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墓碑

第五十六章墓碑

沈逢君在当晚入住了海伦庄园,这个以古希腊神话中人间最漂亮的女人的名字命名的庄园确实精巧典雅,无论是大理石的栏杆还是墙壁上的天使浮雕都精致异常。沈逢君的房间被安排在第三层楼最靠进花园的那间,从房间的露台向下就可以看到被花匠精心照料的白玫瑰。

第二天早上沈逢君起床洗漱完毕出来就看到露台的栏杆上撑着一双手,一个人借力从外面翻了进来。是个金发绿眼的少年,笑意盈盈地拍了拍身上粘上的灰尘,然后对着他叫了一声“老师。”

沈逢君并没有想过会这样和自己的学生见面,但他还是走过去伸出手,“您好,小卡洛斯先生,我是您的家庭教师沈逢君。”

怀亚特·卡洛斯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才伸出手握住了沈逢君的。但是他并不打算尊重和并不亲密的人应该有的社交礼仪仅仅虚握一下就撤开了事,他握着对方的手开口。

“你有没有见过格兰特?”

“我已经见过老板。”沈逢君低声说道,出于第一次见面的礼貌,他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精神不正常的事情?”他话音未落就一个用力将沈逢君拉过来压在露台的栏杆上。

栏杆刚好卡在沈逢君腰的位置,他因为事发突然并没有把握住平衡,上半身倾向外面,甚至因此有掉下去的风险。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地抓住怀亚特的手,尽管正是这个人让他身陷险境。怀亚特则笑着压在他的身上,他的另外一只手抵着沈逢君的左肩,又将他往下压了一点。

“老师,你知不知道人从三楼摔下去会怎样?玫瑰的刺会嵌进你的皮肤,你的四肢可能会骨折,胃可能会出血,然后痛不欲生的躺在床上好久,如果头部先落地,你甚至会当场死亡。”

怀亚特欣赏着他摇摇欲坠的挣扎轻声开口,他的声音和表情堪称甜蜜,但是言语和动作却是十足的恶童。

沈逢君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拽住了怀亚特的皮带,确保如果自己摔下去也能带着这个人一起。“从这里摔下去的结果因情况而异,如果您真的想知道,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怀亚特听到这个答案眼睛飞快地眨了眨,然后他收回了那只压着沈逢君肩膀的手转而拖着对方的背将人拉回来。紧接着他又扑进沈逢君的怀里抱住他的腰,仰起头来看着他,碧绿色的眼睛带着些神经质的欢喜,“老师,您真有趣,我很喜欢您。”

“可我并不喜欢坏学生,”沈逢君将怀亚特从自己的怀里拉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逗弄一只不听话的金毛小狗,“如果您再开这样无聊的玩笑,我会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小卡洛斯先生,我说到做到。”

怀亚特并不觉得沈逢君的举动带给他屈辱,他依旧笑着凑上去,“是吗?那我期待着老师这样惩罚我。”

*

沈逢君从回忆中出来的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但是他却没有立刻离开巴勒莫主教大教堂后面的墓地,而是单膝跪在那里一朵一朵的整理墓碑前面的花束,马蹄莲大丽花百合玫瑰,所有的花被他摆放得整整齐齐。

卡洛斯家族的男人少有善终,大多非自然死亡或者锒铛入狱,所以哪怕是格兰特·卡洛斯也在很早之前就为自己买好了一块墓碑,就连墓志铭都是提前刻好。

沈逢君记得有一次黄昏,玻璃花房中白玫瑰被暖橙色的光照耀地好似粘稠的焦糖,他被对方握着腰,上半身靠在玻璃上,手中攥着的玫瑰花瓣因为用力而沁出汁液顺着他的手掌滑向胳膊。而在眩晕一般的幻觉过后,格兰特亲吻着他的腰窝,开玩笑地开口,“逢君,我要把自己墓碑上最后一句话留给你,等我死后无论天堂地狱,这句话都会指引我再次找到我的爱人。”

因为这个原因,沈逢君也是今时今日才看到对方究竟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了什么,而等他刚准备在心中默念墓碑上的这句话的时候,有一只微凉的手放在他的后颈上,随即有人贴近他的耳朵,在他耳畔念出了墓碑上刻的那句话——“它发出完美的天籁之音,像一只乌鸦不期然的啼叫,在黎明前更黑暗的尽头,将我从人生中途唤醒。”①

男声像是低音提琴被拉响一般低沉动听,又在念完之后笑了一声,“我记得这首诗叫《订婚》,格兰特那样的老顽固,人都死了,居然还记得要玩这么一出浪漫。”

沈逢君想要转头,但是对方按在他后颈上的力气并不算小,又因为附身的姿势压迫,他想要重新站起来只有等对方挪开才可以,所以在此之前,他不得不维持着现在的姿势和对方说话。

“诺斯特拉先生,我以为您已经离开了。”何塞·诺斯特拉也是今天葬礼的宾客,身为诺斯特拉家族的老板,Mafia最高权力机构十一人委员会的成员之一。在前几天格兰特出事之后,就有很多人觉得这位会成为新任教父。

“葬礼确实结束了,但我还想和自己的老朋友多呆一会儿叙叙旧。另外,我说过了,沈,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何塞用手蹭了蹭沈逢君的后颈,这才往后让了两步,给对方站起来的机会。

沈逢君重新站好转过身来,在前两天的枪击案中,他的小腿也受了伤,一枚子弹从那里穿过,让他的行动仍然有些不便。但就算如此,他也没去拄上拐杖的打算。他冲着人微微弯腰,“那您继续留在这里吧,我就先离开了。”

“别着急走,沈,我想格兰特也希望能都得到些你的陪伴。更何况,我有些疑惑,也需要你才能解答。”

何塞今天穿着一身裁剪得过分合身的黑西装,明明是挑不出什么错的基础款式,但是在葬礼这样的正式场合却仍然显露出身材的挺拔,更主观一点说,这样的裁剪模式让他看起来很性感。他亮眼的红发并没有遮住那双蔚蓝的眼睛,这些浓墨重彩让他的面孔产生一种轻佻的风情,在专注看人的时候又显得温柔且深情,仿佛海洋中只存留着唯一一个永恒不朽的灵魂。

当然,沈逢君并不会简简单单被一双眼睛蛊惑,他这些年也和何塞打过几次交道,很清楚对方并不像看起来这样是一个只知道**的蠢货。

“您有什么要问的?”

“我只是好奇,格兰特怎么会把这首诗刻在这里,他生前明明可以向你求婚。只要他这么做了,你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你说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沈逢君以为何塞会问那场使得格兰特死亡的枪击案,问卡洛斯家族对于凶手的拷问,问这件事情会不会给西西里岛带来一场新的风波,但没想到,对方却只是为了和他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

他从未想过格兰特会向他求婚,并且觉得格兰特也不会诞生这样荒谬的想法。他对他们的关系的定位是老板和他的下属,只是多了能够上床的关系又偶尔**。他们之间控制与服从、忠诚与奖赏的权利建构远远超过那些少年人喜欢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情爱,格兰特自然没有任何和他求婚的必要,所以今天看到这份墓志铭他才觉得诧异。

“我不喜欢猜测老板的想法。”

何塞并不奢求沈逢君会在此时此刻抱怨他已死的情人,他只需要动摇沈逢君的想法就好。于是他笑了笑继续问道,“我记得你曾经做过怀亚特的老师,那你应该很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你觉得,怀亚特成为卡洛斯家族的新任老板后,他会怎么对待他哥哥的忠臣以及情人?”

沈逢君仍然语气强硬,“这些是卡洛斯家族的事情,诺斯特拉先生,恕我直言,就算您真的成为Mafia的新一任教父,您也并不会因此获得指导其他家族这些小事的权利。”

“我并没有想以那些外在身份干涉什么,你这么想我实在太让我伤心了,”何塞垂下眸,精准地表现了一个伤心的人的模样,随后握着他手臂的手又收紧了一点,“格兰特·卡洛斯活着的时候装出信任上帝的模样不给你任何承诺,死了又留下这样的墓志铭自我感动还试图换取你的眼泪,这样虚伪的人只会给你带来灾难。但我不一样,我并不畏惧站在上帝的对立面死后堕入地狱,沈,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订婚。”

沈逢君终于笑了下,他苍白的面孔因为这个笑容多了点艳态,他没这么用力就拽下了对方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可我并不喜欢婚姻,先生,若您真的像您所说的那样喜欢我就该好好尊重我的需求而不是在这里自说自话,这样实在太失礼了不是吗?”

注释君:

①删减自吉尔伯特的诗《订婚》,是柳向阳翻译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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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了这个修罗场「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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