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重回云雾台,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任晋阳没有食言,趁国丧之时将她秘密送回无继神宫。
惜妍操持完各种仪式之后,回到云雾台已是傍晚。
凤华依旧一身红衣,琥珀色的双眸注视着向她走来的惜妍。
眼前的人既是她的亲人,也是她的仇人,待真正重逢之时,凤华的心中五味杂陈。
惜妍从凤华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来意,不再走近,放下了往日的伪装:“你醒了?”
凤华垂眸示意,心中编织许久的话语,不知如何说起。
“你有话想问我?”
凤华抿了抿唇,问道:“你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妍吗?”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风惜婕,还是……凤华?”惜妍那探索的眼神让凤华无法躲避。
凤华以坚决的眼神回应道:“都是。”
惜妍叹了一口气,将头戴的赤箭花取下,以赤箭花为引,施法引出先前藏在凤华身上的玥鸣镜。
玥鸣镜将近段时间以来凤华身上发生的一切展现在两人的面前,惜妍神色渐暗。
“兄长大人让姐姐你三魂重聚,事必已知晓我做过的一切。如今,姐姐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吗?”
凤华看着眼前的惜妍的脸,依旧倔强地装得自己云淡风轻,心中又怒又怜。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我问自己恨你吗?恨你一直以来自以为是,自作主张,自甘堕落?”
凤华慢慢走向惜妍:“恨你囚禁我的地魂,让我无论如何轮回转世,都会因缘浅薄,孤独终老?恨你害死我今世唯一的亲人?”
惜妍知道姐姐会恨她怨她,但是她并不后悔。
只是,当凤华牵起她的手放在胸前,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眼前的云海翻腾起雾,发间传来的温暖让她在姐姐的安抚中溃败连连。
“我更恨我从来没有走进你的心。”
凤华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你说过,你不是我。我也说过,我不是你。我们却还是傻傻地想背负对方的人生。阿妍,你说,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恨你……你错了,我也错了。”
惜妍无力地垂下想拥抱的双手,低声喃喃道:“不是的,姐姐你没有错,没有错……”
惜妍知道自己更没有资格得到原谅,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她……
“阿妍,放过自己,不要再被过去牵绊了。”
惜妍猛地抬头,挣脱凤华的怀抱,含泪说道:“我不甘心,阿宇他……阿宇他……”
凤华轻轻地拭去惜妍眼角的泪痕,认真地问道:“他究竟是谁?”
惜妍的思绪回到了初见杜宇的那一晚。
无继神宫早已是残垣断壁,游历八方后的惜妍不知不觉回到了故土。
自从身为鬼姬重生后,鬼王占据了她的□□,却不太限制她的行动。
百年来,她游走各地,引渡漂游灵回地界。她从这些漂游灵的身上,看遍了人生百态。
无论他们是因何缘故成为漂游灵游荡凡世,她都一视同仁。
漂游灵在凡世游荡太久,最后便会魂飞魄散于天地之间。
但是,只要他们以最爱之人献祭,就能与身为鬼王媒介的她达成契约,以鬼族身份重生。
所以,惜妍为自己寻了这份赎罪的差事。
走在神宫大道上,无数漂游灵仍盘桓此地。他们似乎认出了惜妍,纷纷四处逃散,却被还未完全崩坏的法阵束缚着无法离去。
惜妍走到祭台前,咬破指尖,把自己的鲜血喂养给赤箭花。
赤箭花吸收鲜血后,冉冉上升,来到法阵的中心,随着惜妍的一声“破”,法阵开始分崩离析。
漂游灵纷纷从法阵的束缚中逃离,四散于天际。神宫周围久经不散的云雾也随着他们的离去开始消散。
云雾散尽,台阶之上,一个少年失魂地站在神宫旧址之前,手中的方石不停地分崩重构。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死灰复燃的火星渐渐汇聚成熊熊烈火,一切似乎又回到那个夜晚。
当惜妍回过神来已处于神宫烈火之中,紧闭的宫门隔绝了求生的希望。
“怎么回事?”
惜妍给自己施加护身的术式,并试图用灵力冲破宫门,却无济于事,炽热的温度让她真切地感受到当年姐姐的绝望。
“这么卑劣的把戏就想困住我!”
惜妍凝聚心神,用灵识探查四周。
她回想起神女玉座后的暗道,发现并不存在,便将灵力汇聚一点,朝着玉座打出,一丝裂缝被撕裂开来,渐渐扩大成一个漩涡。
惜妍以玄色丝绦为引,探进漩涡之中。
漩涡仿佛通了灵性一般,扩展成一条幽暗的悬空石径。
惜妍戒备地走进漩涡中,随着身后烈火的远去,前方的路愈发昏暗。
突然,四周的影壁猛烈震动,无数景象在消融与构筑中交替,脚下的石阶仿佛无法承受剧烈的动荡一样逐渐瓦解。
突如其来的坠落让惜妍措手不及,只能勉强给自己加强了护身的术式,却渐渐在无尽的坠落中失去知觉。
当惜妍再次醒来,料峭的细雨拍打在她的脸上。
她缓缓地撑起身子,却发现怀里多了一名少年,正是先前那个失魂的少年。
她环顾四周,确认已回到现实后,看着怀中虚弱的少年,用灵力探查一番后并未发现异常,那枚怪异的方石也不知所踪。
惜妍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少年安置在幽都山脚处的农舍。
“姑姑又要走了吗?”少年放下手中的农活不舍地追上前去。
惜妍转过身来,将少年召唤至身前,让他伸出右手。随后她伸手于空中,引来一只绛色白纹蛱蝶,放至他的掌心。
“阿宇,姑姑怕是有一阵子不能来,我让魂蝶陪你,遇到危险它会保护你。”
小杜宇端详起手中的蛱蝶,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却发现惜妍早已离去。
可是,等到惜妍事毕回到地界复命之时,魂蝶已经回归至冥生殿的金丝匣中。
“吾王恕罪!”被夺走身体控制权的惜妍知道事情败露,卑微地请求鬼王的原谅。
孤寂的大殿内,鬼王阿离坐在王座上,肆意地摆弄金丝匣。
魂蝶在匣内不安分地四处扑棱,惹得阿离不快,弹指间便化成一缕青烟。
阿离轻挑黛眉,问道:“何罪?区区小鬼,资质不差,却也入不了眼。吾已遣至共工处,那个榆木脑袋正需要人打下手。只是……”
惜妍的幻影渐渐在阿离面前呈现,阿离犹如往日一般抚摸着惜妍的脸庞,然后用手指滑过她的脖子、锁骨,最后停在心脏位置:“身为鬼姬,与其玩这种圈养的游戏,还不如给我多找点乐子。”
说罢,阿离便把手伸进惜妍的胸膛,再打上一层烙印,然后把金蝶眼甲重新戴上。
回到躯体中的惜妍捂着胸膛,吐出一口黑血,那黑血灵动地窜进头上的赤箭花中。
两心同体,要欺瞒鬼王本就不易。
惜妍无奈地将金丝匣销毁,将最后的怜悯藏于心底。
只是十年后,当惜妍被足以以假乱真的傀儡魂蝶引导至荒废的农舍时,身穿鹅黄纱縠单衣的杜宇悠然地出现她面前,笑意盈盈。
当他再次拿出那个怪异的方石,将息壤绮梦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自己曾经救下的少年,那个会乖巧地在此处每日等待的少年,原来是她一直魂牵梦绕,遍寻不获的将军。
“阿妍,我回来了。”
杜宇向惜妍张开双臂,等待着伊人向他奔来。
他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到了成熟的时机,他算准了惜妍对他的感情,她是永远不会背弃他的。
随后的几百年,他们相互慰藉,相互依存。
杜宇将息壤的部分藏于傀儡魂蝶中,便于制造不受鬼王干扰的密会空间。
惜妍知道,他一直在找寻姐姐的转世。
每当他有了眉目的时候,都被她悄然掩盖。因为她知道,那些转世都不是真正的惜婕。
惜妍收回了思绪,稳定了心神,对凤华说道:“阿宇是将军的转世,他师承共工后,成为一名散仙,一直在凡世中寻觅姐姐的转世。他将你带入九轮镜中,是想寻获你的地魂,让姐姐你真正地重生。”
“九轮镜本就用于束缚身为鬼姬的我,让我在镜中轮回中沉沦于前世的痛苦。虽不知兄长大人将与九轮镜灵脉相承的玥鸣镜交付给我的原因,但是它确实让我暂时摆脱了控制,觉醒了意识,不至于被泯灭自我。”
“如今你、我、他,都在这一世的轮回中觉醒,他没有放弃寻你。你在我身边并不安全,才将你送去太子处。不过,或许是我太自私了,如今你既然恢复了记忆,我也不会再阻碍你去找他。只是……”
凤华摇了摇头,之前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忘记。那个人已经不是她的将军了。
“阿妍,他已经不是我们以前认识将军了,你知道吗?”
惜妍有点错愕地看着凤华,思索片刻又低头苦笑,这个现实她怎会不知。
只是,那个是她的阿宇啊,在不知不觉中,她在乎的人已经变了,只是那个人却仍然沉溺在早应逝去的空壳里。
“我阻止不了他。姐姐,他对你执念太深。我一直在赌,赌他哪一天他认清了现实,能回头看我一眼。姐姐,你愿意陪我做个局吗?”
凤华不解地问道:“阿妍,你想做什么?”
惜妍恢复往日的冷静,回头看向不远处正在等待的任晋阳。
“在他察觉到你的存在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力挽回。”
当凤华顺着惜妍的目光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回想起百世轮回的遭遇,着急地劝阻道:“阿妍,不可做傻事。”
惜妍摇摇头:“太子殿下已将那日在承启宫的事告知,我将你交托给他的用意,本来是想即使阿宇发现你的行踪,也会投鼠忌器。不过,那日你是以席慕蓉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席家的易相之术本就让人难以分辨察觉。如今在他眼里,你就是席慕蓉。”
凤华抚摸着自己脸,轻轻掀开了伪装:“那日之后,望月姑娘一直昏迷不醒,无法再施行易相之术。”
“席慕容失去了地魂,需要时日恢复,却不免寿元有损。不过她也只是这镜花水月里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惜妍话音未落,对上了凤华内疚的目光,不敢说得过分残忍。
“我让太子殿下将人带到神宫偏殿照顾,姐姐可以放心。只是姐姐这段时日也只能维持这个面容行事,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你是想让我顶替望月姑娘的身份?”
“没有玥鸣镜的帮助,阿宇对你的执念越深,就越容易重新被九轮镜控制。那日在承启宫,你以席慕蓉的身份引起他的注意,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再找上你的。玥明镜在你身上,能遮断你原来的灵识气息。我已与他打赌,如果能让失去地魂的姐姐重新爱上他,我就带大家离开九轮镜。”
凤华双目微睁,问道:“你有办法离开这里?”
“九轮镜的镜心是幽冥石,本是三骓族的至宝,相传是五刻符纹中的地刻符纹。三骓族不知因何缘故一夜灭族,幽冥石辗转落入鬼王手中。鬼王与长老异联手以幽冥石为核心打造了可窥视轮回生死的九轮镜,用于鬼姬仪式……”
惜妍不想细说太多仪式的细节:“九轮镜的幻境中心是我,每当我在这一世幻境中身死,便会进入下一个轮回。为了斩断轮回让你们离开,必须阻止我们前世悲剧的重演。”
凤华回想起这一世许多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来的发展轨迹,看来是惜妍在暗中干预,问道:“我可以做点什么?”
其实惜妍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希望自己的推断是对的。
“九轮镜会窥视我们的心,会利用我们的心魔趁虚而入重新控制我们成为它的傀儡。我一直暗中关注着阿宇的举动,他除了寻你,还暗地里在谋划着什么。我怕是九轮镜想借助阿宇的手’拨乱反正’,恐怕国丧结束后他会有所行动。”
“既然他想挑起陛下和太子的争端,让历史进程重回旧路,那我们就不能任由他胡来。接下来的事我还需要谋划谋划,你先随太子殿下归去,必要时,我会遣灵蝶联系你。”
凤华心中还有许多问题想问,特别是韩少山的下落,正要继续追问,就被惜妍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姐姐想问什么,那个人的灵识我一直无法寻获,阿宇那边也没有动作。那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完,惜妍唤来的巫侍,将凤华带至任晋阳的身边。
任晋阳看着凤华忧心忡忡的脸,直到惜妍消失在神宫门内也不肯离去,安慰道:“姑娘如若不舍,就留在神宫。”
“太子殿下,阿妍有跟您说些什么吗?”
任晋阳转移了视线,看向远处。
他并不希望阿妤陷入斗争漩涡之中,只是神女却让他必要时利用阿妤去牵制那个男人,这并非他愿。
神女口中的情报也让他不能完全放下戒备,她知晓了许多他未知的情报,让他不得不忌惮。
“神女殿下既然将你托付给我,作为盟友自然会护你周全。只是阿妤,你有留在我身边的觉悟吗?如若你觉得无法承受,我便做主送你至隐秘之所安置。”
凤华从任晋阳身上似乎看到昔日哥哥的影子,梁庄一役后哥哥申华问过她类似的话。
当时梁庄四处火光冲天,小蝶的尸身冰冷地躺在不远处,周围的顺水将士向他们兄妹恭敬行礼,他们身上都沾染着梁庄百姓的血。
“今日起,你要忘记这里的一切。你不再是平头百姓,而是顺水国的王姬,你有留在孤身边的觉悟吗?如若不然,就此断绝兄妹情义,天高海阔,任君飞翔。”
“哥哥,不要赶我走!”年幼的凤华懵懵懂懂地接受了使命,从此身不由己。
如今的她,不再是懵懂的孩童。
“如今望月姑娘无法留在殿下身边侍奉,承蒙殿下不弃,阿妤愿接替她侍奉殿下左右。”
望月并非普通的侍女,只是易相之术非施术者无法解除,也只能让阿妤暂时顶替着身份行动。
看着阿妤一脸认真,任晋阳无奈地笑道:“阿妤姑娘算是晋阳的座上客,无需真正做侍奉的事,只是为了不让外人察觉,也只能委屈姑娘代替望月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望月是席家人,明面上虽是我的侍女,更是皇爷爷的巫侍,也是晋阳辖下杏林院的巫医。只是她出诊的患者比较特殊,我会让弦月带你去熟悉业务,相信以姑娘的能力,定能胜任。”
“好。”
神女殿内的惜妍从灵蝶传来的影像中目送太子与凤华离去,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
这一世的任晋阳给人一种不同于往昔的感觉,在几次接触中惜妍确认了这一点。
只是,还需要进一步考察,将姐姐留在他身边,也是充当了眼线。
“只是他们叔侄间的嫌隙似乎还是无法避免,加上承启宫那一出被阿宇挑唆,幸得姐姐及时解释,才让太子对此事有所怀疑。只是,接下来的行事还要更加小心。”惜妍点破影像,默默地走进内殿。
翌夜,初景轩內。
任晋阳正在检阅近日来飞影楼传来的折报,一身梅染常服的晦日在旁从容汇报。
“我们安插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摘出。对方十分谨慎,而且他安插在飞影楼的人虽然已被属下揪出几人,但是属下还是不太放心,请殿下指示。”
任晋阳看着手中的折报,发现韦然的动作比他想象中的要快,看来是个不得了的对手。
“之前我让你调查的事,进展如何?”
“自陛下登基,陛下把不在权力中心的韦家族人遣返至他以前的领地,只留下安远将军韦然和陛下的元后韦氏姐弟二人,所有清算事宜皆经韦将军之手。”
任晋阳眉头一动,却没有打断晦日。
“白沙洲一役能够扭转乾坤,也是这位少将军的功劳。他秘不发丧,以老将军的身份稳定军心,重整旗鼓,短短一个月便凯旋,并暗中与陛下联合,确实与传言不符。只是这一切都是从他深入敌阵兵败重伤痊愈后才发生转变,未免过于突然。”
“根据属下调查所得,这位少将军虽曾赴远驼峰师承风衣高士两年,但归来后并未展露任何过人才能和修炼术法的痕迹。所以,属下认为其中有诡,会继续追查。”
“晦日,你和明台再仔细筛查一遍飞影楼的人员,让均亭重新训练一批信鸽,神宫的监视也不能放松。那边既然安插不了人,就按折报上说的盯紧那几个点,每日汇报。至于调查韦然的事,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殿下!”晦日领命后,恭敬地退出房间。
门外的弦月看晦日走后,才轻轻地叩开房门。
“阿妤姑娘情况如何?”
弦月将夜宵放置在一旁的榻案上,娓娓说道:“奴婢已带阿妤姑娘熟悉杏林院的布置,让雪翎当她的下手,留意可疑人物。但是杏林院内来往的毕竟都是贵人,奴婢也不好干预过多。”
“望月负责出诊的患者大多是宫中女眷,让雪翎谨慎一点,有异动及时汇报便是。只是,留意一下禁军统领,尽量避免他们相见。”
“奴婢遵命。”
即使殿下不点明,弦月心中对此事早有应对,那萧统领是什么人,她心中有数。
如今阿妤姑娘顶着姐姐的面容,确实不方便让他们有所接触。
“殿下,天凉了,还是吃点东西。今夜是朔夜,还是早点安置为好。”
任晋阳挥了挥手:“下去吧。”
弦月无奈地转身,轻掩门户而去。
直到弦月走远,任晋阳才放下手中的折报。
他站起身来望向窗外,手中的冷汗预示着疼痛的来临。
最近发作的间隙缩短不少,不止于朔夜。他隐约感觉到,他会回到以前那个懦弱的样子,心中不免烦躁。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绝对不可以……”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任晋阳扶着窗棂缓缓坐下,不一会儿便失去知觉。
肩胛下的刺痛将韩少山拉回现实,眼前的老者死死地抓住他的剑锋,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没入血肉的声音生生地折磨着他每一寸神经。
“我死……也不会……让你……再靠近那里……半分……”
老者用尽最后的力气牵制住韩少山,好让席家仅剩的骨血逃离,只是席家姐妹年幼,早已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得寸步难移。
脑海中回荡的声音让他渐渐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有一只无形的手帮他把剑锋再往前送进几分。
“不……不要……”
老者口吐鲜血,彻底止步于前。
“韩少山”强忍身上的剑伤,运劲抽出了老者胸膛上的长剑,踉跄地走向不远处蜷缩在地上的幼女们。
席家姐妹惊恐地看着蒙面的来者,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走向她们,右手中的长剑还滴着鲜血,准备举手刺向她们,却被他的左手按下。
“不……可……”
话音未落,韩少山就倒在姐妹二人的身上,姐妹二人也在极度的惊恐中晕死过去。
那一夜后,韩少山在任晋阳体内,销声匿迹。