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四——西西里岛家族斗争之分析
第五十五章葬礼
“老板，您可以准备下船了。”
怀亚特·卡洛斯低头从衣兜里拿出怀表，镶嵌着珠贝的盖子打开，露出有着金丝勾勒的红胸鸽的漂亮表盘。
“感谢上帝，幸好时间来得及，不然我就赶不上我哥哥的葬礼了。”
他说着迈开步子从船上下来，走到早已停在那里等待的车辆旁边。黑色的老爷车前面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为他拉开车门，另一个则将手中抱着的花束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怀亚特接过花后坐上去，司机发动汽车，他则透过车窗的玻璃看向窗外。
巴勒莫的阳光一如既往，而从他回到这里开始，呼吸间就好像能闻到柑橘和柠檬的香气，是这个城市留在他生命里没有办法抹去的幻觉。
怀亚特看着看着就开始哼歌，是一首欢快的小调，他的兴致似乎很高，嘴角勾起，甚至一边哼歌一边微微晃动着脑袋，金色的发丝被阳光一照愈发灿烂。
当然，这一幕要是落在其他人眼里都会觉得不合时宜，毕竟今天是教父的葬礼，西西里岛上的每一个人（只要不是明面上的仇家），无论是出自真情还是假意，都应该为一位英雄回归圣母的怀抱悲伤垂泪，更何况那个人还是怀亚特的同父同母的兄长格兰特·卡洛斯。
汽车停在巴勒莫主教大教堂哥前面，怀亚特下车，缓步走进去。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无论男女，都是一身黑衣，手中捧着黄白的花束，甚至还有人暗自哭泣。
可是在这么多人里面，他还是迅速找到了一个东方面孔。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同样穿了一身一身黑，连西装里面搭的衬衫都是纯黑色。他乌黑的头发比他走之前要长了许多，半扎在后面，用一根亮眼得过分的银色发绳。
怀亚特躲过所有人的寒暄大步迈向那个东方人，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他的脸上忍不住带上愉悦的笑容，并且将自己抱在怀里的那束花递过去，“逢君，我真想念你。”他在叫对方名字的时候中文十分标准，这也是他唯一会的中文词汇。
这一幕引得很多人注目，毕竟一位是格兰特·卡洛斯的弟弟，未来的卡洛斯家族的老板，以及新任教父的有力竞争者，而另一位则是格兰特的法律顾问，他最信任的家族非正式成员以及他的情妇。等等，男人好像不能用“情妇”这个词来称呼，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说沈逢君都不算是格兰特正式的妻子，只是身份比一般玩意高上些。
沈逢君并没有接那束花，他只是看着怀亚特的脸开口，试图将这一幕变得更合理一点。“二老板，您应该直接向老板献花，这件事不该由我代劳。”尽管因为格兰特的死亡，怀亚特已经成为了卡洛斯家族的代理老板，但沈逢君却依然维持着之前的称呼。
怀亚特的目光贪婪地落在沈逢君的脸上，看对方因为愈发清瘦而更加明晰的面部线条，以及因为疲惫而带着些血丝的眼睛和眼下笼罩的青黑。
他这副样子看起来可真像是他哥哥留下的未亡人，因为丈夫的死亡而身心俱疲，尽管看起来还是足够体面，但内心已经脆弱得快要一碰就倒。
好吧，更准确的说，是怀亚特希望他现在是脆弱的，他希望他楚楚可怜，最好能方便他趁火打劫，或者更主动些，在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者之后，沈逢君能够直接倒在他的怀里向他寻求庇护。
“唔，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不解风情。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该给格兰特送花，他可是我最敬爱的哥哥。”怀亚特很不满意沈逢君的态度，但还是将那束花放在了其他花旁边。这是他专门找人去买的“黑美人”，紫得发黑的五瓣花瓣中间是黄白的花蕊，和其他那些黄白色表示哀悼的花朵摆在一起格格不入，本来也就只适合送给有着黑发黑眸的沈逢君。
这一出插曲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神父主持着葬礼继续，年长者则念诵已逝之人的功绩，讲他赫赫的声望，他为卡洛斯家族和Mafia拓展的不朽的事业，说他的功绩将永远刻在西西里岛的土地上面，他的名讳足以和君士坦丁大帝齐名。
沈逢君对这些称颂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尽管他已经来到这个实验世界五年，也和格兰特·卡洛斯保持了将近五年的亲密关系。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过往，比如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沈逢君这一次的身份很复杂。他的亲生父母是一对漂洋过海过来的东方人，但是来到这里没多久就成为一场帮派火拼的牺牲者，留下不过六岁的儿子被卡洛斯家族其中一个军团指挥官收养。而后他被送去学习医学和法律，并且被引荐成为怀亚特·卡洛斯的家庭教师，教授对方法律。尽管沈逢君认为一个人的精力事实上很难兼顾医学和法学两个专业并且取得成就，但是既然已经这么设定他也没有办法，幸好569A帮他装备了足够的技能让他不至于露馅。
在见到自己的学生之前他先见到了格兰特·卡洛斯，这应该是他成为怀亚特的老师的最后一关。这位西西里岛的教父先生不过三十二岁，金棕的发丝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灿烂夺目，绿松石色的眼睛更是让足以让人目眩神迷。他手里拿了一只路易雪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正有一名医生在帮他处理左肩上的伤口。
格兰特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穿着白衬衫的东方青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完全不像有二十六岁。
“你就是维托里奥推荐的人？我记着你学过医，过来帮我包扎下伤口。”
“是，阁下。”
医生很识时务地退后站在一边，把空间留给沈逢君。
沈逢君以前也做过包扎的工作，他小时候在下等区，总有受伤的时候，后来直到被沈行川看重之前过得都不算好，对于这种技能也算是熟练。
刚才医生已经处理地很好，沈逢君要做的仅仅是用绷带将伤口缠起来。因为受伤的位置在肩膀上，绷带必须绕过胸膛缠到另外一边才能固定得当。这使得沈逢君必须将自己的上半身往沙发上坐着的人靠的更多一些才能将绷带绕过对方宽阔的臂膀。
而在他垂眸做这些的时候，格兰特正在仔细打量他。和白种人不同，沈逢君的皮肤尽管很白却带着种暖色，像是通过海上贸易运过来的东方玉石。而在这张冷淡的面孔上，那颗眼下的红痣就艳得出奇，哪怕主人根本没有任何引诱的故意，都会因为这抹风情透漏出来引诱的意味。
当然，格兰特很确信这种感受其实只能归责于自己而并非沈逢君，但是他仍然喉结滚动了下，并且放下了右手拿着的雪茄。然后，他抬起右手装作想要去取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却在动作的时候让沈逢君一不小心撞在他的身上。
“小心。”
格兰特如愿以偿地揽上他的腰帮对方维持平衡，这看起来或许足够绅士，但对大名鼎鼎的教父谈论“绅士”本身就很虚伪。
沈逢君也这么觉得，他完全意识到格兰特是故意的，对方对他产生了**，这种事情发生在第一次见面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很快直起身，脱离了那只手，“阁下，我已经为您处理好了。”
格兰特这才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又放下，“维托里奥告诉我你还没有加入家族，那你愿意加入卡洛斯家族，并且担任怀亚特的家庭教师吗？”
沈逢君垂着眸道，“阁下，这是我的荣幸。”
格兰特也同样站起来，他用右手捧起来沈逢君的脸，无名指刚好按在对方眼下的那颗红痣上，然后稍微用力。
沈逢君对格兰特的动作并没有产生他期待的反应，但他也并不因此感到失落，而是低头弯腰，将一个带着咖啡和雪茄味的吻印在沈逢君的脸颊上，随后又看向他。
沈逢君知道按照规矩，他现在要去亲吻格兰特的手表示服从，这会是他加入卡洛斯家族宣誓效忠的印记，这是这个吻全部的权利意义。可是在此之前格兰特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象征平等的吻，让这场本来就不算正式的效忠仪式又多了些其他意味。
不过既然格兰特并没有将这一切挑明，沈逢君自然也不会主动做些什么。他只是握住那只还没有离开他脸颊的手牵引到自己的唇边，然后在上面落下一吻。
“我将永远效忠家族，绝不背叛。”沈逢君顺利地说出这句话。
“怀亚特去了郊外的种植园，你明天就可以见到他。既然你要做他的老师，那就一起住在庄园里，斯科尔科会安排好你的住所。”
沈逢君弯了下腰，改了称呼开口，“我知道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