布包裹的四四方方的盒子。

她再顾不得旁的,立刻冲上前,脚尖一勾,盒子便到了她手中,她一把扯开外面的布,里面赫然是只雕着四灵飞升图的玉匣,她倏地看向安然,厉声喝道,“这是什么!”

安然见她脸上的震惊毫不作伪,缓缓开口道,“这是池州府玄贞观青虚老道设下的巫咒,他受徐太后之命,用至刚至阳之人的尸身镇压四方福运之地,以保大陈江山永继。”

老尼脸色剧变,大喝一声,“陈氏老贼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玉匣便四分五裂,一颗干枯发黑的人头也随之落了下来,却已裂成了四五瓣儿。

安然只觉眼前一亮,口中的那股酸麻胀痛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人又是谁?”

安然看了眼地上碎裂的人头,再抬头,一向直勾勾的眼珠子流光溢彩,她躬身冲老尼抱拳拱手,“多谢师太解咒之恩。”

“那人头,正是在下!”

老尼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眼里的寒光几乎要将她射成个靶子,“你耍我!”

话音刚落,人便已冲上了上来,两只枯手如同鹰爪一般直奔安然胸膛。

安然立刻翻身越下佛龛,声音清越,“在下所说没有半点儿虚言,师太若是不信,大可去找为您做佛像的人问个明白。”

老尼一击不中,立即调转过头来,见她朝着门的方向奔去,冷笑道,“贫尼不会放过他,可你也别想逃!”

安然却不是想逃,比起玲珑小巧的匕首,还是厚重的鬼头刀更适合对付她那双利爪。

她就地一滚,一把捞起墙角的鬼头刀,随即头也不回地使了个金龙出洞,只听铛一声脆响,火光四溅。

老尼偷袭不成,反而害得自己断了半根指甲,眼中的怒火更甚,“好!倒是我小瞧了你!”

说罢,她再次欺身上前,围着安然一连使出了十七八招,招式比从前快了一倍不说,角度极为狠辣刁钻,逼得安然接连后退。

对于习惯了大开大合的安然来说,这种阴柔刁钻的招式应付起来极为吃力,更不要她右侧肩膀上还受了伤。

她正寻思着脱身之法,屋外忽然传来老金的一声长啸,她顿时眼皮一跳,手上也不由慢了半拍。

陈恪竟然不在这里!

可是,他若不是在这翠微庵,又会去哪儿?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觊觎的皇后要登基(重生)
连载中籽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