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凌飒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床板上。四周是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简陋的盥洗盆。头顶一盏昏暗的节能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
这里是……哪里？
他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他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破烂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穿上了一件还算干净的灰色囚服般的衣物，身上的血污也被擦拭过，一些明显的伤口还被简单包扎了。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磐石城卫队制服的男人，手里端着一个餐盘，上面放着一块黑乎乎的合成面包和一杯浑浊的水。
“醒了？指挥官让你醒了就过去一趟。”卫兵将餐盘重重放在桌上，语气生硬。
“指挥官？”凌飒有些茫然。
卫兵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就是带你回来的那位大人。”
凌飒这才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个高大男人。他被带回了那个男人的聚落吗？
他不敢多问，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块难以下咽的面包，喝光了水，才跟着卫兵走出房间。
磐石城，这座在废土中屹立不倒的钢铁堡垒，比凌飒想象的还要巨大和……压抑。高耸的金属围墙隔绝了外界的危险，也隔绝了自由的空气。城内建筑密集，道路上行人匆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戒备和麻木。这里有秩序，但这种秩序是建立在绝对的权威和严苛的规则之上。
他被带到了厉烽的办公室。房间比他住的那个大了许多，但陈设依旧简单，透着一股军人的铁血气息。厉烽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摘掉了面具，露出一张轮廓分明、英俊却冷硬的脸庞。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看透人心。
“名字？哪里来？聚落为什么被毁？”厉烽开门见山，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没有半分温度。
凌飒在他强大的气场下有些瑟缩，但还是努力挺直了小小的身板，低声回答：“我叫凌飒。来自……溪源。是被变异兽潮……”他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哽咽。
厉烽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会做什么？”
凌飒愣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我……我什么都不会。”在溪源，他年纪还小，阿爷总是什么都护着他，重的活都舍不得让他干。
厉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哦？什么都不会，那可就没什么用处了。”
凌飒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冒犯了一般，急急地辩解：“我……我可以学的！什么都可以学！”他害怕被丢出去，重新回到那片绝望的荒野。
厉烽不置可否，身体微微前倾，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莫名的蛊惑：“你身上……有股特别的味道。不像这废土里的人。”
凌飒被他突然的靠近和暧昧不明的话语弄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紧张地抓紧了衣角，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他身上只有尘土和血腥味才对。
看着凌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明明害怕却又努力想炸起点微不足道的毛来保护自己，厉烽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这小家伙，倒是比想象中有趣些。原本只是看在他那双眼睛的份上顺手救回来，现在看来，或许能给这沉闷的磐石城添点不一样的色彩。
“暂时留在这里，别惹麻烦。”厉烽收回了目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会有人给你安排活计。”
凌飒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在这个陌生的、冰冷的城市里，他就像一只误入牢笼的鸟，未来充满了未知。
夜晚，他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外面巡逻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久久无法入眠。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而织网的人，就是那个名叫厉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