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披帛立誓

东宫夜宴·金玉牢笼

东宫暖阁内,熏风裹着龙涎香的甜腻,沉甸甸压在众人肩头。琉璃宫灯高悬,将金丝楠木梁柱上的螺钿映得流光溢彩,也将满座宾客脸上谄媚或紧绷的神情照得无所遁形。鲛绡纱幔低垂,隔开了殿外呼啸的寒风,却隔不开方寸之地里涌动的暗流。丝竹靡靡,舞姬水袖翩跹如蝶,足尖点过光可鉴人的金砖,无声无息。

萧璃缩在最深的角落阴影里,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裙袄,与满殿锦绣格格不入。她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粗糙的线头,扮演着“沈文氏”该有的局促。身后,老耿佝偻如一道布满裂痕的影壁,浑浊独眼藏在低垂的眼皮下,锐利视线却穿透晃动的光影,精准扫过殿内每一个侍立的身影,尤其那些腰背挺直、指节粗大、呼吸几不可闻的东宫暗卫。他残缺的左手笼在袖中,指腹始终摩挲着短刀冰冷的木柄。

太子萧珏高踞主位,明黄常服,金冠束发,唇边噙着温雅笑意,目光却如冰冷探针,一次次扫过角落里的萧璃。手中九龙衔珠的玉杯,琥珀酒液随指尖转动轻晃。

“沈夫人,”萧珏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靡靡乐声。满殿目光瞬间聚焦萧璃。“听闻江南女子善舞,尤擅‘采莲曲’。今日良宵,不知可否请夫人一展风采,为本宫与众卿助兴?”

温和措辞下,是居高临下的命令,裹着糖衣的羞辱。

空气凝滞。乐声顿止,舞姬悄然退至一旁。所有目光带着审视、好奇或幸灾乐祸,钉在那个角落的孀妇身上。

萧璃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藏在袖中的指甲深掐入掌心。她缓缓抬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惶无措,声音细弱:“殿下恕罪……妾身夫君新丧,尚在热孝……且自幼粗笨,实在不敢污了殿下与诸位贵人的眼……”

她微微屈身,姿态谦卑至极,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纤细、微微颤抖的手腕。

“哦?热孝?”萧珏挑眉,笑意更深,眼底毫无温度。他放下玉杯,身体微倾,目光如黏腻蛛丝缠绕萧璃。“逝者已矣,生者当惜取眼前欢。本宫记得……”他刻意放缓语气,“三年前,本宫那战功赫赫的皇妹昭阳,坠崖殉国之时,亦是新丧未久?可彼时北境将士,悲恸之余,擂鼓踏歌,以壮烈之舞遥祭英魂!此方为我大周儿女血性!夫人走南闯北,见识当不输闺阁女子,何必拘泥小节?”

“昭阳”二字,如淬毒冰锥狠狠扎进萧璃耳膜!暖阁空气瞬间冰冷刺骨。裂玉珠在衣襟下猛地一烫,珠背“非诏勿归”的血痕似要灼穿皮肉!断魂崖顶那扭曲的快意嘴脸闪过眼前。滔天恨意在胸腔翻涌冲撞!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铁锈腥甜弥漫口腔,强行压下焚天怒火。脸上血色尽褪,身体摇摇欲坠。“殿、殿下……妾身惶恐……实、实在……”声音破碎,带着真切的哭腔。

“太子殿下雅兴,何苦为难一个惊魂未定的弱质女流?”

一个慵懒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打破窒息的沉闷。

众人循声望去。苏衍斜倚蟠龙金柱旁,一身雨过天青色锦袍,在满室金碧中格外清雅。竹骨折扇轻摇,扇面墨竹舒展。他目光扫过萧璃苍白面容,最后落在萧珏脸上。

“苏公子?”萧珏眼底掠过被打断的不悦,面上笑容不变,“本宫不过想见识江南风韵,何来为难?况且,”他目光转向萧璃,带着压迫,“沈夫人既敢独身入京,胆识过人,一支舞,当不在话下。”

“独身入京”四字,试探昭然。

苏衍轻笑,扇骨在掌心一敲:“殿下有所不知。江南女子重情。沈夫人新寡,心伤未愈,强令作欢娱之态,岂非剜心之痛?不如……”他目光流转,扫过屏息宾客,“由在下抚琴一曲,聊助酒兴,也免沈夫人难堪。殿下意下如何?”

姿态闲适,话语暗藏机锋。

萧珏盯着苏衍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殿内气氛微妙。半晌,他才缓缓靠回椅背,唇角勾起冰冷弧度:“苏公子怜香惜玉。也罢,奏乐。”

丝竹声再起,刻意舒缓,如绷紧的弓弦。萧璃紧绷的身体稍松,指尖颤抖未止。她飞快瞥一眼苏衍,对方目光已投向乐师。她心中雪亮——太子已起疑,这解围是将她更深推入风暴中心。

就在心神微松的刹那——

“咻!咻!咻!”

三道凄厉破空声撕裂耳膜,从暖阁顶部繁复藻井阴影中暴射而出!快逾闪电,狠如毒蝎!目标直指萧璃!

三支乌沉弩箭成品字形,直取眉心、心口、左肩胛!箭簇幽蓝,黑色翎羽旋转发出鬼哭“呜呜”声——东宫傩面卫“穿心箭”!时机歹毒,角度绝杀!

死亡气息冻结暖阁喧嚣!惊叫声尚未出口!

萧璃瞳孔骤缩!伪装在生死关头被本能撕碎!昭阳帅的战场直觉主宰身体!

身体以不可思议的柔韧猛地后仰,腰肢几乎对折!射向眉心的毒箭擦鼻尖呼啸而过!射向心口的险险掠过胸前衣襟!裂玉珠隔着布料灼烫搏动!

射向左肩胛的第三支箭,已避无可避!冰冷死亡锁定旧伤累累的肌肤!

千钧一发之际——

“唰啦——!”

一道猩红如血的匹练,如沉睡蛟龙惊醒,带着撕裂锦帛的裂响,从萧璃宽袖咆哮而出!浸染北境风沙与敌血的战利品,“血衣罗刹”的无声宣告!

灌注全身内劲的猩红披帛如获生命!柔软时如灵蛇缠绕,刚猛时似铁索横江!后发先至,空中划出凄艳血色弧光,精准卷向夺命毒箭!

披帛前端灵蛇吐信,接触箭杆瞬间轻柔一绕、一缠!旋即猛地绷直!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精□□箭竟被披帛拦腰绞断!箭头带着半截箭杆无力坠落,钉在金砖上,“叮”一声脆响!

动作行云流水,狠辣决绝!猩红绸缎半空舒展,如浴血凤凰展翼!

暖阁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被这逆转惊呆!柔弱商贾遗孀竟爆发出如此恐怖力量!翻飞血色披帛如噩梦景象!

一击得手,萧璃毫不停留!绞断毒箭的披帛借势反卷如毒龙!直指藻井阴影中惊愕暴露的模糊轮廓!带起尖锐破空声,如血色长鞭狠狠抽去!

“啪!”

闷响!骨裂脆响!短促压抑惨哼!一道黑影如被重锤击中,从藻井跌出,重重砸落殿中央!胸骨凹陷,口喷鲜血!脸上狰狞傩鬼面具额角刻着清晰“傩”字!

东宫傩面卫!铁证如山!

暖阁炸开!尖叫推搡!杯盘碎裂!

萧璃落地微踉。极限闪避和全力催动披帛牵动背部旧伤。撕裂剧痛让她额角渗出冷汗。更糟的是,剧烈后仰和绞杀动作,背后靛青粗布衣料被肩胛狰狞凸起的旧伤疤崩裂!

“嗤啦——!”

寸许长裂口绽开!破损粗布下,虬结疤痕、箭簇贯穿痕迹的皮肤暴露摇曳灯火下!非寻常妇人所有,是鬼门关前打滚的烙印!昭阳帅萧璃无法磨灭的身份印记!

无数道惊疑、震骇、探究目光如冰冷箭矢,钉在那片狰狞旧伤上!太子萧珏瞳孔猛缩成针尖,握玉杯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疤痕,又猛地看向萧璃苍白沉静的脸,眼中翻涌惊疑、愤怒、被愚弄的狂暴杀机!

完了!身份暴露!

冰冷绝望攫住萧璃的心。她甚至能感到身后老耿如受伤猛兽的低吼杀气!

就在空气即将点燃爆炸的临界点——

一件带着清冽竹叶气息的素色锦缎外袍,如天降云朵,稳稳轻柔落在萧璃肩上。宽大袍幅瞬间将她连同背后致命伤疤严实包裹,隔绝所有窥探视线。

苏衍不知何时已站她身侧。动作自然流畅,如为受惊女士披衣。他微微倾身,靠得极近,温热呼吸拂过萧璃冰凉耳廓,声音压得极低:

“啧,逞强。”

语气戏谑责备,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尸体和太子铁青的脸。“你流血的样子……”

声音更低,字字清晰敲在萧璃紧绷心弦,“可比金銮殿上戴那顶破金冠时,好看多了,殿下。”

萧璃身体猛僵!她猛地转头撞入苏衍深不见底的眼眸。那眼底深处,除了洞悉一切的了然,竟有一丝对她“浴血凤凰”姿态的审视与欣赏。他嘴角噙着笑意。

“殿下”二字如惊雷炸响!苏衍悍然点破她身份!

暖阁死寂。所有目光聚焦苏衍。太子萧珏脸色阴沉滴水!

“苏衍!”萧珏声音如冰渣摩擦,“你好大胆子!此乃东宫!此女身份不明,当众行凶!你竟敢……”

他话未说完,目光死锁苏衍搭在萧璃肩头的手。

“太子殿下息怒。”苏衍不卑不亢,拢紧萧璃肩上外袍,将她护得更严实。“在下见夫人受惊衣衫破损,恐失仪驾前,故借衣蔽体。至于行凶……”

他目光扫向傩鬼面具尸体,笑容冰冷嘲讽,“刺客箭矢刻‘傩’字,分明东宫傩面卫行刺未遂,反被护卫击杀。在场诸位见证。夫人自保情急出手,人之常情。殿下明察秋毫,不会颠倒黑白冤枉弱女子吧?”

一番话将反击定性“自保”,矛头直指太子治下不严。

萧珏胸口剧烈起伏,强行压下滔天杀意。“好!好一个‘自保’!好一个‘情急之下’!”萧珏怒极反笑,“苏公子这张嘴本宫见识了!来人!”他厉喝,“拖走刺客尸身!严查!护卫统领拿下,重责八十军棍!”

殿外侍卫应声拖走尸体。护卫统领面如死灰被押下。刺杀被强行压下,气氛却更压抑紧绷。

混乱中,皇后身边掌事嬷嬷秦德海悄然无声穿过人群,走到被苏衍护住的萧璃面前。

“夫人受惊。”秦德海声音刻板疏离。双手捧紫檀木锦盒,盒盖微启露明黄丝绸衬里。她递上锦盒,目光低垂避开萧璃探究眼神和苏衍饶有兴致注视。“皇后娘娘慈心,见夫人受惊衣衫单薄,特赐此物,乃先帝随身之物,安神定惊。娘娘嘱咐,请夫人务必……贴身收好,万莫离身。”最后几字说得极慢,深意难言。低垂眼睫下,一丝审视掠过萧璃苍白的脸。

萧璃心脏猛跳!皇后!先帝遗物!她强压惊涛骇浪,挤出感激神色,颤抖恭敬接过锦盒:“妾身……谢皇后娘娘天恩!”

指尖触冰凉紫檀木盒,寒意窜遍全身。

秦德海微颔首,退回皇后身边。皇后端坐凤椅,隔珠帘目光复杂。

萧璃紧抱锦盒。苏衍目光在她紧握手指上停留一瞬。

暖阁内丝竹早停。太子萧珏坐主位脸色阴沉可怕,目光如毒蛇在萧璃苏衍身上逡巡。猩红披帛被萧璃悄然收回袖中,只余苏衍素色锦袍裹她单薄身体,袍角沾染暗红发黑血迹如雪地红梅刺目。

苏衍微侧身挡在萧璃与太子视线间,竹骨折扇“啪”地展开慢摇。他温声道:“夫人受惊过度,此地不宜久留。苏某护送夫人回府可好?”

声音清晰传遍寂静暖阁,不容置喙。

萧璃低垂眼睫,长睫毛在苍白脸上投浓重阴影。她抱冰冷锦盒指尖用力发白。裂玉珠紧贴肌肤灼烫,与锦盒冰冷触感诡异对冲。

“有劳……苏公子。”声音细弱带着劫后余生虚弱惊惶。

苏衍微笑不再看太子喷火的眼睛,对萧璃做“请”的手势。老耿如忠诚影子无声跟上,浑浊独眼警惕扫视,残缺左手不离刀柄。

三人就在满殿各异目光和太子阴沉凝视中走出东宫暖阁。

殿外寒风凛冽裹细碎雪沫扑面,吹散殿内甜腻香气血腥味。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带来刺痛清醒。

直到坐上苏衍舒适温暖马车,车轮碾过宫道积雪咯吱作响将东宫殿宇抛在身后,萧璃紧绷神经才稍松懈。

她依旧抱紫檀木锦盒。苏衍坐对面闭目养神,竹骨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膝盖。

马车沉寂。萧璃深吸一口气指尖微颤打开锦盒。

明黄丝绸衬里上静静躺一枚玉佩。玉质温润上等羊脂白玉,雕工古朴大气盘龙纹饰——皇帝萧稷生前贴身之物!触手冰凉似残留主人逝去体温。

她将玉佩轻轻拿起。指尖触到盒底一处细微凸起!

萧璃心猛跳!屏住呼吸指甲小心抠开薄薄明黄丝绸。

一张折叠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暗黄色皮纸露出!

她飞快瞥一眼闭目苏衍,迅速将皮纸捏入掌心展开。借窗外雪光微光看清上面用细小力透纸背带着绝望挣扎痕迹朱砂写就一字——

逃!

字迹抖颤扭曲笔画间飞溅氧化发暗血点!颤抖笔锋深入骨髓绝望警告如冰冷手攫住心脏!绝非皇后能写!分明是父皇极度痛苦瘫痪状态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血书!

寒意刺骨!她猛攥紧血书薄薄皮纸几乎捏碎!猩红披帛袖中无声滑落将致命血字紧紧缠绕包裹。

血书“逃”,猩红披帛缠绕裹紧。裂玉珠灼烫依旧珠背“非诏勿归”血痕无声冷笑。父王您让我“非诏勿归”却留血书“逃”?京城深宫这盘骨血为注死局埋藏多少谎言背叛?萧璃靠冰冷车壁闭眼,苏衍外袍清冽竹叶气息萦绕鼻尖再无暖意。袖中裹血书猩红披帛沉甸甸如冰冷蛰伏赤练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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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暗影·血书惊心

马车碾过宫道厚雪咯吱作响。车帘隔绝寒风隔不开车厢冰封死寂。苏衍素色锦袍裹萧璃身上掩盖背后狰狞旧伤也掩盖内心惊涛骇浪。她紧抱紫檀木锦盒指尖用力泛白冰冷触感透肌肤抵心脏。

对面苏衍闭目养神竹骨折扇轻敲膝盖仿佛东宫生死搏杀从未发生。过分平静姿态唇角若有若无弧度泄露洞悉掌控。

车轮滚动单调沉闷如催命鼓点。萧璃目光死锁怀中锦盒。皇后赐“安神定惊”之物?先帝贴身玉佩?秦德海“务必贴身收好万莫离身”深意脑中回响。

她深吸冰冷空气刺入肺腑带来短暂清明。指尖微颤再次打开锦盒。明黄丝绸衬里盘龙羊脂白玉佩静躺散发九五至尊冰冷威严。她小心拿起玉佩温润玉质此刻如寒冰。

指腹清晰触到锦盒底部细微凸起!心跳失序。屏住呼吸指甲小心抠开薄如蝉翼明黄丝绸。

一张折叠指甲盖大小薄得透明暗黄色皮纸赫然眼前!

萧璃心提到嗓子眼。抬眼扫苏衍——他仍闭眼似沉睡竹扇敲击膝盖节奏极轻微顿一下。

不再犹豫闪电将皮纸捏入掌心紧攥。锦盒若无其事重盖“咔哒”轻响。靠回车壁闭眼袍袖遮紧握右手。

袍袖掩护昏暗光线下薄如蝉翼皮纸掌心缓缓展开。触感柔韧冰凉带着陈旧气息。皮纸上朱砂写一字色泽暗沉氧化铁锈色笔画扭曲颤抖书写者承受巨大痛苦飞溅干涸深褐色细小血点!

触目惊心字力透纸背深入骨髓恐惧警告撞入瞳孔——

逃!

轰——!九天惊雷脑海炸响!浑身血液冻结!这颤抖绝望字她认得!父皇萧稷笔迹!病榻手指瘫痪颤抖圈点密报特有扭曲帝王风骨笔迹!绝不会错!

父皇!生命最后用尽力气咬破手指蘸血写这字!

“逃”?!

裂玉珠猛爆滚烫灼痛!珠背“非诏勿归”冰冷血字活过来无声恶毒嘲笑!父皇您亲手赠珠刻“非诏勿归”诅咒送我上战场默许太子逼落断魂崖!如今用生命最后血写“逃”字?何意?迟来悔悟?绝望示警?指向深宫比太子更可怕致命威胁?

巨大荒谬被玩弄愤怒如毒藤缠绕心脏窒息。死死攥承载至亲最后遗言血书薄薄皮纸几乎指甲刺穿。冰冷绝望滔天恨意胸腔疯狂冲撞破体而出!袖中猩红披帛感应主人杀意无声滑落北境风沙粗粝质感。

本能萧璃将卷挟恨意力量猩红披帛掌心缠绕。冰冷丝绸触感混乱思绪瞬间凝聚。将写“逃”字血书皮纸小心翼翼如包裹致命武器层层缠绕猩红披帛核心。柔软丝绸覆盖绝望字迹包裹失控情绪。

血书被猩红披帛紧紧包裹缠绕隐匿。承载帝王最后警示绝望血字与浸染三军将士热血战利品融为一体沉甸坠袖中如蛰伏致命一击赤练王蛇。

马车风雪前行车轮碾雪单调。苏衍不知何时睁眼深不见底桃花眼昏暗车厢静注萧璃。脸苍白闭眼长睫毛浓重阴影似疲惫睡去。清晰看紧抿毫无血色唇线紧握披帛指节微颤手裹外袍下细微无法抑制激烈情绪起伏胸膛轮廓。

未说话竹骨折扇停止敲击。车厢陷入更深窒息寂静。袖中裹血书猩红披帛无声散发冰冷杀机。

许久苏衍轻轻开口不高清晰打破沉寂洞悉世事慵懒不易察觉试探:“帝京棋局落子无悔。有人想让你‘归’有人想让你‘逃’……殿下想好下一步落何处?”

未点破血书精准戳中内心最激烈冲突——“非诏勿归”与“逃”悖论。

萧璃闭眼未答。袖中紧握猩红披帛包裹父皇血书处更深冰冷搏动。父王裂玉珠刻“归”枷锁血书写“逃”警告。京城深宫盘骨肉至亲棋子死局谎言背叛浸透!归踏更深陷阱逃辜负将士英魂背负污名!

缓缓睁眼眼底翻涌混乱被近乎冷酷平静取代只余冻结万年寒冰深处燃烧焚毁一切火焰。未看苏衍目光穿透晃动车帘投风雪弥漫宫阙森森帝京深处声音平静无波金铁交鸣冷硬决绝:

“棋局?”嘴角勾起冰冷弧度刻骨嘲讽,“本宫从来不是棋子。”

苏衍闻言桃花眼骤掠锐利光芒慵懒笑意加深棋逢对手兴奋更深沉难捉摸情绪。不再言语重闭眼竹扇掌心轻敲。

车轮滚滚碾积雪驶向归云楼。车厢萧璃裹紧苏衍外袍素袍下猩红如血披帛紧贴肌肤冰冷沉重。裂玉珠灼烫珠背“非诏勿归”血痕如烙印袖中裹父皇血书“逃”字披帛如冰冷毒蛇缠绕手腕无声嘶鸣。

归?逃?

死局唯以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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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密语·沉水疑踪

马车归云楼后巷停稳风雪更急细碎雪沫寒风卷打紧闭门板沙沙如细小爪子挠刮。老耿佝偻如沉默石像率先跳下车辕残缺左手紧握刀柄浑浊独眼幽暗巷子警惕扫每一阴影角落。确认无异笨拙无声拉开车门。

萧璃裹紧苏衍素色锦袍宽大袍幅几乎笼罩只露苍白透明脸。抱冰冷紫檀木锦盒指尖用力泛白。苏衍下车竹骨折扇轻巧转圈无声。

未走前门。苏衍引萧璃老耿熟门熟路绕归云楼侧后方僻静狭窄夹道。老耿贴身影子紧护萧璃身后半步残缺左手按腰间浑浊目光如实质探针锁死苏衍后背警惕周遭风吹草动。

不起眼黑漆小门嵌斑驳砖墙门环锈蚀。苏衍袖中摸造型奇特铜钥插入锁孔轻旋。“咔哒”轻响门开混合陈旧木料墨香灰尘若有若无铁锈味气息扑面。

门内狭窄陡峭仅容一人通行木楼梯盘旋向上。光线昏暗高处隐约透微弱烛光。苏衍侧身让萧璃先行。老耿抢前半步身体挡住苏衍视线残缺左手虚按萧璃后背下方形成护卫姿态同时右眼死死盯苏衍喉咙警告低哼。

苏衍挑眉嘴角噙笑意做“请”手势。

楼梯吱呀轻微清晰。萧璃一步步向上锦袍下裹血书猩红披帛紧贴肌肤冰冷沉重。裂玉珠灼烫珠背“非诏勿归”血字与袖中父皇绝望“逃”字脑中激烈碰撞撕裂神智。强迫维持表面平静呼吸紊乱。

楼梯尽头不大阁楼。陈设简单一桌一椅靠墙高大书架塞满各式卷宗木盒拥挤。唯一光源桌上小巧琉璃风灯豆大火苗跳跃堆满杂物墙壁投巨大扭曲晃动阴影。空气陈年墨香灰尘气息更浓混杂更深沉令人不安苦涩药味——竹听阁档案库气味如出一辙。

苏衍反手关门隔绝楼下声响风雪声。阁楼只剩三人细微呼吸灯芯燃烧噼啪压抑窒息。

萧璃走桌边紫檀木锦盒轻放桌面沉闷声响。未立刻打开站那里裹苏衍锦袍背对他目光落书架模糊标签极力平复心绪。锦袍宽大袖口垂落遮紧握双手。

苏衍踱步桌边未催促提小铜壶慢条斯理注热水素白瓷杯。水汽氤氲浓郁草木清气瞬间压过复杂气味。

“喝杯热茶压压惊。”茶杯推萧璃面前声音温和眼神锐利如鹰隼锁每一细微反应。“皇后娘娘赐‘安神之物’想必夫人已仔细看过?”轻描淡写投石入水打破表面平静。

萧璃身体绷紧。缓缓转身苍白脸无表情眼底冻结寒冰极力压抑疲惫。“一枚玉佩罢了。”声音刻意模仿“沈文氏”细弱劫后余生惊悸。“先帝旧物贵重……妾身惶恐不知皇后娘娘深意。”

“哦?只是玉佩?”苏衍轻笑清晰阁楼洞悉了然。未追问玉佩目光似无意扫萧璃紧裹锦袍袖口袖口微鼓起藏东西。“皇后娘娘对夫人‘关怀备至’。”意有所指指尖轻敲桌面。“只是‘关怀’似乎……还掺别的味道?”

忽然探手修长手指自然拂过萧璃放桌上锦盒边缘指尖沾几乎看不见微末粉末凑鼻端轻嗅!快得萧璃老耿不及阻止!

老耿浑浊独眼爆骇人精光残缺左手闪电按刀柄身体前倾喉咙低沉威胁咆哮!

苏衍恍若未闻微蹙眉桃花眼锐利精芒:“沉水香?呵最顶级‘伽南沉’……味道无处不在。”声音冰冷嘲讽目光转萧璃毫不掩饰审视。“夫人可知‘伽南沉’除安神还有何妙用?”

萧璃心脏猛沉!沉水香!苏衍竹听阁伪诏所用“云泥金笺”需“沉水香”熏蒸!皇后赐锦盒竟沾染顶级“伽南沉”粉末!绝非巧合!

“妾身……不知。”垂眼睫掩眼底惊涛骇浪声音细弱。

“它能完美承载御玺印泥让伪造圣旨……足以以假乱真。”苏衍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冰锥砸下!“整个大周宫庭有资格能力常年大量使用顶级‘伽南沉’地方……层级极高。”再次强调“层级极高”目光淬毒刀子刺萧璃。

层级极高!指向宫庭最核心权力圈层!比竹听阁更直白迫近!皇后宫浓郁沉水香气味涌入脑海!伪诏背后“高层”竟是母后?!

混杂恐惧愤怒不愿相信巨大冲击力狠撞心上!猛抬头强装平静冰层碎裂露汹涌惊骇质问!张嘴发不出声音。袖中猩红披帛感应主人剧烈情绪无声滑落一截血红绸缎昏黄灯光刺目。

心神剧震刹那——

苏衍动!

非攻击快如闪电出手!竹骨折扇如灵蛇吐信扇骨顶端精准柔劲点萧璃紧握披帛手腕!

“唔!”萧璃闷哼手腕麻五指不由自主松开。

电光火石间苏衍竹扇如获生命顺势挑带!

“唰啦——!”

紧裹父皇血书猩红披帛巧劲挑开舒展!

暗黄薄如蝉翼皮纸赫然暴露跳跃琉璃灯光下!朱砂书写笔画扭曲颤抖绝望飞溅血点“逃”字如地狱烙印刺破阁楼压抑黑暗!

空气凝固!灯芯燃烧噼啪无限放大!

苏衍目光死死钉血红“逃”字桃花眼再无慵懒戏谑深不见底冰寒残酷了然。

老耿咆哮戛然而止浑浊独眼死盯血书猛看萧璃难以置信震惊滔天愤怒!

萧璃灯光下脸色惨白身体秘密揭开微颤死死盯苏衍眼中惊怒杀机逼绝境绝望!

“原来如此……”苏衍声音低沉沙哑洞穿迷雾疲惫。“‘非诏勿归’……‘逃’……好一个父女情深帝王心术!”目光转萧璃复杂难辨怜悯嘲讽同病相怜冰冷。“殿下现在……还觉仅一枚玉佩?”

目光落触目惊心血书修长手指桌面划过指尖沾残留“伽南沉”粉末声音冷如窗外风雪:

“顶级伽南沉……能熏染特制云泥金笺更能……完美掩盖某些毒物挥发特有极其细微异味。”抬眼目光幽深寒潭锁萧璃燃烧火焰冰霜眼眸。“父皇驾崩前症状……眼球震颤指尖抽搐……殿下竹听阁记录可记得?何等剧毒精准摧毁帝王意志躯体却又……悄无声息?”

字字重锤狠砸心上!沉水香掩盖毒物异味……父皇暴毙诡异症状……指向“高层”线索……皇后宫沉水香……那杯带“雪里枯”异味茶!

所有线索无形手强行串联指向肝胆俱裂可能性!毒杀父皇剧毒竟母后宫终日缭绕沉水香气掩盖下经母后手……送父皇唇边?!

寒意刺骨万倍!宁信太子利用母后!其他势力母后眼皮底下作祟!苏衍冰冷剖析锋利刀层层剥温情表象!

“不……不可能……”压抑受伤幼兽呜咽萧璃喉咙挤出猛抬手捂嘴身体剧烈颤抖眼中第一次流露无法掩饰脆弱巨大恐惧!想母后憔悴苍白脸指尖冰冷叹息“像……真是像……”

那杯茶!警告?试探?弑君毒药?!生母宫殿成毒蛇巢穴世间何可信?!

巨大痛苦不愿相信挣扎撕扯心。踉跄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冰冷书架震几卷陈旧册页簌簌落下。猩红披帛写“逃”字血书飘落地昏黄灯光如两摊凝固绝望血。

苏衍静静看她崩溃边缘脸无表情无得意无安慰。缓缓俯身竹骨折扇扇骨极其小心如对待易碎珍宝挑起承载帝王最后绝望薄薄血书。

“沉水香伽南沉……”低语目光落血书扭曲字迹扫地上残留香粉。“皇后娘娘椒房殿香……可经年不散。”抬眼看向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萧璃声音冰冷近乎宣判:

“殿下盘棋执子落毒手……恐怕比想藏更深更近。”

阁楼死寂无声。琉璃风灯火苗疯狂跳跃苏衍影子投堆积如山书卷扭曲晃动如择人而噬巨兽。萧璃靠书架抽走力气袖中空空猩红披帛如褪色残血委顿地。裂玉珠灼烫珠背“非诏勿归”血痕如嘲笑鬼眼。父皇生命写下“逃”字苏衍竹扇挑起悬昏黄灯光招魂幡无声宣告至亲之情彻底崩塌。

逃?何处逃?深宫天下何处不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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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香碎玉·暗影抉择

阁楼死寂如墓琉璃风灯火苗疯狂摇曳苏衍俯身挑血书身影投堆积如山卷宗拉长扭曲如地狱深渊探鬼爪。承载帝王最后绝望薄薄皮纸悬竹骨折扇扇骨顶端昏黄光线微晃扭曲颤抖“逃”字如泣血诅咒无声灼烧视网膜。

沉水香……伽南沉……椒房殿经年不散香气……毒物异味完美掩盖……父皇暴毙眼球震颤指尖抽搐惨状……母后宫带“雪里枯”异味茶……

苏衍冰冷话语淬毒冰锥根根钉早已千疮百孔心神。温情“关怀”憔悴苍白容颜指尖冰凉叹息“像……真是像……”此刻化最恶毒幻影混乱脑海疯狂撕扯变形!那杯茶非试探?终日缭绕沉水香气非安神?指向“高层”线索最终指向生身之母?!

“不——!!!”

凄厉变调嘶吼濒死野兽最后哀鸣猛萧璃喉咙深处爆发!再无法承受比断魂崖坠落更绝望认知!冷静伪装战场磨砺钢铁意志至亲背叛灵魂摧毁前轰然崩塌!

双目赤红布满血丝逼绝境凶兽!北境尸山血海磨砺狂暴内力失束缚失控熔岩洪流轰然爆发!

“砰!哐当——!”猛一掌拍身旁沉重书架!狂暴掌力倾泻坚硬紫檀木书架呻吟轰然炸裂!无数卷宗木盒蒙尘甲胄碎片雪崩倾泻砸地扬漫天灰尘!碎裂木屑锋利暗器四散飞溅!

裂玉珠衣襟下疯狂搏动灼烫珠背“非诏勿归”血字破珠而出父皇血书“逃”字灵魂深处激烈厮杀!反手探腰间猩红如血披帛感应主人滔天杀意悲愤瞬间弹射!

“苏衍!我要你的命——!”萧璃声音嘶哑破碎毁天灭地疯狂!猩红披帛灌注全部失控内力尖锐刺耳嗡鸣彻底激怒焚毁一切赤练王蛇撕裂空气恐怖尖啸直抽苏衍面门!角度刁钻狠辣速度极致!撕碎揭开血淋淋真相魔鬼窒息阁楼谎言背叛世界陪葬!

“殿下不可!”老耿浑浊独眼爆骇人血丝!太清楚萧璃此刻状态——心神崩溃走火入魔前兆!喉咙不似人声咆哮残缺身体爆惊人速度炮弹猛扑萧璃阻止自杀疯狂一击!缺口卷刃短匕同归于尽惨烈气势乌光狠劈萧璃持披帛手腕!宁废公主一臂不迷失仇恨绝望!

面对撕裂猩红匹练悍勇扑老耿苏衍脸无惊惶深不见底桃花眼掠一丝怜悯?棋局推进关键节点冰冷计算。

猩红披帛抽面门老耿刀锋及手腕千钧一发——

苏衍动!

竹骨折扇非格挡玄奥角度轻柔拂花瓣露珠萧璃面门方向手腕隐蔽抖!

“噗……”

细微不存轻响微风吹灭烛芯。

一点近乎无形奇异甜香微末粉末夏夜最细小流萤无声扇骨顶端隐蔽孔洞飘散瞬间弥漫萧璃面前咫尺空气!香气清幽淡雅雨后青竹微涩难言宁神气息衣襟下裂玉珠铁锈血腥灼热感诡异对冲!

狂暴杀意失控内力几欲炸裂心神奇异甜香钻鼻腔瞬间投入冰水烙铁猛滞!焚毁赤红火焰无形手掐火源!挥猩红披帛失狂猛力量软绵无力垂死蛇尾轻拂苏衍衣角落地。赤红双眼疯狂神采潮水褪去巨大无法抗拒疲惫茫然。身体晃眼前旋转模糊……

“你……”萧璃只吐破碎音节身体抽骨头软软后倒。

磐石守萧璃侧后方老耿浑浊独眼第一次真正惊骇!看公主异状飘散奇异甜香微末粉末!毒?!苏衍奸贼下毒?!

“狗贼!!”老耿目眦尽裂喉咙爆狂怒嘶吼!扑萧璃身形硬扭劈萧璃手腕短匕雷霆万钧转狠刺苏衍心口!更快!更猛!碎尸万段滔天恨意!

刀锋将及苏衍青衫刹那——

纤细娇小黑影真正幽灵毫无征兆阁楼最深处书架顶端浓化不开阴影无声滑落!

快!超越视觉捕捉!水银泻地融入阴影!

老耿徒弟萧璃哑卫——青芜!

脸蒙黑巾露异常沉静古井深潭眼睛。无情绪波动绝对冷静近乎机械精准。无呼吸无脚步无活人气息本身阁楼阴影一部分。

动作轻盈无重量落地无声瞬间插老耿苏衍间!老耿刀锋距苏衍心口不足半尺青芜纤细手臂无骨灵蛇探出五指并拢鸟喙精准点老耿持刀手腕“神门穴”!角度刁钻快闪电!指风凌厉破空!

老耿浑浊独眼猛缩!青芜身手熟悉一指点实手腕酸麻短匕脱手!惊怒丫头怎会这里?为何阻止杀苏衍?!

电光火石老耿丰富战斗本能选择!手腕猛沉旋避青芜致命指身体陀螺顺势旋转残缺左手化掌爪凌厉劲风狠抓青芜肩胛!先制倒戈徒弟!

青芜眼沉静无波。面老耿凶悍反击不闪避身体风中弱柳诡扭毫厘避抓碎骨头爪风!同时并拢指变指掌掌心蕴含阴柔绵长力道拍打棉絮轻柔不容抗拒印老耿仓促格挡右臂肘弯!

“啪!”

轻微闷响!

老耿觉刁钻阴柔内劲透臂封锁右臂要穴整条手臂酸麻无力!闷哼攻势顿挫!

短暂交手间隙苏衍从容退两步。未看缠斗目光落软倒昏迷萧璃。脸苍白纸眉头紧锁昏迷身体微颤承受巨大痛苦。猩红披帛写“逃”字血书散落身边如两摊凝固血迹。

轻轻叹气清晰阁楼难言复杂情绪。俯身动作轻柔萧璃打横抱起。身体轻惊心动魄脆弱方才浴血凤凰杀伐决绝判两人。

抱走向阁楼内侧面普通墙壁。青芜老耿交手继续青芜身形鬼魅牢牢缠老耿无法脱身救援。老耿咆哮受伤困兽愤怒不解深深无力感。

苏衍墙壁不起眼雕花轻按。

“咔哒……嘎吱……”

轻微机括转动墙壁无声内滑露向下延伸仅容一人狭窄暗道。比阁楼更阴冷浓郁陈年墨香药味混合气息暗道涌出。

苏衍抱昏迷萧璃毫不犹豫踏入暗道。身影没入黑暗瞬间微微侧头目光扫青芜死死缠住独眼赤红喷火老耿落散地猩红披帛触目惊心血书最后视线停萧璃苍白痛苦面容。

声音轻自语混乱局面最后宣告清晰传入老耿青芜耳中:

“耿老丈看好她。”指地上血书披帛。“还有……看好你的影子。”深看青芜沉静无波眼睛。“盘棋执子者已癫观棋者……该醒了。”

话音落身影怀中昏迷萧璃彻底消失暗道深邃黑暗。墙壁无声合拢严丝合缝从未开启。

阁楼剩琉璃风灯孤独跳跃火苗满地狼藉卷宗碎片散落猩红披帛绝望血书——

青芜死死缠住暴怒雄狮低吼挣扎老耿那双始终沉静古井此刻深处掠一丝极其复杂波澜青芜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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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香入骨·影卫初啼

暗道入口无声闭合最后光线吞噬。墙壁严丝合缝从未开启。阁楼死寂如渊琉璃风灯火苗满地狼藉卷宗碎片扬起尘埃疯狂跳跃投扭曲晃动巨大阴影。

老耿咆哮利刃斩断戛止。僵立原地浑浊独眼死盯吞噬苏衍萧璃冰冷墙壁布满刀疤冻疮脸极致愤怒惊愕扭曲。苏衍最后“看好她”“看好你的影子”淬毒冰锥狠扎混乱意识。

“呃……啊——!!”压抑极致孤狼泣血嘶吼喉咙迸发!猛转青芜完好右手紧握拳指节咯咯作响虎口崩裂伤口涌鲜血顺粗糙刀柄蜿蜒流滴落卷宗碎片地板“嗒”轻响。残缺左手剧烈颤抖指青芜声音嘶哑破碎刻骨质问无法置信痛心:“你!青芜!你……为何?!为何拦我?!公主她……苏衍那狗贼……他……”

青芜静站狼藉脸蒙黑巾露眼睛。眼睛沉静古井深潭无波澜刚才电光火石出手阻拦寻常任务。未看暴怒老耿目光缓缓扫散落两样——浸染三军血此刻褪色残血猩红披帛承载帝王最后绝望写扭曲“逃”字暗黄血书。

视线最终落老耿愤怒质问剧烈颤抖鲜血淋漓残缺左手。缺小指无名指畸形手掌老耿无数次挡明枪暗箭烙印沉默如山不离不弃守护象征。

青芜眼睫轻微颤动。古井眼眸深处一丝细微真实存在波澜投入深潭石子泛涟漪闪逝。快无法捕捉沉重压垮东西。未答老耿质问缓缓轻微摇头。动作幅度小几乎看不见不容置疑决断。

动。

身形轻盈无声融入阴影流水。避老耿喷火目光沉默俯身。动作近乎虔诚专注小心翼翼拾写“逃”字血书皮纸。薄如蝉翼纸张指尖微颤暗沉朱砂干涸血点昏黄灯光触目惊心。仔细折叠动作轻柔对待易碎蝶翼。

拾猩红披帛。冰冷丝绸触感萧璃残留体温狂暴内力冲击余韵。青芜手指抚披帛沾染灰尘几滴方才溅落老耿暗红血珠。沉默折叠血书皮纸再次层层仔细缠绕猩红披帛核心。冰冷丝绸覆盖绝望字迹包裹阁楼窒息死寂汹涌暗流。

做完直身缠绕血书猩红披帛紧抱怀中。终于抬眼依旧暴怒雕塑僵立老耿。沉静眼睛此刻清晰映老耿扭曲面容鲜血淋漓手。无言眼神无声交汇。

老耿浑浊独眼死盯青芜怀中披帛猛看冰冷墙壁最后落回青芜沉静异常坚定眼眸。苏衍话魔咒脑中回响——“执子者已癫观棋者……该醒。”

癫狂太子?皇后?心神崩溃公主?观棋者……谁?

巨大混杂自责愤怒迷茫更深沉预感洪流狠冲击老耿千疮百孔心防。守护凤凰坠深渊残缺老兵靠近做不到!苏衍迷香……青芜阻拦……幽深暗道……公主此刻生死?

“嗬……嗬嗬……”老耿喉咙破风箱压抑痛苦喘息。猛抬鲜血淋漓残缺左手指青芜狠狠拳砸身旁仅存半截书架残骸!

“砰——!”

闷响!腐朽木屑纷飞!鲜血混合木屑瞬间染红残缺手指狰狞断骨茬口!剧痛传来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感不到疼痛仅存右眼赤红血死死瞪冰冷墙壁猛转青芜怀中猩红披帛!

“看……看好……”嘶哑重复苏衍话字齿缝挤血沫。“看……好……”残缺左手无力垂下鲜血顺指尖滴落地板厚灰尘晕开小片暗红湿痕。身体剧烈摇晃抽走最后力气踉跄倒退几步后背重重撞阁楼唯一完好紧闭木格窗!

“哗啦——!”窗棂不堪重负呻吟!

撞窗户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异常清冽奇异香气无形丝线悄钻鼻腔!香气……老耿浑浊独眼瞳孔骤缩!苏衍扇骨飘散带竹叶微涩甜香!未完全消散极其微弱残留阁楼混乱空气丝丝缕缕跗骨之蛆!

香气入鼻刹那老耿觉冰冷麻痹感鼻腔蔓延大脑!非剧痛深入骨髓毛骨悚然寒意!残缺左手冻掉两指刻骨记忆左手此刻投入万年冰窟!断指处尖锐极致无数冰针攒刺痛!痛感非皮肉源于更深层致命威胁本能预警!

“毒……香?!”老耿喉咙惊骇欲绝嘶哑气音!残缺左手不受控制剧烈痉挛!想苏衍扇骨飘散粉末公主瞬间昏迷异状!残留香气……毒?!

念头闪过腥甜猛涌喉头!

“噗——!”

大口浓稠颜色暗沉发紫污血毫无征兆老耿口狂喷!血雾弥漫难言**草木根茎苦涩腥气!鲜血溅满斑驳窗棂溅落胸前粗旧棉袄更部分星星点点洒青芜怀中猩红披帛!

剧毒!残留迷香隐更阴狠剧毒!苏衍……到底做什么?!

老耿身体瞬间抽干生气顺冰冷墙壁缓缓滑落瘫软地。仅存右眼死死瞪青芜眼中惊骇不甘彻底玩弄绝望。鲜血断嘴角溢出染红花白胡须。残缺左手无力摊开冰冷地板断指处伤口剧毒侵蚀诡异地呈现不祥墨蓝色。

青芜抱披帛站原地如凝固雕像。沉静古井眼眸清晰映老耿毒发呕血惨状映溅落猩红披帛暗紫色毒血。身体绷紧抱披帛手指关节过度用力微白。

阁楼死寂无声。老耿粗重艰难喘息鲜血滴落细微声响。琉璃风灯火苗疯狂摇曳青芜抱染血披帛身影投墙壁拉长暗。缓缓低头目光落怀中猩红披帛——冰冷丝绸缠绕帝王绝望血书浸染老耿毒血。非单纯武器证物成染血战旗通往复仇深渊血路。

沉默极其缓慢怀中沉甸甸冷冰冰浸染双重血色披帛抱更紧。仿佛冰冷绝望毒血尚未可知使命烙印骨血。

黑暗中仿佛极其遥远微弱属萧璃昏迷痛苦呓语破碎不成调子: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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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归
连载中鱼十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