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赵龄平时说话声音不小,这会儿跟自家男人别着气,最后一句故意抬高了音量,这话一说出来,更加惹人注意了。

那边几个人听见这头的动静,果然也把眼神从白家小姐身上收了回来,齐刷刷地望向坐在最前面的明月茹。

明月茹原本好好嗑着自己的瓜子,忽然之间惨遭殃及,一时手足无措,捂着肚子,就直接打出了个圆润的饱嗝来。

江臣见状快步走到她身边,视线扫过她偷偷红起来的耳朵,半蹲着抓住她的右手,一脸体贴地问:“怎么,还是不舒服?”

明月茹被他一句话问得满头雾水,眨眼思考了一会儿,等想通之后,便立即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苦着脸回答:“是,看来等会儿还是得去医院里瞧瞧。我晚上可能陪不了爷爷了,你今天就代替我留在这儿吧。”

江臣拍了拍自家妻子的胳膊,轻声说话,显得更加温柔了:“这怎么行,我当然也要陪你一起去医院看看,爷爷平时最关心你们几个的身体,今天有嫂子们在这里陪着,他不会介意的。”

两人客客气气地说话,一个闭眼装病,一个睁眼替人大度,重点突出一个互相信任。

老爷子在那边站着,因为顾虑到明月茹肚子里的“宝贝”,也果然难得宽容,一点儿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刚吃过了饭,连口水果也不给,直接发话让他们滚医院里去了。

回去的路上,明月茹摸着自己半饱的肚子,不禁为自己刚才的演技回味无穷。

江臣一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边随意应着明月茹的问话,倒是显得十分敷衍。直到车子开出好一段距离,他才重新抬起头来,装作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对明月茹说道:“对了,说到江远文化,你那个表姐莫晗,好像下个月也要去那里上班”。

明月茹原本嘴里咬着牛肉干,听见这话,咀嚼的动作立马一顿,坐正了身体,张嘴问:“我表姐应聘去江远文化了?哦也对,她就是学这个的。那有时间了,你嘱咐下面人多照顾她一点儿呀。”

江臣得到满意的回答,一时心情不错,笑了两声,语气也变得松快起来:“难得见我们江太太主动‘徇私枉法’一次。”

明月茹平时没听江臣叫过自己江太太,这会儿听见了,觉得实在新鲜,笑嘻嘻地凑过去,用脑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也十分理直气壮地质问起来:“是啊,怎么江先生不同意吗?”

江臣原本不过随意一问,谁知明月茹会突然做出这样亲昵的动作,他一时有些不大自在,后背靠在玉石垫上,清了两下嗓子,伸手把车窗打下来一条缝,等新鲜的空气吹进来了,他才移开视线,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当然同意,她是你表姐,自然也就是我的亲戚。这样,你有时间去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自己有什么意向部门,我好具体着人安排一下。”

明月茹没有发现江臣刚才那一瞬间的局促,听他这么说,还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严肃拒绝道:“那不成。这事儿你得私下里安排。晗晗姐虽然外面瞧着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特别敏感。咱们要直接说给她开后门,她一准觉得你这是在看轻她的能力呢。”

江臣听见明月茹的解释,一时有些诧异于她对莫晗的了解,沉默一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她跟你的性格倒是不像。我以前跟她一个班上的时候,好像听说,她父亲走的早,是母亲一手带大的?”

明月茹抿了抿嘴巴坐回去,像是有些什么难言之隐,咬下手里的牛肉干,咀嚼了好几下,等江臣再次看过来后,她才贴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晗晗姐…其实是我小姨被人强迫之后生下来的,没有父亲。这些年外婆一直让家里人瞒着这事儿,不过咱们现在既然是夫妻了,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这样,你下次见到小姨或者晗晗姐了,也能多注意一点,别像上次似的,晗晗姐过去搭你肩膀,你还跟多嫌弃人家似的特意躲开。”

莫晗的母亲当年是他们镇上模样最出众的姑娘,高中时成绩好,被招到省城海阳的重点中学读书,住在姨母茹家,只可惜大学时遭遇不幸,被人掳走消失了大半年,再找到时,肚子里的莫晗都已经五个多月了。

明月茹的外婆那时觉得自己受了大姐嘱托,却没有照顾好人家女儿,心里愧疚万分,之后的许多年,一直对莫晗母女格外照顾,不仅让她们一直住在茹家,甚至在自己弥留之际,也不忘嘱咐女儿茹澜,让她平时多帮衬她们一些。

江臣听完明月茹的话,并没有意想中的惊讶诧异,“哦”了两声表示知道,之后便靠在后背上,闭目养神起来。直到明月茹坐回去玩起了她的手机,他才又重新睁开眼,望着车内的顶灯,露出了些晦暗复杂的神情来。

两人回到家时,时间不算太晚。

阿姨知道他们在老屋没吃多少,立马给他们热了一桌子菜。

江臣晚上一般吃的不多,坐下来象征性地用了两口,接到梁秘书的电话,就起身去了二楼书房。

明月茹倒是大快朵颐,不光吃了一大碗饭,从后院散步回来,还泡了杯自己出差带回来的特产果茶,九点多钟,从浴室里泡完澡出来,茹澜的电话如期而至,意思十分直截了当,也是问两人备孕事宜的。

明月茹过去对这事不上心,被人问起一向是能避则避。

今天,她被赵龄劝了两句,又在路上得知老爷子没几天的消息,加上刚才在老屋不知是喝了什么奇怪的汤汤水水,一时身体竟也有些意动,于是难得的没有敷衍回绝,乖乖巧巧地答应下来,吹了一会儿头发,主动去了江臣的书房。

明月茹平时少有到江臣的书房参观。

两人结婚之后一直分房睡,各自有各自的地盘,有时工作忙起来,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身边同事还少些。

此时,明月茹从门后探了个脑袋出来,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里面正在开会的江臣。

江臣见到她这样一副样子,也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机,挥手让她先进来。

明月茹得到他的许可,咧嘴一笑,大大方方地踩着毛绒拖鞋就进去了,在一旁的书架上找了本感兴趣的书,直接躲到一边的角落打发时间。

江臣的会议没持续多久,他平时其实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十分钟后,等会议视频挂断,他就起身走到明月茹身后,伸手摸了摸她还有些潮湿的发尾,低声问到:“头发怎么不吹干,感冒了怎么办?”

明月茹耳朵里原本塞着蓝牙耳机,突然被身后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江臣细长干净的手指绕着自己还未干透的头发,黑白分明,一时脸上发热,连忙把头发抽回来,小声嘀咕了声:“吹太干对发质不好。”

江臣知道明月茹这人从小讲究,不是他这种刻意堆砌出来的高雅,而是养在骨子里的“作”跟“精致”,所以此时听见她这样说,他也懒得再问,把手收回来,装作耐心地说:“嗯,过来找我有事?”

明月茹一听这话,脸上表情立即理直气壮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脸正经地回答:“有的,今天老太太跟妈妈又跟我提起生孩子的事了,我想了想,这事儿咱们的确拖不得,正好这几天…是我的排卵期,干活儿事半功倍,所以等会儿洗了澡,你就到我房里去吧。”

说完,她又怕江臣听不懂,特地抬头解释了一声:“排卵期一个月只有几天,特别珍贵的,咱俩在这个时间段里多努力努力,顶得上别人颠鸾倒凤大半宿。”

江臣上学时就觉得明月茹跟那群富家子弟一样,插科打诨、无恶不作,如今一听这话,更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女流氓了。

他虽然自己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虚伪之徒,但他跟女人在一起时,到底都还裹着一层爱情的包衣,所以一时欢愉之后,总能觉得自己依旧冰清玉洁、特别有个人样。

可明月茹不懂得这些,她见江臣低着脑袋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这个丈夫今天是硬件出了毛病,想到他平时和尚似的作风,她一时更加谅解了,咳嗽了两声,连忙把手机递过去,想让他自己挑个合适的日子。

只可惜江臣没有理会其中深意,男人在这种特定的时候,是不大能够独立思考的。

在某些暧昧的时候,一旦大脑连接上了性的信号,那男人们就会觉得空气中处处都充满着暗示的味道。

江臣是个男人,自然也有这样的毛病。所以他为了维持自己的一点体面,仓皇后退了半步,想要离明月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远一些,没想动作太快,让她递过来的手机“吧嗒”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明月茹见状“哎呀”一声,连忙弯腰去捡,江臣缓过神来,也下意识地跟过去,没想下巴撞在了刚刚起身的明月茹后脑勺上,“咚”的一声,听得就挺疼。

明月茹从小成绩一般,脑袋却长得比同龄孩子都大,并且坚硬饱满,战斗力惊人,撞过的孩子无不哀嚎哭诉。

江臣此刻没有哭嚎,只是他捂着下巴倒在地上、皱眉吸气的样子,也挺人不好意思的。

明月茹这下也不计较自己的手机了,连忙扑过去,一边双手捧着江臣的下巴仔细查看,一边小声说这些道歉的话。

这下可好,江臣原本只是下巴疼,被明月茹这两三下蹭的,直接下面也跟着疼了。

他平时虽然克制情/欲,但到底是个健康的成年男性,两人上次干坏事儿都是三个月之前了,别说明月茹这大晚上跟个的妖精似的扑过来,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这么“胡来”,江臣也不见得吃得消。

明月茹对着江臣的下巴看了一会儿,感觉到他身上的某些变化后,脸色一变,眼神也带上了些控诉,仿佛在面对一个走火入魔的登徒子似的,痛心疾首道:“你…你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呐。”

江臣一句话噎在胸口,差点被她这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架势给气笑了。

他整个人仰着脑袋坐在地上,一只手往后支撑着,脸上的儒雅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手臂上的青筋也因为情绪的波动一点点臌胀起来。

直到一阵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嗡嗡嗡的佛乐在屋里升腾蔓延开,他那濒临破裂的情绪才又终于被拉了回来。

明月茹见状,赶紧从江臣身上离开,半跪在地上,一脸深明大义道:“我看你今天好像很忙,那咱们再选个日子,下次…”

“不用。”

江臣难得强硬,直接将手机挂断扔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然后抬起右手,扣住明月茹一边腰侧,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藏了些泄愤的意思,下巴往电脑桌那边一扬,垂着眼睛告诉她:“我明天还有两个会,你也要上班,咱们早点做完,好休息。”

江臣平时说话端着两分笑,所以声音总显得十分温柔,这会儿他为了掩饰身体上的不适声音放得低了些,衬衣的领口又在刚才的慌乱中被蹭开了两颗,露出里面冷白的皮肤,所以仰着脑袋跟明月茹说话的样子,就也带上了一股子朦胧顿感的色意。

明月茹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多看,一边从地上起来,一边小声嘱咐到:“哦。那…也行吧,那你先去洗漱,我现在回房等你。对了,奶奶上次送了一盆花过来,说是助孕的,就在后院养着,你等会儿让杨妈也拿到屋里去吧。”

江臣“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答应,等明月茹踩着拖鞋出去后,他才毫不掩饰地露出些难受的表情,整个人倒下去,安静地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面无表情地“嗤”了一声,胳膊往下一打,发现手背沾上了几滴明月茹头发落在地上的水。

他举起来看了一会儿,眼神冷冷的,而后倍感荒唐的猛地一下甩开,放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等自我平复完毕,才又重新站起身来,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衣服,迈步往外走去。

杨妈得了江臣的话,已经早早把老太太给的花送去了主卧室。

江臣路过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脱掉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走了两步,发现口袋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赵致州打来的,想到他或许有急事,到底还是接了。

赵致州是江臣多年老友,江臣刚被接回海阳就认识的人。

江臣刚到海阳时,江鹤政的原配还没去世,江家老一辈压着,他跟林幼惜回不去江家,就只能被养在南城京溪园的高档小区里。

赵致州那时也住在那儿,有一回江家的几个小少爷过来找江臣麻烦,赵致州在旁边帮着他跟他们打了一架,再之后,两人进了一个班成了同学,慢慢就有了交情。

这些年,江臣脱胎换骨,赵致州也结婚生子,在岳父的帮助下有了些地位。两人平时偶尔一起出去喝上一杯,感情倒是一直不错。

当年,莫晗被江臣辜负出国,赵致州连夜把他抓着打过一顿。

只是赵致州个子体格毕竟不如江臣,说是打,其实也就只象征性地走了个过场。

江臣那时没有觉得被冒犯,在那之后反倒跟他更铁了。

男人的交情本就夹带着某些竞争之中的刺激,越是共享某种秘密的越牢靠。

所以此时见赵致州连打了两个电话,江臣便直截了当地问了:“怎么,又投资什么东西失败了?”

赵致州在那头“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地回: “你就不能想着我点好?我今儿就只是喊你出来玩玩儿。”

江臣看了看手表,将头发从额前往后一捋,站在通风的走廊口上,低着嗓子问:“十点半?出去玩玩?”

赵致州听江臣这不耐烦的口气,一下子机警起来,“嘶”了两声,小心翼翼地试探:“听这口气,哥,我不会是打扰你跟嫂子办事儿了吧?”

江臣平时从来不会跟人开一些不体面的玩笑,此时听见赵致州的问话,他立马就严肃否认道:“没有,你有事说事。”

赵致州听他这么说,也不废话了,笑了笑告诉他:“嗨,这不是我一大学同学回国了吗,搞投资的,一直想要见见你,正好莫晗也回来了,我把她一起喊过来,说咱们一块儿聚聚。不过…你要是家里嫂子管得太严,那就算了。”

江臣举着手机半天没有动静,视线望着前面洗漱台上的发箍,显然是刚才明月茹留下来的。

许久之后,等那头赵致州以为他要拒绝挂掉电话的时候,他才走过去,把那发箍拿起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问他:“地址呢,我现在过来。”

别锁了,啥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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