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的生活对凌飒而言，依旧像是在走钢丝。但渐渐地，除了对厉烽的畏惧和那种莫名的悸动外，他也开始观察这个男人。他发现厉烽并非只有冷酷和戏谑的一面。
偶尔，他会看到厉烽在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后，独自站在指挥部的窗边，眺望远方被辐射尘笼罩的废土，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沉重。那一刻的厉烽，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更像是一个背负着沉重枷锁的孤独旅人。
这天下午，磐石城外围的警戒哨传来消息，有小规模的变异犬群在附近活动，虽然等级不高，但也造成了一些骚扰。城内气氛顿时紧张了几分。凌飒所在的医疗区也忙碌起来，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伤员。
混乱中，一只体型不大的变异犬不知怎么突破了外围的简陋防御，蹿进了医疗区的后院，正好与出来透气的凌飒撞了个正着。
那变异犬浑身皮毛脱落，露出暗红色的肌肉，涎水从尖牙间滴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嘶吼。
凌飒吓得脸色惨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他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就在变异犬即将扑上来的一刹那，它却突然停住了动作，焦躁地在原地刨了刨地，原本凶狠的赤红眼睛里，竟然流露出几分困惑和……一丝奇异的安宁。它对着凌飒呜咽了两声，没有再表现出攻击性，反而像是迟疑地、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空气，然后夹着尾巴，有些迷惑地转身从原路溜走了。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凌飒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
厉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院的门口，神色不明地看着凌飒，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刚才目睹了全过程，那只变异犬的反常举动，让他心中的猜测又加深了几分。
“我……我没事。”凌飒声音还有些发颤。
厉烽缓步走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像是在确认他是否真的毫发无伤。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让凌飒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
“有些变异生物，对特定的气味或者……能量场会有特殊反应。”厉烽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似乎……很特别。”
凌飒心中一紧，不知道厉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厉烽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被自己带回来的少年。凌飒身上那种干净纯粹的气质，与这污浊的废土格格不入，但也因此显得弥足珍贵。最初的逗弄心思，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掺杂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是一种对稀有之物的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
傍晚，厉烽处理完一天的公务，揉着疲惫的眉心。凌飒端着一杯还带着些许温热的水，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放在了厉烽手边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就想走。
“等等。”厉烽叫住了他。
凌飒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地回过头。
厉烽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凌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想缩回手，却被男人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了手腕。男人的手很有力，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凌飒的心跳漏了一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与对视。凌飒能感觉到厉烽的目光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审视和戏谑，而是多了一丝……探究，以及一丝他读不懂的深沉。
暧昧吗？不像。但……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悄然改变。
片刻后，厉烽松开了他的手，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你的水，温得正好。”
凌飒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这次却不仅仅是因为被调侃的羞恼，还有一种莫名的、甜丝丝的慌乱。他低下头，小声说了句“您……您慢用”，便像逃一样地跑出了办公室。
厉烽看着他略显仓惶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真实的、极浅的笑容。这道裂痕，一旦出现，就只会越来越大。而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